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本就是江南人，當年進宮的時候也才十幾歲。
    要不是當年那場大雪，楚楚或許也隻是會待在江南，過著自己安安穩穩的日子。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將近十年。
    就算是知道自己的親人都在嬿婉的照顧之下，日子過得不算差勁。
    甚至有她這個貴妃娘娘撐腰，江南的官員們也會給楚楚的叔叔一家幾分薄麵。
    楚楚近鄉情怯，回到了自己從小生長的地方。
    她居然不敢下船，一下船，江南的濕潤氣息就將楚楚給包裹住。
    江南氣候和京城完全不一樣，江南濕潤，就像幼時叔母用熱水為楚楚擦拭小臉，然後空氣裏麵熱乎乎暖融融的味道。
    京城是幹燥的，潮濕的，是不近人情的。
    就算是在江南乞討，也不會凍死。
    弘曆疼愛楚楚，見楚楚這副近鄉情怯的模樣，特地同意楚楚的家人來拜見楚楚。
    楚楚坐在高位，看著叔父一家進來之後，按照那些教養嬤嬤的示意跪下行禮。
    楚楚趕緊起身，扶起來了自己的叔父叔母。
    若不是他們，楚楚也不能夠長成大姑娘。
    叔父叔母雖然不富裕，但是對這幾個姊妹也沒有偏心，一視同仁，讓幼時喪父喪母的楚楚心中慰藉。
    楚楚讓伺候自己的宮人們趕緊退下，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
    模糊的淚眼端詳著叔父叔母的容顏。
    叔父叔母早就不複年輕，頭發都白了。
    但是看起來還是精神抖擻的模樣，穿著打扮，看的出來這幾年的日子過得不算差勁。
    堂弟也從從前那個掛著鼻涕泡，抱著楚楚的腿不讓楚楚離開的小屁孩，變成了俊秀的書生。
    他這幾年在叔父叔母的安排之下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
    堂弟在考中秀才之後，試過了幾年，也沒有在科舉道路上有精進。
    術業有專攻，他索性就在江南書院找了一個教書先生的職務，也是一個體體麵麵的工作。
    弟媳看起來很和善，他們這兩年生了一兒一女，日子過得安安穩穩的。
    楚楚看著堂妹，小姑娘此刻也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後宮妃嬪能夠麵見家人本就是帝王法外開恩，楚楚與家人也隻是溫存了兩個時辰。
    叔父叔母離開之後，看向楚楚的眼神滿是心疼。
    民間的話本子都說，皇宮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楚楚這麽多年來還沒有孩子，日子過得肯定是沒有表麵上光鮮亮麗。
    楚楚賞賜了許多東西給自己的家人們。
    家人的日子過得好，楚楚心裏開心，但是也不介意當他們的靠山。
    有能力，那就科舉做官。
    沒能力，那就當一個富貴散人。
    楚楚不會強求堂弟一定要進入官場。
    說實話，楚楚的家世，在後宮妃嬪當中是算最下等的。
    就連一些宮女沒有進宮之前都是吃穿不愁的存在。
    弘曆也樂意寵愛楚楚這樣的家世不顯赫的女子。
    畢竟他是大清贅婿嘛。
    連一個接生嬤嬤的心情都要考慮。
    隻有自己的平民女子，才會小心翼翼得揣測他的心情，也隻有她們，才會實打實地將他當作帝王。
    ——————
    弘曆帶著如懿，穿著民間服飾，穿梭在江南的大街小巷當中。
    嬿婉對這樣的事情也自然是知道的。
    甚至，她還在進忠的告知霞，知道了這位帝王口味有些奇特。
    格外喜歡那些煙花之地的女子。
    也時不時傳召那些女子進來伺候。
    嬿婉知道之後，可憐那些女子的境地。
    弘曆厭藩之後，她們的結局隻有一死，或者是被囚禁一生。
    帝王就是這樣，隻管自己爽了。
    若是自己寵愛了煙花之地的女子，被別人看來總是有理由的，說不定是那些女子花樣多，帶壞了她們快五十多歲的純潔大男孩呢。
    女子在這個世道，本身就是生存艱難的。
    要不是沒有辦法，誰願意去做那些下九流的工作。
    她們沒有選擇，她們隻是帝王歡喜一陣的犧牲品。
    皇家會為了掩蓋消息，將她們從史書上麵抹去。
    嬿婉想到這裏，早早就為這些女子安排了去處。
    同時，還不忘提點楚楚，這幾日稱病，不要去侍寢了。
    畢竟，嬿婉也是害怕，自己的小姐妹會被弘曆給染上什麽病。
    弘曆明顯感覺到了，最理解自己的兩個女子這幾日都雙雙病倒了。
    嬿婉懂事地將宮務交給了如懿，自己落得了輕鬆。
    和楚楚安安穩穩地關起門來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畢竟，江南的風景，嬿婉從來沒有看見過。
    江南，果真和楚楚形容的一樣，和京城完全不同。
    好像在這裏，可以短暫地逃避一切，讓她不至於這麽機關算盡，不至於殫精竭慮。
    弘曆也不會禽獸到在病中不管不顧地要她們侍寢。
    但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
    就算是如懿這幾日和弘曆的關係逐漸有回升。
    如懿依舊是那個如懿，被弘曆虐了千百遍，對弘曆依舊如初戀。
    弘曆哥哥寵愛別的女人，那是那些女人勾引。
    弘曆哥哥打她，把她關進冷宮，那是因為為了保護自己，不被那些妃嬪們傷害。
    如懿喜歡管著弘曆的所有東西，就像是母親一樣對著自己叛逆的孩子，硬是要求弘曆什麽不該做，什麽該做。
    說完之後，還正義凜然地說著，自己沒錯。
    但是她忘記了，帝王，特別是一個中央集權到了頂峰的帝王，本就是偏執到了可怕，這樣的指責和一意孤行，在帝王的眼中，就是挑戰它的權威。
    如懿知道弘曆迷戀上了煙花女子之後，和弘曆吵了一架。
    弘曆又不自覺地給了如懿一巴掌。
    事後，弘曆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來到了如懿在船上的小廂房內，想著給如懿道歉。
    說實話，皇帝當上了他這個程度，真的也是窩囊極了。
    如懿此刻坐在了梳妝鏡前麵，看著弘曆走在了自己的身後。
    她臉上五個手指頭還依稀可見。
    弘曆慚愧地站在一旁，就像是等待著額娘訓斥的孩子一樣。
    如懿拿起剪刀。
    當著弘曆的麵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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