第九觀測者的腳趾剛觸到海水就縮了回來。
    她瞪著在陽光下閃爍的浪花，像隻警惕的流浪貓，玫瑰金發梢還沾著聖彼得大教堂的彩窗碎屑。
    陸昭明把基因鎖匕首插在沙灘上，看著這個在戰場上撕裂量子子宮的少女，此刻正為一隻寄居蟹的觸碰尖叫著跳上礁石，也不乏看著可愛許多。
    “哺乳協議第114條：全體觀測者強製休假。”螳螂的納米軀體在椰樹下重組成吊床，機械音裏混著潮汐白噪音。
    她的人類擬態程序顯然還在調試——本該是右手的部位正握著《海蒂》的實體書，扉頁上跳動著哺乳文明的倫理代碼。
    林雨桐的星圖膠囊漂浮在淺灘，珍珠灰光芒將浪花染成星河。
    陸昭明仰頭飲下椰子水，突然被鹹澀的味道嗆到——這具在黑洞子宮中穿梭的身體，竟在和平年代的第一口飲料前敗下陣來。
    基因鎖紋路在陽光下泛著淡銀色，像退潮後裸露的貝殼。
    “喂！”第九觀測者突然把什麽冰涼的東西貼在他後頸。轉身時隻看到少女赤腳逃開的背影，沙灘上歪歪扭扭的腳印盡頭，躺著個用海草捆紮的醜貝殼王冠。
    螳螂的吊床發出近似輕笑的電磁聲，書頁自動翻到描寫阿爾卑斯山野花的章節。
    日落時分，他們發現47號戰爭嬰兒殘存的機械臂被衝上岸。
    本該立即啟動防禦協議的螳螂，卻用納米流將其改造成燒烤架。第九觀測者蹲在篝火旁，用基因鎖匕首串起變異章魚，玫瑰金眼眸倒映著跳動的火苗眼神忽閃：“這個...能吃？”
    當暗乳汙染過的海鮮在火中爆出彩虹色火星時，林雨桐的星圖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珍珠灰光芒裏，她生前最愛的《小王子》段落浮現在浪尖：“所有大人都曾經是小孩，雖然，隻有少數人記得...”
    陸昭明把烤焦的魚扔向大海，看見月光下的波紋裏，母親正在給嬰兒時期的自己讀同一本書。
    深夜漲潮時，第九觀測者蜷縮在基因鎖匕首劃出的防護圈裏。
    她的蠟筆盒浸滿海水，在沙灘上畫出會發光的幼稚塗鴉：穿白大褂的男人在教公主裙少女堆沙堡，機械螳螂用納米流捏出小螃蟹，珍珠灰的星光為所有人戴上貝殼項鏈。
    螳螂的數據庫悄悄新增了23gb的潮汐數據，包括如何用《神曲》的韻律計算浪花周期。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海平麵時，她的納米吊床編織出帶著奶香的珊瑚毯，輕輕蓋住還在夢囈的第九觀測者。
    陸昭明在退潮的沙灘上發現串古怪腳印，形狀介於人類嬰兒與章魚觸手之間。
    他默不作聲地用基因鎖匕首將其抹去，轉身時看見第九觀測者正用蠟筆給螳螂畫機械翅膀，玫瑰金的筆觸間偶爾閃過暗乳的黑色光斑。
    哺乳文明的朝陽從海平麵升起，0321的鍾聲在八百海裏外的梵蒂岡輕輕震顫。
    某個正在分泌黑色初乳的教堂地窖裏，浸泡在暗乳中的《小王子》書頁突然翻動，狐狸的對話段落滲出珍珠灰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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