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精突然撲上來抓住他的手腕，弟弟的殘魂順著接觸點流入火焰。
    “還有我們！”
    素心仙子的琴弦全部沒入火焰，魔尊的朱筆點中火焰核心，孟婆的湯勺扣在火焰上方。
    投訴天尊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同樣的仲裁道紋。
    判官令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火焰融入的瞬間，井底傳來什麽東西碎裂的脆響。
    青灰色光柱表麵爬滿金色裂紋，每道裂紋裏都湧出密密麻麻的投訴狀。
    那些狀紙自動展開，上麵的字跡全部變成跳動的火焰。
    幽都王的本體終於顯露真容——那是由無數冤魂強行糅合的巨人，心口嵌著半塊染血的判官令。
    當蘇怨手中完整的判官令發出金光時，巨人突然僵住，緩緩低頭看向自己心口。
    “原來...我才是...”
    巨人的話沒能說完。
    它心口的半塊判官令突然飛出，與蘇怨手中的判官令嚴絲合縫地拚接。
    金光爆發的刹那，所有人看到一幕被塵封的真相：
    當年幽都王自願承接三界怨氣時，有個黑袍人悄悄將怨火種進了他的神魂。
    輪回井炸起千米高的水柱，每滴水珠裏都映出個不同的審判場景。
    蘇怨的仲裁道紋脫離身體，在空中組成遮天蔽日的巨網。
    網上每個節點都連著張燃燒的投訴狀，所有狀紙的火焰匯聚成洪流，衝向正在瓦解的幽都王本體。
    “以三界公理為憑。”
    蘇怨每說一個字，空中就多出一道金色鎖鏈！
    “判爾——”
    “重歸輪回。”
    判決落下最後一個字，空中萬千燃燒的狀紙驟然收束，化作一道通天徹地的火柱，將幽都王的本體徹底籠罩。
    那青灰色的巨人在烈焰中崩解，無數被吞噬的冤魂如星火般四散飛離。
    第二隻巨手猛地攥緊怨晶，想要縮回井底，卻被魔尊的業火朱筆淩空劃下一道血線。
    “判官令已全，還想逃？”
    他獰笑著，筆鋒如刀，硬生生斬斷那隻手腕。
    青灰色的斷手墜落，在半空被小火精的金焰燒成灰燼。
    五顆怨晶卻懸停不動，表麵浮現出炎帝部族的古老銘文。
    素心仙子撥動琴弦，清越的樂聲引動怨晶內的殘魂。
    五道虛影緩緩浮現，正是當年化道的五位鎮守者。
    他們同時抬手，怨晶外殼剝落，露出核心純淨的火種。
    “歸位。”
    五簇火種飛向輪回井，井水瞬間由濁轉清。
    沸騰的怨氣被淨化，化作漫天光雨灑落三界。
    被青灰侵蝕的港口百姓眼神恢複清明，龍宮震蕩的鎮海鼎重新穩固，巫族祭壇上剜出的眼珠化作晶瑩的靈石。
    幽都王徹底消散的最後一刻，青銅王座上的黑影終於露出真容——
    竟是當年那位自願承接怨氣的初代判官。
    他望著蘇怨，嘴角浮現解脫般的微笑，隨即便如煙塵般散去。
    海底裂隙緩緩閉合，輪回井的水麵恢複平靜。
    蘇怨胸前的判官令漸漸暗淡，最終化作一道金色紋印。
    他彎腰拾起地上那根魚竿，銀線已經恢複如常，隻是末端多了一點金芒，像是永遠燃燒著的火種。
    “結束了？”
    魔尊撓了撓頭，突然發現自己的兔耳朵又冒了出來。
    投訴天尊撿起最後一塊石碑碎片，在上麵刻下新的判詞：【怨氣化道，火種重燃】。
    他抬頭看向蘇怨，卻發現對方正望著海麵出神。
    小火精抱著弟弟殘魂所化的火種，突然開口：“不，這才是開始。”
    遠處的海平線上，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
    而更深處的海底，某塊青灰色結晶微微閃爍了一下，又迅速歸於沉寂。
    ……
    數日後。
    海麵鍍上朝陽的金邊時，港口早市的叫賣聲已經此起彼伏。
    賣魚羹的老頭照例往蘇怨碗裏多撒了把香菜，突然盯著他腰間驚呼：“蘇先生的魚竿怎麽係著紅繩？”
    那根暗銀色的魚竿末端，確實纏著段褪色的紅繩，繩結樣式分明是巫族的祈福結。
    蘇怨用筷子挑開繩結，裏麵掉出粒芝麻大小的青灰色結晶，落在魚羹裏立刻讓整碗湯浮起細密的氣泡。
    “勞駕換個碗。”
    投訴天尊不知何時坐在鄰桌，正用判官令碎片刮著碗底的焦痕，“順便問問，今早撈的鱸魚眼睛可都是金色？”
    賣魚羹的手一抖。
    身後魚簍裏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撞擊木板。
    茶樓二樓雅座，塗山三丫頭把酒壇子晃得叮當響：“昨夜西海巫族送來十壇忘憂釀，打開全是海水。”
    她突然用尾巴尖挑起個貝殼，“倒是每壇底都粘著這玩意兒。”
    貝殼內側，用血畫著個簡易的幽都地圖，某處標記旁歪歪扭扭寫著“借怨三日”。
    小火精蹲在碼頭邊沿，正把弟弟的火種浸在海裏溫養。
    金紅色光團突然劇烈抖動，映出水底密密麻麻的青色光點——
    那些被淨化過的怨晶殘渣，正隨著潮汐規律閃爍，仿佛在呼吸。
    “有意思。”
    魔尊把新買的酒葫蘆倒過來，瑤池仙釀流到半空突然凝固，形成個小小的怨晶形狀，“連瑤池水都被汙染了。”
    素心仙子撥了下琴弦，所有聽見琴聲的海鳥突然集體轉向，朝著輪回井方向飛去。
    最瘦弱的那隻海鳥爪子上，纏著根幾乎看不見的青灰色細絲。
    蘇怨把紅繩重新係回魚竿時，銀線突然自己垂入海中。
    釣上來的不是魚，而是塊刻著春宮圖的龜甲——龍宮龜丞相的背上少了兩片鱗。
    投訴天尊用筷子敲了敲龜甲，裂縫裏滲出漆黑的黏液。
    黏液在桌麵自動排列成六個字：
    【下一個是昆侖】
    蘇怨的魚竿銀線自動纏上龜甲，線身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青灰色。
    投訴天尊突然按住自己心口，那裏的仲裁道紋正在扭曲變形。
    “這不是預言。”
    素心仙子的琴弦無風自動，“是警告。”
    茶樓地板傳來細微的震動。
    塗山三丫頭的酒壇裏浮起粒青灰色結晶，結晶表麵倒映出昆侖山巔的景象——
    玉虛宮前的石麒麟，眼眶裏正淌著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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