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渾身爬滿投訴符文，疼得他嗷嗷直叫。
    蘇怨拎起他衣領，抖了抖，晶石落回掌心：“贗品吸怨，真品釋怨，懂？”
    妖王盯著自己發黑的指尖，心有不甘，試探著問道：“老子碰下真的試試？”
    蘇怨把怨晶按在他傷口，黑氣瞬間抽離，耐心解釋道：“現在它是藥了。”
    人影在暗處嘔出黑血，手中仿品怨晶碎成齏粉。
    蘇怨朝那個方向彈了塊真晶碎片，淡然道：“送你了，記得每日用功德溫養。”
    碎片剛入手便爆炸，人影徹底消失於煙霧中。
    蘇怨摩挲著主晶，輕笑一聲：“贗品終究是贗品。”
    然而，話音還在空氣中回蕩，炸開的煙霧突然劇烈翻滾，凝聚成算盤虛影。
    清脆的珠算聲中，一位青衫男子踏著煙霧緩緩走出。
    他身姿挺拔，神色冷峻，腰間的紫玉算盤隨著步伐叮當作響，指尖還殘留著藥王穀的丹灰。
    “墨家第七代掌簿墨無涯，見過蘇客卿。”
    男子聲音低沉，透著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勢。
    蘇怨眉頭微皺，目光如炬，不動聲色地甩去袖口火星，冷冷地質問：“穀主偷藏的蝕魂蠱卵，是你給的？”
    墨無涯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不緊不慢地撥動算珠，殿柱上瞬間浮現出血字賬目。
    他抬眼看向蘇怨，語氣帶著一絲挑釁：“小小薄禮。比起客卿私吞的三十萬靈石利息，不值一提。”
    魔尊本就對這突如其來的算賬場景感到厭煩，此刻聽到墨無涯的話，更是暴跳如雷，鏟子“哐當”一聲橫在兩人中間，大聲吼道：“老子最煩打算盤的！”
    墨無涯瞥了魔尊一眼，指尖輕彈，冷冷開口：“魔尊上月倒賣蝕魂蠱賺的二十萬......”
    “放屁！老子就撈了五萬！”
    魔尊漲紅了臉，像一頭發怒的公牛。
    墨無涯冷笑一聲，指尖彈出血契：“藥王穀作保的借據在此。”
    蘇怨心中一動，突然抬腳勾起一塊碎石，石屑飛濺間，穀主藏匿的傳訊玉符暴露無遺。
    他目光如電，直射藥王穀主：“墨家獨有的青蚨傳書，穀主何時攀上的高枝？”
    藥王穀主嚇得臉色慘白，身體不由自主地縮向牆角，聲音顫抖：“他逼我改丹方......”
    “改良版蝕魂丹銷量翻倍。”
    墨無涯甩出一袋靈石，重重砸在穀主臉上，滿臉得意，“你該謝我。”
    蘇怨腕間的怨晶突然發出一陣嗡鳴，與此同時，墨無涯脖頸銀鏈墜著的黑石應聲發亮。
    兩股怨氣相互對衝，瑤池的三千金鯉仿佛受到召喚，同時躍出水麵，濺起大片水花。
    “墨家祖傳的怨晶碎片？”
    蘇怨心中一驚，隨即踏著魚背步步逼近，目光如刃，“你祖父沒告訴你贗品傷主？”
    墨無涯臉色驟變，扯斷銀鏈，狠狠捏碎黑石。
    刹那間，七十年前的畫麵如潮水般浮現——
    少年墨無涯跪在祖父屍身前，淚水模糊了雙眼，掌心緊握著半塊染血怨晶，臉上滿是悲痛與不甘。
    “祖父窮盡一生追尋怨晶奧秘......”
    墨無涯聲音哽咽，沉浸在回憶之中。
    “卻死於貪念。”
    蘇怨目光冷峻，抬手震碎幻象，語氣冰冷，“他私煉的百萬冤魂錢，如今還在幽冥庫積灰。”
    墨無涯突然雙眼通紅，甩出賬冊，血字浮空化作鎖鏈，瘋狂地吼道：“那便請蘇客卿看看，如今這三界有多少人甘願為錢化鬼！”
    地麵轟然塌陷，無數修士舉著血契蜂擁而來。
    衝在最前的青城長老雙目赤紅，仿佛被仇恨吞噬，聲嘶力竭地喊道：“還我血汗錢！”
    蘇怨心中早有盤算，翻掌亮出真賬目，每條賬都延伸出金線，精準地纏住修士神魂。
    他目光掃視眾人，冷冷地說：“挪用公款放貸時，諸位可比現在理直氣壯。”
    墨無涯惱羞成怒，算珠如暴雨般暴射而出：“好個請君入甕！”
    “不及墨掌櫃連環計。”
    蘇怨嘴角上揚，任由算珠穿透虛影，真身瞬間出現在墨無涯背後，“借我的錢莊養你的爪牙，這手空手套白狼漂亮。”
    瑤池水突然劇烈沸騰，七十年前的青銅棺槨緩緩浮出水麵。
    墨無涯眼中閃過一絲狂熱，輕撫棺麵符咒：“今日請蘇客卿品鑒，墨家真正的......”
    棺蓋炸開的瞬間，蘇怨反應迅速，將主晶按進棺內。
    十萬冤魂嘶吼著衝出，聲音震耳欲聾，卻在觸及怨晶時，神奇地化作漫天金光。
    “你祖父沒說完的後半句。”
    蘇怨拽起墨無涯，按向淨化後的魂光，語重心長地說，“怨晶真諦，是以公道化怨為德。”
    藥王穀主胸口的蝕魂洞突然愈合，墨無涯怔怔地望著掌心消散的黑氣，心中五味雜陳：“原來我才是......”
    “不。”
    蘇怨目光柔和，將淨化後的碎片嵌入他算盤，“你始終是墨家正統，隻是選錯了秤杆。”
    此刻，當墨無涯的指尖觸碰到淨化後的算珠，紫玉表麵瞬間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好似冰封湖麵突然崩裂。
    刹那間！
    七十年前祖父咳血的畫麵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清晰得如同昨日。
    老人臨終前，雙眼圓睜，死死攥著半塊怨晶，喉間嗬嗬作響，卻怎麽也發不出聲。
    那絕望而又複雜的眼神，仿佛藏著無盡的秘密。
    “他當年想說的是......”
    蘇怨的聲音仿佛從九幽地獄傳來，帶著一絲縹緲與神秘，“墨秤兩端，一頭是金山，一頭是屍山。”
    話音剛落！
    瑤池水麵突然凝結成一麵巨大的明鏡，清晰地映出墨家老宅地窖的景象：
    成箱的銅錢正在熊熊烈火中融化，錢眼之中鑽出無數怨靈，它們張牙舞爪，瘋狂啃噬著梁柱。
    少年墨無涯躲在水缸後，渾身瑟瑟發抖，眼睛瞪得滾圓，看著祖父在錢雨的淹沒下掙紮，最終被徹底掩埋。
    “你篡改了記憶。”
    墨無涯的算珠“叮當”墜地，他的聲音因憤怒和震驚而顫抖，“祖父分明是遭人暗算......”
    “暗算他的是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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