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林陌從昏迷中醒來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客棧熟悉的茅草屋頂。胸口傳來陣陣鈍痛，他試著動了動手指，發現掌心纏滿了浸透藥香的繃帶。
    "師兄！你醒了？"
    蘇婉兒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裏，眼睛紅腫得像桃子，手裏還端著半碗冒著熱氣的藥湯。小豬蜷縮在枕邊，見他醒來立刻"噗嘰"一聲撲到他臉上，濕漉漉的鼻頭蹭得他直癢癢。
    "輕點..."林陌嘶啞著嗓子，勉強扯出個笑容，"我這不是好好的..."
    話沒說完，蘇婉兒的眼淚就砸了下來："好什麽好！你昏迷了三天！背上被碎石劃得沒一塊好肉！要不是..."
    她突然哽住，把藥碗往林陌嘴邊一懟："喝藥！"
    苦澀的藥汁滑入喉嚨，林陌卻嚐不出味道。昏迷前的畫麵在腦海中閃回——洞窟崩塌的轟鳴、蘇婉兒手中滴血的短劍、還有那個刻著"天罰"二字的機關台...
    最讓他心驚的是最後那一瞥：青銅鼎轉向自己時，他分明看到鼎身上刻著一個熟悉的"玄"字。
    "師妹..."林陌突然抓住蘇婉兒的手腕，"我們得談談。"
    蘇婉兒被他嚴肅的語氣嚇到，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師兄...你的傷..."
    "傷不礙事。"林陌強撐著坐起來，從枕下摸出塊留影石殘片，"你看這個。"
    殘片上浮現的畫麵讓蘇婉兒倒吸一口涼氣——黑石洞深處，除了他們見到的陷阱外，還有個隱秘的祭壇。壇上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尊縮小版的青銅鼎，鼎前跪著個穿黑煞宗服飾的弟子，正在用匕首劃破手腕，將血滴入鼎中。
    "他們在...喂養那個鼎？"蘇婉兒聲音發顫。
    林陌點頭："我懷疑整個蠻荒域的所謂"天道雷罰"，都是黑煞宗用這個鼎偽造的。"他指向畫麵角落，"看這裏。"
    鼎身上模糊地刻著幾行小字："玄天曆三七九年，奉宗主令，立天罰鼎..."
    "玄天曆？"蘇婉兒猛地抬頭，"那不是..."
    "我爹被誣陷弑師的那年。"林陌聲音低沉，"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麽黑煞老祖認得玄天劍法，為什麽他對十六年前的事諱莫如深..."
    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一縷鮮血溢出嘴角。蘇婉兒慌忙去扶，卻被他輕輕推開。
    "師妹..."林陌深吸一口氣，"你得回藥王穀。"
    蘇婉兒愣在原地："什...什麽？"
    "太危險了。"林陌別過臉不去看她瞬間泛紅的眼眶，"這次是運氣好，下次..."
    "我不走！"蘇婉兒一把抓住他衣袖，藥碗翻倒在床榻上，褐色的藥汁暈開一片，"說好了一起查清真相的！"
    林陌沉默地掰開她的手指，從懷中取出塊玉佩——正是穀主當年給蘇婉兒的保命符："你娘說得對，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麽..."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打斷了他的話。蘇婉兒的手還懸在半空，眼淚卻先掉了下來："林陌！你這個...這個..."
    她突然撲上來，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你這個傻子！"
    林陌僵在原地。少女溫熱的淚水順著脖頸滑入衣領，燙得他心口發疼。小豬識趣地鑽到床底，還體貼地用尾巴帶上了床帳。
    "我...我隻是..."
    "閉嘴！"蘇婉兒抬起頭，鼻尖紅紅的，"你以為送我回去就安全了？黑煞宗既然和玄天宗的叛徒有勾結，藥王穀會不知道？娘親會不知道？"
    林陌啞然。他確實沒想這麽遠。
    "聽著。"蘇婉兒抹了把眼淚，突然板起臉，"我有辦法聯係娘親派援兵，但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
    "帶上這個。"她從貼身香囊裏取出粒種子，"藥王穀的"同心蓮"，無論相隔多遠，都能感應到對方安危。"
    林陌接過種子，觸手溫潤如玉。他剛要說些什麽，窗外突然傳來異響——是金石摩擦的細微聲響。
    "噓！"他一把捂住蘇婉兒的嘴，另一隻手迅速掐滅油燈。
    黑暗中，一道黑影正從窗縫緩緩滲入，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在房間裏暈開。林陌屏住呼吸，誅仙劍殘片悄然滑入掌心。
    黑影逐漸凝聚成人形，手中寒光一閃——
    "鐺！"
    林陌暴起格擋，金鐵交鳴聲中，黑影悶哼一聲退後兩步。借著月光，他看清了來人的裝束：黑底金紋的勁裝，胸前繡著個小小的青銅鼎圖案。
    "玄天宗的叛徒？"林陌冷笑，"正好省得我去找！"
    黑影不答，突然甩出三枚透骨釘，角度刁鑽地封死退路。林陌正要硬接，蘇婉兒突然揚手撒出一把粉末。
    "嘶——"
    透骨釘在半空腐蝕殆盡。黑影見狀，竟毫不猶豫地撞破窗戶逃了。
    "追！"林陌剛要起身，胸口劇痛讓他跪倒在地。
    蘇婉兒按住他："別動！釘上有毒！"她快速點了他幾處穴道，"是"蝕靈散"，專門克製玄天功法的..."
    話沒說完，林陌突然瞪大眼睛——窗外又出現三道黑影！
    "師妹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光破空而來，精準地釘在窗欞上。黑影們見狀，竟像見了鬼似的四散而逃。
    蘇婉兒長舒一口氣："是娘親的青冥針..."
    林陌卻盯著那根針尾微微發顫的銀針，臉色越來越難看。針身上刻著的紋路，和黑石洞機關台上的"天罰"符文，竟有七分相似。
    "師兄？"蘇婉兒擔憂地碰了碰他的手臂，"你怎麽了？"
    "沒事。"林陌勉強笑笑，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隻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他輕輕握住蘇婉兒的手："你說得對，我們一起回去。"
    但不是回藥王穀——他在心裏補充道——是回青雲城。有些事，必須當麵問清楚。
    窗外，雲層中的青銅鼎微微轉動，仿佛在注視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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