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的鍾......”
    他咳出一口金紅色的火漿，“是仿品。真品早就被拆成了五份......”
    弟弟從他懷裏探出頭，小手展開一片龍鱗。
    鱗上春宮圖的墨跡流動，最終定格成瑤池金母將金蓮插入少年天帝心口的畫麵。
    “昆侖那邊——”
    投訴天尊和孟婆的身影從虛空中跌出。
    天尊的判官令隻剩半截，孟婆的湯勺則徹底變成了青灰色。
    “瑤池是個幌子。”
    天尊抹去嘴角的血跡，“金母用巫族童屍養鍾，真正的陣眼在......”
    “在淩霄殿。”
    蘇怨平靜地接話。
    他扯開衣襟，心口的鍾舌紋路突然投射出立體星圖——紫微垣中央，一口青銅鍾正在緩緩旋轉。
    鍾體表麵刻著三行字：
    【以怨為銅】
    【以訴為火】
    【以道為囚】
    魔尊扛著業火長矛從廢墟中走來，矛尖挑著那盞長明燈。
    燈焰裏不再是少年天帝的身影，而是一段被刻意抹去的記憶：
    初代天帝將昭明劍刺入自己胸膛時，劍穗珠裏飛出的不是血，而是無數細小的投訴狀。
    那些狀紙自動拚成鍾形，將他的心髒包裹其中......
    “所以這才是三界最大的冤案？”
    素心仙子輕撫琴弦，音波掃過眾人，將五段線索串聯成完整的畫麵——
    三百年前，初代天帝發現天道已被怨氣腐蝕。
    他抽走自己的善念化作初代判官），將惡念與紫微帝心熔鑄成鍾，以五大鎮守者為祭品強行鎮壓。
    而少年天帝......
    “是容器。”
    蘇怨突然看向天際，“用來盛放那些年，我們親手裁決的怨氣。”
    輪回井突然傳來第七聲鍾鳴。
    這次的聲音讓三界所有生靈都捂住心口——他們的心跳，正與鍾聲漸漸同步。
    小火精的弟弟突然指著蘇怨心口：“鍾舌......在哭。”
    金青色的液體從鍾舌紋路中滲出，落地化作無數張微型投訴狀。
    每張狀紙的背麵，都印著少年天帝的蟠龍指印。
    “該做個了斷了。”
    投訴天尊的殘令突然亮起最後的光，“是繼續當鍾舌......”
    “還是當敲鍾人？”
    魔尊的業火徹底變成純淨的白色。
    蘇怨望向輪回井。
    水麵倒影裏，青銅鍾的虛影已籠罩三界。
    而鍾錘的位置，懸著一枚熟悉的蟠桃核——
    核內跳動的，正是當年被他親手分離的惡念火種。
    此時，天穹如琉璃般片片剝落，露出其後巨大的青銅鍾內壁——那些縱橫交錯的紋路，赫然是無數投訴狀拚成的天道律條。
    “原來我們都在鍾裏......”
    素心仙子的琴弦全部崩斷，斷弦卻懸浮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小火精突然將弟弟塞給孟婆，周身金焰暴漲：“我去燒了那破鍾！”
    “慢著。”
    蘇怨按住他的肩膀。
    仲裁道紋順著手臂蔓延，在空中展開三百年來所有案卷的虛影，“直接燒隻會讓怨氣爆發。”
    他指向鍾體某處——那裏有塊顏色稍淺的區域，正是當年初代判官割舌補鍾的痕跡。
    投訴天尊突然嗤笑出聲：“所以解決辦法是......我們再割一次舌頭？”
    “不。”
    魔尊的業火突然卷向蘇怨心口，“是要把當年某人藏起來的火種，塞回它該去的地方。”
    火焰灼燒下，蘇怨心口的鍾舌紋路突然剝落，化作實體落入掌心。
    那半截青銅上密密麻麻刻著的，竟是曆代仲裁者最悔恨的判詞。
    孟婆的湯勺突然自行飛向輪回井。
    勺柄插入水麵，竟從井底釣起個意想不到的東西——
    昭明劍的劍穗珠。
    珠子裂開的刹那，少年天帝的慘叫聲響徹三界。
    天穹的青銅鍾劇烈震顫，鍾壁上的投訴狀紛紛脫落，露出底下真正的銘文：
    【天道有缺以怨補之】
    【人心有隙以律縛之】
    “原來如此......”
    素心仙子突然撥動無形的琴弦，“我們投訴的不是不公，而是被偷走的選擇權。”
    淩霄殿方向突然爆發出刺目的星光。
    少年天帝的身影在光中扭曲變形，胸口裂開巨大的縫隙——那裏沒有心髒，隻有半口不斷滲出星砂的青銅鍾。
    “現在！”
    蘇怨猛地將鍾舌拋向高空，“三界眾生——”
    “且聽這最後的鍾聲！”
    鍾舌化作流光穿透雲層。
    在觸及青銅鍾的瞬間，所有人同時聽到自己心髒炸裂的聲響。
    時間仿佛凝固。
    三界眾生的心跳聲在這一刻匯聚成震耳欲聾的轟鳴，青銅鍾表麵驟然裂開無數細紋，每一道縫隙中都迸射出刺目的金光。
    “不對......”
    小火精突然捂住耳朵，“這不是鍾聲！”
    ——那是無數生靈的呐喊。
    投訴天尊的殘令突然自行燃燒，火焰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名字，正是三百年來所有提出過投訴的三界眾生。
    每一個名字都化作流光，如星火般撞向青銅鍾的裂痕。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仲裁道紋。”
    孟婆的湯勺劇烈震顫，“不是裁決，是......”
    “是共鳴。”
    蘇怨的衣袍無風自動，心口處浮現出完整的鍾舌虛影。
    那不再是冰冷的青銅，而是由無數細小的光點匯聚而成——每個光點都是一樁未竟的公道，一道被壓抑的訴求。
    淩霄殿方向傳來少年天帝撕心裂肺的尖嘯。
    他的身體正在崩解，星砂從七竅中噴湧而出，在半空凝成殘缺的星圖。
    圖中紫微星的位置，一口袖珍青銅鍾瘋狂旋轉，鍾錘正是那枚蟠桃核。
    魔尊的業火突然暴漲百丈：“該算總賬了！”
    素心仙子撥動斷弦，奏出當年鎮壓儀式的逆轉樂章。
    音符所過之處，青銅鍾的裂痕中伸出無數透明手臂——那是被吞噬的五大鎮守者殘魂，正拚命撕開裂口。
    “哥哥，看鍾內！”
    小火精弟弟的驚呼聲中，眾人終於看清鍾內景象：初代天帝的惡念與三界怨氣早已同歸於盡，剩下的隻有一張不斷複寫的訴狀——
    【申訴天道枷鎖】
    署名處，按著所有生靈的血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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