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太忙，梁雲霆倒真的沒有再來看她。
    薑初夏也樂得清閑，她也不願再出去溜達，就幹脆借著風寒整日在屋裏躺著。
    青羽這幾日也不再吐了，看樣子是已經適應了，她倒是閑不住，沒事的時候就拉著綠雲和小福子去各處溜達。
    隻是有時候回來的時候，她會露出一副糾結的表情，好像總想說些什麽，薑初夏知道大概是梁雲霆又見貴妃了。
    偶爾她都能聽見貴妃在上層彈琴的樂聲，青羽和綠雲都很擔憂，薑初夏倒是借著樂聲看起風景來。
    “上船第幾日了？是不是快到了，我感覺越來越暖和了，偶爾還能看到江邊有盛開的桃花。”薑初夏正對著窗戶端坐著，手裏拿著筆，對著畫紙發呆。
    “第九日了，估計快到了。”綠雲坐在一邊有些困倦。
    青羽端著茶壺走進來，邊走邊打著哈欠：“昨夜這琴聲響到半夜，貴妃和陛下可真有興致。”
    薑初夏開始落筆：“美景當前，美人在懷，美酒在側，當然有興致了。”
    “其實昭儀的臉已經好了呀，都看不出來了，昭儀要不要端著糕點去見見陛下呀？”
    薑初夏昨日還是用了楚遠山的藥，果然今日一早起來就發現那些紅點已經褪去了大半，這會不湊近基本看不出來了。
    她倒是很開心，不為別的，她自己每日照鏡子看著也不舒服。
    至於陛下麽，她隻是覺得這幾日有點累，想自己安靜的待著，有點演不動了。
    “陛下想見我就會來的，不想見我，我去了也是白費。”
    “昭儀畫的真好啊。”綠雲湊近過來看著她的畫，紙上雖還隻有寥寥幾筆，卻已經呈現出一棵桃花樹在洶湧的江水邊傲立。
    綠雲指著那個桃花樹問道：“昭儀，你之前畫的梅花樹也是孤零零的一棵，這桃花樹怎麽不多畫幾個啊？江水邊開滿桃花也很好看啊！”
    薑初夏手腕動作一滯，她盯著眼前的畫看了半晌，忽然放下了筆：“算了，不畫了。”
    青羽舉著茶杯遞到她嘴邊笑嘻嘻的問：“那是要去見陛下了嘛？”
    “不去不去，”她煩躁的接過茶杯，“你怎麽總操心這些啊！小小年紀，想的還不少，這是什麽茶？”
    青羽有些委屈的撇撇嘴：“那哪位妃子不爭寵啊？都想著討陛下開心，怎麽昭儀總是這麽懶散？”
    “比如純昭儀她就不爭啊，明昭儀也不怎麽費心思吧，玉貴妃，我也不見她會為了爭寵而去做什麽，她傲著呢，皇後娘娘人家更不用了，就剩個靜妃了，她又要維持她的賢惠，也不會在明麵上爭，你看看，這我還爭什麽啊？”
    青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想不明白：“可是，可是，”
    薑初夏站起來敲了敲青羽的頭：“別可是了，有什麽可爭的，要靠爭才能得到的，那也不牢靠，再說了，都是在宮裏過自己的日子，差不多就行了，爭來爭去的多累啊。”
    甘甜的茶中還帶著花香，薑初夏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這是什麽茶？”
    青羽回過神來：“哦，說是叫雲花茶，昨日新送到船上的。”
    薑初夏盯著茶盞愣了會，輕輕的歎了聲。
    “怎麽了昭儀，這茶有什麽不妥嗎？還是不喜歡喝？聽說陛下好像也不喜歡，嫌這個茶甜，沒了茶氣了。”
    “沒有，挺好的，挺特別的。”薑初夏深吸了一口氣，清甜的茶香中還有一絲花香縈繞在鼻尖，這麽熟悉又陌生的氣味，她都快忘記了。
    “哦，那我再去多拿些吧，反正陛下那邊不喜歡喝，還有好多好多呢。”
    薑初夏急忙抬手：“不用了，就這些吧，別拿了。”
    深夜，她盯著門的方向發呆，仿佛在尋找一個答案，卻被帶回了遙遠的曾經。
    “昭儀在想什麽？”一旁守夜的綠雲小聲開口。
    “你也睡不著麽？”薑初夏轉頭看向她。
    綠雲點點頭：“感覺在水上這樣飄著，我總是睡不踏實。”
    薑初夏坐起來：“那出去走走吧。”
    綠雲總是不放心，給她的披風上上下下都裹好了，又準備了個手爐塞進她手裏才出門。
    兩個人全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的，披風的兜帽蓋住大半個臉，船上夜裏淡淡的燈光下，根本看不出來她倆的麵容。
    薑初夏也不敢走太遠，隻站在她房間外的圍欄邊透氣。
    “昭儀，這幾日你總是悶悶不樂的，是不是，快到了，你近鄉情怯啊？”
    薑初夏深吸一口氣，平和的笑笑：“有點，我，我從來沒想到，我還能回來，隻是卻是這樣的身份，我急切的想回去看看，卻又怕站到地上的那一瞬間我會覺得...”
    恥辱兩個字被她壓了回去，綠雲也知道這定然不是什麽好的感受。
    對綠雲來說，薑初夏是陛下的嬪妃，是她敬愛的雪昭儀，她並不了解薑初夏的過去，也沒有任何人能和薑初夏感同身受。
    她們甚至偶爾都會忘記，她曾經是薑國公主，想安慰她也隻有空洞的話語。
    “別偷聽了，出來吧。”薑初夏看向角落裏，綠雲轉頭看去，一個黑影緩緩的走出來，卻依然站在角落的陰影裏。
    “你不睡覺？怎麽每次都能遇上你？”薑初夏平靜的說著，她並不像上次那樣緊張了。
    綠雲見狀小聲在薑初夏耳邊道：“昭儀我去門口看著點。”
    氣氛變得有些輕鬆，楚遠山笑著說道：“怎麽會？我又不是鐵打的，我知道你今晚可能會出來，茶，還是以前的味道吧？”
    “找我有事？”薑初夏並不想談論茶的事情，過去的能忘記挺好的。
    “想告訴你，再有三日，船就靠岸了，停靠在連州，從連州一路南上，到薑城。”
    “哦。”她平淡的點點頭，再沒有多說一句。
    楚遠山似乎深深的歎了口氣：“初夏，路上，你就好好的待在馬車裏，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理，更不要打開窗戶或者是往外看，什麽都別聽，什麽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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