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
    屏幕上鮮紅的兩個英文字母猶如核彈般將白世峰的自尊心摧毀，灰飛煙滅，一點渣渣都沒剩。
    隻見他默默從褲兜裏掏出一千塊錢放在茶幾上，顫顫巍巍的站起來關掉電視機，抓起茶幾上的煙和打火機一言不發走向陽台。
    “不打了？”
    白也放下手柄問。
    “不打了，有點累。”
    白世峰頭也不回回答。
    “十連跪也犯不著跳樓的。”
    白也戳白世峰的肺管子。
    “我抽根煙冷靜冷靜，你別說話！”
    白世峰抬頭看著夜空上的星星，啪嗒，點燃一根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輸光了！！！
    他抬起手想抽自個幾巴掌，扭頭看到白也還在客廳，又無力的垂下。
    作為一個父親，自己真是失敗啊！
    論錢沒有兒子多。
    論地位沒兒子高。
    這他媽都算了，誰讓他是自己孩子，還能沾點光不是？
    可是連引以為傲的遊戲都打不過他，白世峰再也繃不住了，最後的尊嚴都沒能保住，還把老婆給的路費全輸光了。
    這下怎麽回家祭祖？
    走路回去？
    看來隻能找雲永安周轉一下，應個急先，一想到痛失的一千塊錢，這得存多久啊，白世峰欲哭無淚。
    我到底生了個什麽玩意！
    白世峰暗暗下定決心回家祭祖的時候好好檢查一下，自家祖墳是不是炸掉了。
    ……
    翌日。
    周六，九月九的酒，重陽節。
    按照老家風俗，今天是上山掃墓祭祖的大日子，家家戶戶的男丁基本上都要回來一趟。
    誰家要是不回去，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視為不孝。
    祖宗都不拜，還指望你能多孝順？
    早上六點，白也便被白世峰給拎起來，刷牙洗臉換衣服，整個人還是暈乎乎的就被塞進車裏。
    一路風馳電掣，直奔下河村。
    此時白家門口，一群人圍在一起抽煙打屁，其中一個穿著夢特嬌poo衫，黑色西褲，腳踩棕色皮涼鞋的中年男子叼著煙皺眉問：
    “嬸，世峰那小子怎麽回事？讓我們一群人等他一個人，真是不像話。”
    “打電話說下高速了，再等等，應該馬上回到了。”
    白也的奶奶刁琴訕笑著回了一句。
    祭祖需要等齊人再出發。
    “世峰也真是的，電力局油水那麽好的單位愣是連輛車都沒買不起，混得實在是不行，等他回來我得好好教教他。”
    白世昌一臉鄙夷道。
    “我們家世峰是個實誠孩子，眼裏就知道幹活，你做大哥有本事要好教教他。”
    “那肯定！嬸，世峰怎麽說也是我弟，我能不藏著掖著？不能夠！”
    “體製內工作要懂得人情世故，要想升職加薪你得學會送禮，禮多人不怪對不對？”
    “是是是，一會你好好說說他。”
    刁琴是一個沒上過學的農村老太婆，沒見識更不懂白世昌說的彎彎道道，這輩子去得最遠的地方是白世峰市裏的小房子。
    “你急個卵？現在還早得很。”
    另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不滿道：“往年都是大家等你，世峰哥哪回不是最早的？你還有臉在這嘰嘰歪歪。”
    “這不是耽誤事嘛！我下午還要去一趟工地簽合同，那可是幾百萬的大工程！”
    涼鞋男也就是白世峰的大堂哥白世昌，是當地有名的包工頭，可他不敢得罪堂弟白世盛。
    白世盛在稅務局上班，大小也是個官，在老一輩眼裏，捧鐵飯碗的地位天然比別人高一等。
    他和雲永安一個單位，托白世峰的福，雲永安很關照白世盛，白世盛偶爾也會到堂哥白世峰家串門拉關係，自然是向著白世峰說話。
    “臭顯擺。”
    白世盛心中暗暗翻起白眼，大堂哥白世昌剛剛吹噓自己今年上半年賺了三十來萬，嘚瑟得不行，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又是翻新老宅又是買皮卡車，拽得跟個二五百萬似的。
    白世盛是這一輩人裏頭最有出息的，學曆最好，見過大世麵，遇見白世昌這種有點錢就炫耀的人心生厭惡。
    小時候就愛欺負他們這些弟弟，騙錢騙零食，不給還挨揍，別人家哥哥雖然偶爾也會欺負弟弟，可長大後懂事了相親相愛一家人。
    白世昌卻不一樣，流裏流氣，平日裏沒個正行，沒錢的時候就找弟弟們借錢，就這貨色竟然讓他娶到了一個好老婆。
    老婆不僅長得漂亮還大方識大體，娘家又有點小錢，大舅哥接下來的工程再轉一手給他，倒是讓他鹹魚翻身了。
    有時候還真不得不服氣，一個人命好是無解的，據說是他老婆死活要嫁給他。
    “世盛，你什麽時候買個車呀？”
    “你堂堂一個官老爺沒輛車真不像話，配不起你的身份，我看啊，你至少得買一輛奔馳，你看，那一輛就不錯……”
    白世昌眼熱的指著剛剛轉入村口黑色奔馳：“e300知道嗎？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車最低配也要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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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世昌伸出一個巴掌：“我一年都賺不了那麽多，等我什麽時候有錢了，我也買一輛，你看那弧線真的太漂亮了。”
    一年賺五十萬，你可真能吹。
    我他媽得上好幾年班。
    聽白世昌吹牛逼，白世盛心裏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白世峰的車。
    但他不想告訴在場的人，就這麽靜靜的看著白世昌裝逼。
    “嗬，你賺這麽多錢也沒見你借點給世盛買車啊？”
    要問在場的人誰最討厭白世昌，還得是他的親弟弟白世榮。
    白世榮打小和白世昌不對付，白世榮八歲那年從廚房拎出菜刀追了白世昌整條村，嚇得白世昌再也不敢招惹這個狠人。
    “是啊！世昌哥你借我十萬八萬，我立刻去四兒子提一輛。”
    白世盛譏諷道。
    “我這不是還沒收回款嘛！等我回款了我肯定借你，別說十萬八萬，二十萬都行。”
    白世昌把胸脯拍得砰砰響，可誰都沒當一回事，信他黃花菜都涼了。
    正當一群堂兄弟懟來懟去的時候，那輛從村口駛入的奔馳在距離他們五十米的地方突然停下。
    這一幕瞬間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他們扭頭看向奔馳車，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這個不速之客。
    下一秒，隻見後排的車門打開，一雙小短腿從車上跳下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眾人眼前。
    不是白也還能是誰？
    “阿嫲！你的寶貝大乖孫回來啦！”
    白也露出小白牙朝著阿嫲刁琴喊。
    看到白也的一刹那，一群人眼睛瞪直，內心無比震驚。
    這不是世峰家的小孩白也嗎？
    兄弟們窮得好好的，開開心心的，你小子悶聲不吭的開上奔馳也太離譜了吧？
    堂兄弟們心裏頭酸溜溜，他們的表情既欣喜又難過，害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開路虎的想法在這一刻具現化。
    靠！
    那開大奔的豈不是世峰？他小子什麽時候發達啦？白世昌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心裏頭那叫一個憋屈。
    買了新車，起了個大早趕回來裝逼，結果讓你小子給截胡了？
    白也朝著阿嫲跑過去，路過白世昌的時候突然刹住腳，疑惑的打量著他：
    “大伯你是感冒嗎？鼻頭怎麽紅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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