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沒有前言沒有後語的回憶到此結束，德麗莎活了近50年，頭一次在接受新概念方麵和琪亞娜感同身受。
    “……我不確定自己究竟聽懂了多少。但看上去，對凱文或者其他人來說……聖痕計劃，似乎不僅僅擁有「戰勝崩壞」的意義。”
    “聖痕記錄著他們的知識，也記錄著你們的曆史。用剛才那個比喻來說，對於文明而言——恐怕人類才是那些牆上的影子，而聖痕卻是洞外那「真實」的一切。”
    “人類身上充滿了錯誤，又往往自甘墮落；雖然能創造美好，卻又經常毀滅它們。很難說這些不是他們總被失敗支配的原因。”
    “……你這算是自吹自擂嗎，聖痕的意誌？”
    “不。我隻是在轉述一種觀念。比起真正的「理型」，比起那些覺醒後的人類……我還差得很遠。”
    ”「理型」是人類與聖痕的共同終點。至少……對於從五萬年前，於基因中就刻下了聖痕的你們來說，尤其如此。“
    ”我想你很清楚「律者」是怎樣的存在。而「理型」就是與「律者」相對的另一種極致，從外在特征來說，他們甚至頗為相似。
    但你終究從未目睹過何謂「理型」，與「天元」也相見而不相識。所以，用你聽得懂的語言，我們可以這樣「翻譯」聖痕計劃——拋棄被律者所詛咒的人類，以另一種基石重新定義文明。”
    “……重新定義文明？”
    “是的。我想你需要認識到……在某些觀念中，「人類」不過是「文明」的一塊墊腳石罷了。如果這一點對你來說你無法理解……那麽，請不妨從直麵自己的「宿命」開始。”
    很快，原本一片漆黑的空間變得明亮起來，寒風吹過，讓德麗莎這位融合戰士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到處都是堅冰……是凱文的夢境嗎？”
    “這是卡斯蘭娜聖痕空間的最深處。從「奇美拉計劃」的意義上說，這確實是他的夢境。
    “……「奇美拉計劃」？”
    “我想你應該知道，所謂「卡斯蘭娜」血脈的源頭，就是那些融入凱文體內的崩壞獸基因。諸多品種的崩壞獸力量在他體內交匯、融合，因此有了「奇美拉」這個稱呼。但少有人知的是，這也正是聖痕空間得以存在的起點。”
    “這是什麽意思……凱文，他是聖痕空間的起點？”
    “還記得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嗎？德麗莎·阿波卡利斯。”
    “通過……吞噬夢境，以及你的引導。”
    “是啊。如你所見，聖痕空間在一定條件下可以與夢境相連。因為「夢」就是崩壞的思考方式。這也是你的毗濕奴能夠「噬夢」的真正原因。”
    “很不可思議，對吧。因為人類必須通過「時間的流逝」才能思考。你們很難理解時間混亂的夢境。我也很難。但正是這種混亂造就了現實之外的空間，為某個計劃營造了「捕夢」的可能。”
    “在這種情形下，即使一個人無法與聖痕的力量內外合一，他仍然可以將自己的實體與夢境交換，讓聖痕代替他作為文明的基石存在下去。最終，整個地球都會被聖痕空間所置換——而文明，也將從這裏開啟自己全新的征程。”
    “這個過程會從世界的兩端同時發起：在虛數一側，它是最初的聖痕空間；而在現實一側，它是終焉的歸處、過往無數文明的終點。”
    “你指的是……月球？”
    “當然。我說過，這是位於繞月軌道上的你首當其衝，受到聖痕計劃影響的根本原因。”
    “可如果說，月球隻是發起聖痕計劃的一個端點……那麽另一端點，其實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聖痕空間？”
    沒錯。所以——你會怎樣選擇呢，天命的新任主教？你可以放棄掙紮、重新享受夢境。你可以挑戰極限，嚐試覺醒自己的聖痕。又或者……
    “又或者，既然這裏與夢境聯通……我可以幹脆吞噬掉這個端點，讓所謂的聖痕計劃就此停擺？”
    見德麗莎真的打算將整個聖痕空間吞噬，聖痕意誌立刻阻止：
    “……勇氣可嘉，德麗莎·阿波卡利斯。但我不推薦你這樣做。”
    “因為你覺得我能力不足嗎？”
    【—▇ ▇?▎丨▏▇ 的確，而且這也沒有意義……】
    陌生的聲音穿透了空間，德麗莎的精神恍惚了一下，隨後她就看見魅魔……啊不是，業魔形態的凱文，已經來到她的身邊。
    “初次見麵，新任的「天命主教」。我是凱文。你也可以叫我……凱文·卡斯蘭娜。既然你已來到此處，那麽想必對「聖痕計劃」多少有所了解。
    一直以來，世界蛇都盡量避免與對抗崩壞的勢力正麵為敵。所以這一次，我希望你和你的組織，不要在戰勝崩壞的唯一途徑上施加障礙。”
    “戰勝崩壞的……唯一途徑？”
    “自從離開量子之海，我就一直觀察著你們，也通過虛空萬藏了解了你們的曆史。到目前為止你們都非常努力，也取得了比我們當年好得多的結果——但麵對「終焉」，你們仍舊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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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焉律者……難道它很快就要降臨了嗎？”
    “不錯，雖然律者出現的順序和我們那個時代有所不同，但權能和前文明在本質上沒有區別，而數量也正好是十二個……當你們在柯洛斯藤消滅約束律者的時候，終焉的降臨，就已經開始進入最後的倒計時了。”
    “現在，就是我們執行聖痕計劃、並徹底戰勝崩壞的唯一時機，而世界蛇也盡己所能地降低了「聖痕計劃」的副作用。”
    “可在我看來，那不過是把人們的「死刑」改判成了「無期徒刑」而已。”
    “怎樣比較是你的自由。但我並不認為，除此之外，地球的文明還有任何其他出路。我經曆了五萬年前的一切。在我眼中，直到現在，你們對崩壞依舊一無所知。”
    “你！”
    “你的眼神裏飽含憤怒，卻不知道這種憤怒應該發泄給誰。既然如此，就讓我試試你的「成色」吧。這裏是卡斯蘭娜的聖痕空間，每一份「卡斯蘭娜」的力量在這裏都完全對等。
    來吧——向我發起挑戰。戰鬥，才是思考問題的真正方式。我知道你們所謂的「天命」。你們認為「文明」就是自己眼中的樣子，「人類」就是你們世世代代延續的模樣。但這隻是一種傲慢的妄想。”
    德麗莎清楚的知道，不戰勝凱文，聖痕計劃一定不會停止。因此無論是出於感性還是理性的考慮，猶大的鎖鏈，都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就直奔那個男人而去。
    然而，凱文握著天火聖裁的右手都沒舉起，隻是左手輕描淡寫的一揮，隨手造出的冰牆，就將德麗莎的【偷襲】攔下。
    “約束之鍵……雖然從熟練程度來看，它作為你的武器，已經有數十年的時間，但就從你剛才出手的招式來看……這麽多年過去，德麗莎，你依舊未能掌握猶大的全部用法。”
    “……雖然現文明能做到這一點的，也隻有奧托·阿波卡利斯一人而已。”
    雖然對凱文的強大，我早有耳聞……但顯然，我和他之間實際的差距，比任何人的估計還要大的多……所以……）
    無數條鏈槍從猶大中飛出，試圖靠同時從各個方麵發起進攻的方式封鎖住凱文的行動。計劃很完美，但是第一步，凱文一個閃現，就跳出了包圍，隨後用天火聖裁的刀身，將德麗莎拍飛了出去。
    “至今為止，我們仍與地上的草木無異。鑽木取火、刀耕火種……即使飛上了太空，人類也依舊無法擺脫「童年」。宇宙中的任何智慧都受到「存在方式」本身的局限。這不是意誌能夠克服的障礙。”
    “你知道鳥為什麽會飛嗎？……當終焉的隕星在白堊紀降下，唯有自由的鳥兒才能跳出既定的滅亡。”
    德麗莎在穩住身形的瞬間就向凱文發起反擊，但這回，凱文直接徒手抓住猶大的鎖鏈，一把將德麗莎和猶大拽了過來，而後一腳將其踢進一旁的堅冰之中。
    “哈……哈……好冷……好累……”
    凱文看著依舊準備反擊的德麗莎，將天火聖裁舉過頭頂。
    “意誌力不錯。隻可惜腦筋也同樣頑固。和過分固執的人多費唇舌，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德麗莎·阿波卡利斯……準備承受這蘊含「終焉」之力的一擊。”
    男人手中的劍上燃起黑色的火焰，壓倒性的力量自他的身形中浮現。這裏本是卡斯蘭娜的聖痕空間，所有來自「卡斯蘭娜」的力量在這裏並無強弱之分。但顯然，男人此刻的這股力量，與以他為名的「卡斯蘭娜」並無半點聯係。
    “不……不可能……這股前所未見的力量……它……它是……”
    “麵對崩壞，這個時代可謂戰績輝煌。但也正因如此……人們總是太過天真。天真到忘記這不過是輪回中的殘片、他人布下的棋局。既然如此，在唯一的計劃完成之前……就由我代表「終焉」，將真正的恐怖展示給作為代表的你。”
    “我隻是「凱文」——「卡斯蘭娜」，對我早已毫無意義。”
    然而，雖然德麗莎身後的堅冰被這一擊的衝擊波擊碎，整個人也倒飛了出去，但這一擊，始終沒有真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睜眼看到的，是跪倒在地的聖痕意誌。
    “凱文，他們對崩壞……的確沒有你了解的多……但你，也始終對自己的後代一無所知！”過去，我和你一樣，隻是當著一個冷眼的旁觀者，執行著那些機械的使命。
    我厭惡你的宿命，厭惡他們的軟弱無力……直到一位失去了「卡斯蘭娜」之名的人，她在命運中一往無前的意誌讓我發現了自己的愚蠢。
    凱文……你的後代，他們不是任何人的棋子、不是可有可無的生命，你沒有任何理由將他們中的任何一人置於死地！”
    “置她於死地……如果連這都無法接下，那他們所謂的意誌和自我感動的【正義】………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呻吟而已。……根本就沒有麵對終焉的資格。我剛才所展現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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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失望，聖痕的管理者。是時候結束你的使命了。這場毫無意義的戰鬥，該結束了。”
    凱文麵無表情的將天火聖裁，插進了他的胸口。卡斯蘭娜的聖痕意誌消散了。它最後的一絲力量，流入了德麗莎的體內。
    “凱文………你剛才……做了什麽？”
    “那不重要。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我們曾經傾盡所有，從「終焉」麵前換回了微不足道的半天。在那短暫而又漫長的時光中——我們唯一守住的……就是「你們」。”
    德麗莎勉強起身，她第一時間，就打算開啟神恩結界，但她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行……他對神恩結界，隻會比我更熟悉，完全有能力移動到範圍之外……而且凱文身上有部分【終焉】的權能，恐怕約束的權能……我無法保證是否對他有效。但神恩結界一旦使用，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完全沒有戰力，還需要其他人照顧的人……）
    天火聖裁上，漆黑的火焰再度燃起，對於德麗莎而言，此刻，她的選擇隻剩下了一個。德麗莎·阿波卡利斯，除去因為是卡蓮的克隆體，所以也有卡斯蘭娜血脈之外，她和凱文，還有一個【共性】
    “血騎士·月煌，限製完全解除。請將我的筋骨、我的血肉，全部都作為你的食物吧——毗濕奴！”
    漆黑的火焰在落下的那一刻，德麗莎的身上突然爆發出比之前強大數倍的能量，火焰仿佛被這股力量捕捉，而後被它徹底吞沒。
    這時，凱文一直麵若冰霜的臉上，出現了些許變化，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是欣慰。
    “人為崩落……德麗莎，你總算能夠【全力以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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