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亂世中的炮灰權臣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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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泠看著遠去的馬車,轉身走向自己那輛破舊的小馬車,笑著拍了拍越發健壯的馬兒,那馬兒似乎有靈性似的,伸頭蹭了蹭沈泠的胳膊。
    “好馬兒。”沈泠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坐在馬車前,拉了拉韁繩,向前方走去,來到街邊的醫館,停下馬走了進去。
    藥店的掌櫃見了他那一身官服,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沈泠伸手將袖子裏寫著字的紙拿了出來,遞給掌櫃。
    掌櫃愣了一下,接過那紙看了兩眼,眉頭微皺。
    “這方子有什麽問題嗎?”沈泠緊盯著掌櫃的表情。
    掌櫃的看了看周圍的人,湊近了一點,小聲道:“大人是要用這方子害人嗎?”
    沈泠眼眸微冷,“何出此言?”
    “這方子上的藥材雖然都是無毒之物,但藥性相克,”掌櫃的輕笑了一聲,聲音壓得更低,“我想,這方子應該還差幾味藥材。”
    沈泠心裏了然,之前請了宮裏的禦醫給楊棣看過之後,那禦醫就眉頭緊鎖,回去思索了幾天,然後今日上朝的時候早早守在宮門外給了他這張紙,說和楊棣所中的毒有關,卻閉口不提救治的辦法。
    “你知道這剩下的幾味藥是什麽嗎?”
    掌櫃的搖了搖頭,輕聲歎道:“這種方子不是誰都知道的。”
    “不過卻和之前我聽說過的一個方子很像。”
    “什麽?”沈泠追問道。
    掌櫃的思索了一下,起身走出櫃台,湊到沈泠身邊:“黃梁夢。”
    沈泠聞言,眼裏閃過一絲不解,“黃梁夢?”
    “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江南虞家,江南虞家在十多年前就因為江湖恩怨被滅了滿門,江南虞家子弟世代習醫,但最擅長的不是救人而是殺人。”
    “這黃梁夢就是虞家的獨門絕技,聽說中了此毒的人會昏迷不醒,沒有任何症狀,過不了幾天就會自己醒過來,看著沒什麽事,其實是死期將至。”
    沈泠腦子裏像是有什麽炸開了一樣,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握緊,“什麽叫死期將至,你又怎麽會知道這些的?”
    掌櫃的揮了揮手,“小人年輕的時候是行走江湖的,略有耳聞。”
    沈泠猛的抓住掌櫃的衣領,眸色凝重,“那你可曾聽說過解毒之法?”
    四周的人都被這邊的動靜驚動,紛紛看了過來。
    掌櫃用力想掙脫沈泠的手,“我怎麽知道,中了黃梁夢的人就沒有活下來過,虞家人自己都解不了,指望誰都沒用。”
    沈泠手上的力氣一瞬間泄了下去,掌櫃被勒得猛咳了幾聲,小跑著重新回到櫃台裏麵,暗自低罵著。
    沈泠卻好像失了魂一般,再沒有看那掌櫃一眼,抬腳走出了醫館,剛上馬車,便看見了朝他跑來的薑羨安。
    沈泠一愣,問道:“你這般慌張幹什麽?”
    薑羨安大喘了幾口氣,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沈泠,滿眼焦急。
    沈泠見他這副模樣,心裏莫名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下一秒就聽見薑羨安說道:“省之……醒了。”
    京都街上,一道身影騎著馬快速的向前飛奔,路過的行人紛紛退到一旁,滿臉驚恐。
    沈泠嫌馬車太慢,在客棧門前搶了個客人的馬,一路快馬加鞭到了楊家,京都城內不允許縱馬,薑羨安無奈,隻能跟在他身後收拾殘局,又是付馬錢,又是擋官府的那些人。
    楊棣確實醒了,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麵頰凹陷,一雙眼睛卻依舊亮著,好像永遠都不會熄滅般的看著喘著粗氣站在房間門口的沈泠,唇角帶起一抹淺笑,“民則兄。”
    沈泠對走出房門的楊母點了點頭,看著楊棣的麵容,移開視線,心裏露出了些許膽怯。
    “民則兄是在生我的氣嗎?”楊棣故作玩笑話的問道。
    沈泠藏在衣袖裏的手漸漸握緊,抬腳走了進去,坐在楊棣床邊的椅子上,這一過程中,他始終是低垂著眉眼的,沒有看楊棣一眼。
    楊棣看著麵前稍顯脆弱的少年,抬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聲音虛弱嘶啞:“不知道為什麽,真的好想再見民則兄一麵,民則兄不想見我嗎?”
    沈泠低頭看著灰色的地麵,緊緊抿著嘴唇,一股難言的情緒徘徊在心裏,越發難受,“沒有……”
    楊棣不是個喜歡哭的人,他從小到大哭的次數兩隻手都數得過來,可當再次聽見沈泠的聲音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想自私一點,想哭,想大聲質問沈泠為什麽不敢看他。
    “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是冬天吧。”
    沈泠點點頭,“對,冬天,隆冬。”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在想什麽嗎?”楊棣眉眼柔和的看著沈泠,滿是懷念。
    “我在想,”他輕輕的歎息道,“這人怎麽長得跟天仙似的。”
    沈泠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比起他認識楊棣,楊棣其實要先認識他,隻是書館門前的輕輕一瞥,便從來沒有再忘記過。
    他那時候便想,這世間怎麽會有人長得那般好看,科舉同堂,他又想,這人怎麽長得好看學識也高,後來關係越來越好,他便開始擔心沈泠,眼前這人有時太過於安靜了,安靜到讓人覺得隨時會離開,像風一樣,他擔心沈泠,於是他開始頻繁的闖進沈泠的生活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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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想來,其實一路走來好像都是沈泠在遷就著他,如果他當時就認清這個問題,或許現在的悲傷就會少一點。
    “抱歉。”楊棣輕聲說道。
    沈泠看向楊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一如往常般的平靜,“為什麽要說抱歉。”
    楊棣看著那雙依舊讓人讚歎的琥珀色眼睛,張了張嘴,最終又閉上。
    太多他覺得抱歉的東西了,該怎麽說才好。
    沈泠卻對這句話格外執著,繼續追問道:“為什麽要說抱歉,楊省之。”
    對啊,為什麽要說抱歉。
    明明自己也很慶幸能認識沈泠,很慶幸能和他一起喝酒閑聊。
    楊棣輕輕咬住下唇,眼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的流了出來。
    怎麽辦,該怎麽辦,真的,真的一點也不想死……
    怎麽辦才好啊……
    一股溫熱的感覺湧到喉嚨上,楊棣輕咳了一聲,一口血從嘴裏湧了出來,眼裏閃過一絲慌亂,背對著沈泠,伸出手去擦。
    沈泠看著被血跡弄髒了的棉被,心裏莫名的升起一股煩躁,他站起身將楊棣轉過去的身子扳回來,看著麵前滿手是血的人,語氣憤然:“為什麽要擋那一箭,楊省之你有病嗎,你想幹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瞞著我……為什麽……為什麽要死的人不是我……”
    沈泠的語氣漸漸染上一股無力,近乎哀求的看著麵前無措的人。
    如果死的是自己就好了。
    楊棣想伸出手輕輕拍拍沈泠的背,抬起手卻發現自己手上全是血。
    啊……怎麽辦,他低垂著眉眼看著自己的手,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突然覺得好累,好想睡一覺。
    睡一覺之後還能見到沈民則嗎?
    薑永舒還說要帶他去見世麵,他得狠狠坑他一筆。
    他娘這兩天瘦了好多,應該殺隻雞給她補一補的,還有他爹,得想辦法讓他不要幹那些重活了,不然以後一身病。
    是啊,以後。
    以後還有好多事要做,可是怎麽辦,好累,身上好痛,好痛,痛死了……
    “楊省之?楊棣!”沈泠半晌沒聽見聲響,抬起頭就看見了楊棣一臉痛苦的表情,直起身就要去叫大夫,衣袖卻被楊棣輕輕拉住了。
    “別……走。”
    沈泠腳步一頓,略顯僵硬的轉過頭去,楊棣發青的嘴唇張張合合的,像是在說什麽,可是聲音太小了。
    他蹲在楊棣的床邊,湊近了一點,終於模模糊糊的聽清了楊棣說的話。
    “沈泠……我不要後世功名……我求你……照顧好我爹娘……”
    沈泠抿著忍不住顫抖的唇,點了點頭。
    楊棣見狀,嘴角牽起一抹笑容,看著自己手指拉著的衣袖,有點發黑的血沾到了那一身官服上,“沈泠,你要好好活著……這是你欠我的……”
    話音剛落,沈泠感覺自己衣袖上的手指漸漸鬆開,他低頭看過去,那蒼白的手指鬆鬆垮垮的搭在他的衣袖上,莫名的一滴眼淚落在那了那手背上,沈泠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傳來一陣濕潤。
    楊母守在門外,聽著裏麵良久沒有聲響,一臉驚慌的衝了進去,看著躺在床上好像睡過去了的楊棣,閉著眼睛不讓眼淚流下,腿腳失重般的跪在了地上。
    薑羨安處理好一切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站在院中,看著沈泠平靜的從房間裏走出來,房間裏哭喊聲一片,他卻好像聽不見一般,安靜的出了楊家的大門。
    薑羨安牽著那匹搶來的馬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沈泠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看起來和往常沒有什麽不一樣,可薑羨安知道,身邊這個人的心裏不比任何一個人少一份煎熬。
    沈泠從小有什麽事都不願意和別人講,他不講,就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比他更會掩蓋自己情緒,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小心思能從他的眼裏逃過去。
    薑羨安一直很擔心這樣的沈泠,太多的事情藏在心裏不說不是一件好事,楊棣出現後,沈泠肉眼可見的比從前要開心一些。
    楊棣他天真,沒什麽小心眼,心裏更沒有什麽事是需要藏著的,他和沈泠是完完全全的兩種人,這樣的人出現在沈泠身邊,對沈泠來說是一件好事。
    可要將這樣一個人從生活中移出去,也是一件難事。
    街邊的人聲嘈雜,薑羨安看著身邊突然停下來的人,眼裏閃過一絲疑惑,隨後聽見他輕聲說道:“你說,我當時如果再強大一點,是不是就能有更好的辦法救他。”
    就不會鋌而走險,楊棣就不會中箭。
    薑羨安看著沈泠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的側臉,心頭一顫,半晌都沒有說話。
    他該怎麽說呢,無論說什麽都太輕了。
    沈珩得知楊棣的死訊是在那天下午,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泠,急急忙忙的往沈泠院裏趕,卻看見沈泠正拿著把鋤頭給院裏的那棵玉蘭樹除草,許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回頭看了過來。
    “有事嗎?”
    沈珩回過神來,走到沈泠的身邊,觀察著沈泠淡淡的神色,半晌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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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泠見他沒有說話,轉頭繼續鋤草,絲毫不見悲傷。
    “沒事,”沈珩輕聲說道,“就是來看看你。”
    “哦。”
    沈珩看著麵前被一點點鏟除的雜草,莫名其妙的問了句,“為什麽要鋤草?”
    沈泠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回答道:“草多了來年開不出好花。”
    “是嗎?”
    “嗯。”
    “我方才聽父親說,”沈珩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樣的沈泠心裏有點堵,想著無論是什麽情緒都好,於是說道,“蕭暮山投靠了北梁。”
    話音剛落,沈泠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直起身子看向沈珩。
    “他帶著三萬精兵投靠了北梁,北梁大軍昨日壓到了邊境。”
    沈珩輕聲說道:“陛下今日午時詔蘇老將軍進宮了。”
    沈泠眼眸微冷,放下手中的鋤頭,拍了拍衣袖。
    “你要現在進宮嗎?”沈珩看著擦肩而過的沈泠,轉過身看向他的背影。
    沈泠腳步一頓,看了看天邊慢慢落下的太陽,輕聲說道:“我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宣政殿內,靖帝和蘇靖遠麵對麵站在案台前,商討著什麽,守在門外的王喜輕輕推門走進來,行了個禮。
    靖帝抬頭看了眼,“什麽事?”
    王喜道:“沈令公求見。”
    靖帝一愣,和蘇靖遠對視了一眼,揮了揮手:“讓他進來。”
    沈泠走進宣政殿看著站在台階上的兩人,彎腰行禮。
    “平身,”靖帝看著站在下方的沈泠,眼眸微閃,說道,“你來幹什麽?”
    沈泠直起身看著站在一旁的蘇靖遠,微微頷首,轉頭對上靖帝的眼眸,“蕭暮山的命無論誰去取,微臣都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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