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瑤池的水麵波光粼粼，無數金蓮悠悠飄蕩。
    墨無涯坐在案前，修長的手指在算盤骨架上輕輕敲擊，發出一陣顫音。
    他的麵前，三寸高的玉簡堆積如山，最上方那枚刻著歪歪扭扭的“冤”字，簡角還粘著北海水族的鱗片。
    “凡間漁夫狀告龍王強征珊瑚稅。”
    墨無涯輕輕拈起玉簡，對著晨光仔細端詳，眉頭微微皺起，“這鱗片是西海青龍衛的。”
    蘇怨斜倚在重鑄的公道秤上，秤盤隨著他均勻的呼吸微微起伏。“西海青龍衛上月投訴薪資過低，本官批了他們下凡兼職的條子。”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眼中卻閃過一絲精明。
    墨無涯的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心中湧起一股憤怒：“所以漁民被搶實因天條漏洞？”
    “漏洞在這。”
    蘇怨屈指一彈，玉簡夾層應聲而開，一張蓋著藥王穀印的丹方飄落出來，“避水丹裏摻了引蛟粉，漁民經過處必留腥氣。”
    藥王穀主從丹爐後探出頭來，臉漲得通紅：“這鍋老子不背！”
    “丹方第三十七味藥材。”
    蘇怨抖了抖丹方，目光如炬，“你換成了蛟蛻粉。”
    穀主頓時噎住，說不出話來。
    墨無涯的算盤骨架上浮出紅光：【藥材以次充好，罰俸三月】
    池麵的金蓮突然凋謝，化作銅錢沉入水底。
    蘇怨靴尖輕點水麵，冷冷地說：“西海龍宮投訴藥王穀供應劣質避水丹，受理費從你下月俸祿扣。”
    “老子要上訴！”
    穀主暴跳如雷，憤怒地吼道。
    “上訴費加三成。”
    蘇怨袖中飛出一塊玉牌，語氣不容置疑，“現繳還是記賬？”
    穀主憤然掀翻丹爐，爐灰在空中凝成一個“冤”字。
    墨無涯的算盤突然自動撥動：“惡意投訴，反噬開始。”
    穀主的臉瞬間腫成豬頭，蘇怨慢悠悠地補充道：“附加懲罰：口舌生瘡三日。”
    ……
    翌日。
    北海水君渾身濕漉漉的，拖著沉重的朝服，慌慌張張地衝進殿門，聲音帶著顫抖：“蘇客卿！那漁夫今早吊死在龍宮匾額上！”
    蘇怨用秤杆輕輕挑起水君的衣擺，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南海鮫綃？你挪用水族撫恤金購置的。”
    墨無涯的算盤迸出火星：【貪汙案關聯投訴+1】
    第二日巳時。
    青龍衛統領氣勢洶洶，一腳踹碎殿門：“凡間修士趁亂盜取龍珠！”
    蘇怨從統領盔甲夾層抽出當票，目光如電：“上月典當行失竊案的贓物，怎麽在你懷裏？”
    公道秤突然傾斜，龍珠從當票裏滾了出來，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第三日午時。
    漁夫魂魄撞響投訴鼓，鼓麵浮現出他生前的畫麵——
    他往漁網裏撒藥粉時，袖口露出監察使的暗紋。
    墨無涯猛地按住算盤，大聲說道：“是栽贓！”
    蘇怨卻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假戲不妨真做。”
    他引著漁夫魂魄按向公道秤，秤盤顯現出監察使篡改記憶的痕跡。
    就在這時，漁夫魂魄突然迸發金光，生前的三百次冤屈投訴凝成道紋。
    蘇怨並指截取一縷，目光堅定：“看好了——”
    道紋烙入墨無涯掌心，化作微型投訴鼓：“每受理一樁真冤案，道紋便深一分。”
    穀主腫著臉，小聲嘟囔：“老子要是天天接假投訴......”
    “會這樣。”
    蘇怨彈指激發他體內殘留的誣告怨氣，穀主的胡子瞬間被燒光，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墨無涯凝視著掌心鼓紋，心中若有所思：“所以真冤案是修行資糧，誣告則是心魔劫數？”
    “心魔劫在這。”
    蘇怨突然拽過西海水君，神色嚴肅，“你明知漁民被栽贓卻隱瞞，今夜子時......”
    殿外傳來更鼓聲，水君突然抱頭慘叫，頭頂浮現出漁夫吊死的幻象。
    墨無涯的算盤自動記錄：【心魔劫強度：三品】
    第四日酉時，瑤池水麵結出冰花。
    蘇怨捏碎一朵，花芯掉出監察使的傳訊符，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遊戲該結束了。”
    墨無涯的投訴鼓紋突然發燙，浮現出七十二處凡間災禍畫麵。
    每處受災地都飄著藥王穀的丹爐灰，灰燼拚成四個大字：【萬民請願】
    “他要逼你應劫！”
    墨無涯的算盤骨裂開細紋，焦急地說道，“若同時處理萬件投訴......”
    “正合我意。”
    蘇怨震碎所有冰花，碎晶凝成三百麵水鏡，目光堅定，“墨掌櫃，該收網了。”
    鏡中浮現藥王穀弟子往丹爐倒蝕魂蠱的畫麵，每個丹爐都貼著監察使的符咒。
    穀主突然跪地，聲音帶著恐懼：“那些丹藥送去各州府衙了！”
    “所以萬民請願是真的。”
    蘇怨將公道秤拋向凡間，眼中閃過一絲睿智，“也是假的。”
    秤杆插入雲層的刹那，所有服過丹藥的官吏開始嘔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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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無涯的投訴鼓紋暴漲：“他們在排毒？”
    “不，在排貪。”
    蘇怨腳下浮現巨型道紋，神色莊重，“服丹者每吐一次，便抵一樁陳年冤案。”
    直到第五日寅時，最先嘔吐的縣令突然破境。
    他頭頂浮現的卻不是雷雲，而是塊刻著“公道值”的金匾。
    “成了。”
    蘇怨輕點金匾，牌麵數字從“十”跳到“百”，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第一個靠洗冤破境的凡人修士。”
    墨無涯的算盤徹底崩散，骨架重組為投訴鼓槌，他的眼中閃爍著光芒：“這才是真正的......”
    “投訴成仙路。”
    蘇怨接住墜落的監察使符咒，語氣中帶著一絲挑釁，“告訴他，本官候著下一局。”
    ……
    半個月後。
    瑤池水麵波光粼粼，七百盞蓮花燈宛如繁星漂浮其上，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墨無涯坐在石桌旁，原本平靜的麵龐此刻布滿陰雲，突然一抬手，將茶盞狠狠摔在地上。
    青瓷碎片四處飛濺，有幾片濺到了蘇怨腳邊。
    而蘇怨仿若未覺，正用秤杆挑著捆仙索，饒有興致地打著結。
    “真要開那勞什子萬仙投訴會？”
    墨無涯緊蹙眉頭，拿起算盤骨用力敲打著石案，咚咚作響，言語中滿是擔憂，“這可不是小事，一旦出了岔子，後果不堪設想。”
    蘇怨隨手將打好的繩結拋向池麵，驚起一群錦鯉，它們在水中歡快地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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