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開什麽玩笑！她才剛學會漂起來啊！”
    “從五米到五十米，這中間的差距，怎麽說呢，是彥祖和我的差距，這怎麽可能完成？”
    “體力就是個大問題，遊泳是全身運動，極其耗費體力，一個新手，遊十米就頂天了，五十米會虛脫的。”
    “王校長這波穩了，這三千萬看來是捐不出去了。我還是喜歡看敗家子花錢……”
    “白神，別玩脫了啊！見好就收吧，投降輸一半。”
    直播間裏剛才還沉浸在“我也學會了”喜悅中的“邪修派”信徒們，此刻也紛紛冷靜下來，開始為白也捏一把汗。
    顛覆三觀的國家隊退役冠軍也給出專業判斷“五十米對於新手來說最大考驗不是技術，是體能分配和心理素質。眾目睽睽之下第一次長距離遊，很容易因為緊張導致技術動作變形，體力消耗加倍。”
    “恕我直言，短時間內成功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一。”
    專業運動員的一番話仿佛一盆冷水，將所有人的幻想澆滅。
    “呐呐呐……
    聽聽。
    什麽叫專業，這就叫專業。”
    屏幕前。
    王校長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他甚至已經開始盤算，等會兒該用一種怎樣“痛心疾首”又帶著一絲“勝者從容”的語氣來“安慰”白也。
    然而。
    作為事件的中心，被所有人認為“絕不可能完成任務”的岑可可，在經曆了最初的震驚之後，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退縮。
    她從水中站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目光堅定地看著五米開外的白也。
    剛才那幾米獨自暢遊的奇妙感覺，已經徹底點燃了她內心的火焰。
    你們肯定曾經有過同樣的感覺，就是剛學會騎車的一刹那，那種奇妙的感覺讓人欲罷不能。
    她不怕水了。
    前所未有的自由感讓她渴望遊得更遠，要化身一條固執的魚……
    更重要的是。
    白也為了她押上了三千萬的賭注。
    她可以輸。
    但她不能讓白也輸。
    這是她的底線。
    “我……我可以的。”
    岑可可咬著下唇重重點了點頭。
    “你不可以也得可以啊，不然三千萬你掏咯，反正我是不會掏的。”
    白也指著遠處河對岸的一棵歪脖子柳樹“看到那棵樹了嗎？從這裏到那裏，差不多就是五十米。規則很簡單，遊過去中途腳不能沾地，手不能扒拉任何東西，聽明白了嗎？”
    不是。
    哥們。
    我沒聽錯吧。
    打賭不是你嗎？
    怎麽掏錢就變成我了？？？
    幹活的是我，掏錢的還是我？？？
    您老是一點虧都不吃是吧？
    果然。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性子。
    活脫脫的曉妝姐啊！
    “愣著幹什麽？”
    白也附在岑可可耳邊悄聲道“現在對你來說掉頭才是最難的，賭約沒有規定怎麽遊，所以，你盡管閉眼無腦衝……”
    “謔？？？Д！”
    不愧是你。
    岑可可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髒在胸腔裏敲鑼打鼓，就差蹦迪了。
    “別緊張。”
    白也安撫道“忘掉賭注，忘掉直播，忘掉那三千萬。現在你就是一條魚，水就是你的家。記住我教你的所有東西，別擔心，水很淺，有我在。”
    說完。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對著鏡頭宣布“計時現在開始，剩餘時間，二十七分鍾。”
    “有我在”三個字如同一劑超大劑量的鎮定劑，岑可可原本慌亂的心瞬間平靜，按照白也的指導，調整呼吸，擺好姿勢。
    雙手合十，目視前方。
    “開始。”
    隨著白也一聲令下，她雙手抱水，猛蹬腿，身體如同一支離弦的箭向前竄出去。
    一米，兩米，三米……
    開局非常順利。
    她動作生澀，不過每一個“收、翻、蹬、夾”，每一個“抱西瓜、推西瓜”倒是做得有模有樣。
    更重要的是她的換氣節奏保持得非常好，看起來竟然有模有樣的像那麽一回事。
    打眼一瞧。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會遊泳。
    “哇！遊起來了，真的遊起來了。”
    “這套蛙泳動作比我們遊泳館的好多野路子的老大爺都標準。”
    “加油可可，你是最棒的！”
    “有點東西啊，動作是僵硬了一點，可畢竟才學了還沒到三個小時，這效率太高了哇。”
    “不瞞你們說，我已經換好衣服在去遊泳館的路上，我覺得自己又行了。”
    “……”
    直播間的氣氛再次被點燃，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把眼睛死死的盯著屏幕上。
    五米……
    十米……
    十五米……
    眼瞧著成功突破了第一個十米大關，已經超越了99的遊泳初學者，按照常規的課程，她應該還在泳池邊練習蹬腿呢。
    然而。
    也就在這一刻，問題出現了。
    從她僵硬的動作就能看出來，岑可可非常緊張，越是緊張她就越用力，越用力體能消耗就越大，隨著體力的急劇消耗，動作開始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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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蹬腿不再有力，劃水變得倉促，最致命的是她的換氣節奏亂了。
    遊泳就是這樣。
    急的話出了名的快。
    沉得快。
    她太想遊快一點，導致抬頭吸氣的時間不夠，再次埋頭時肺裏的殘餘空氣讓她感覺無比憋悶。
    “咕嚕……”
    僅僅是瞬間的慌亂她就嗆一小口水。
    這點水放在平時不算什麽，但在此刻高度緊張的狀態下，卻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恐慌瞬間攫取了她的心神。
    她的手腳開始不自覺的亂撲騰，試圖尋找支撐，身體也因此開始下沉。
    “糟了！”
    所有懂遊泳的人心裏都咯噔一下。
    “噗通……咳咳咳……”
    在遊出將近二十米後，岑可可的身體徹底失去平衡，在水中掙紮了幾下，最終還是腳踩到了河底，狼狽地站了起來，劇烈地咳嗽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第一次挑戰。
    失敗。
    時間。
    也過去了十分鍾。
    “唉，果然還是不行啊……”
    “已經很厲害了，二十米，我學了一個月都沒遊這麽遠。”
    “體力還是跟不上，而且心理素質太差了，一緊張就全完了。”
    “還剩十七分鍾，要遊五十米，感覺沒希望。”
    “才一半不到，話說，越是往後越是難，這是個無法完成的挑戰。”
    直播間一片惋惜之聲。
    王校長身邊的小網紅忍不住露出了勝利的微笑，湊到他耳邊嬌聲道“giegie，看來你的三千萬保住啦，我就說嘛，他一個小屁孩怎麽可能……”
    “閉嘴。”
    王校長卻皺起了眉頭，眼睛死死盯著屏幕，粗魯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輕鬆反而異常凝重。
    他看到了白也的反應。
    太淡定了。
    你甚至不能從他臉上看到一丁點情緒上的變化，那隻有一種可能，他早就知道。
    隻有提前知道結果的人才會在麵對失敗的時候表現得如此的淡然。
    他暗暗心驚。
    麵對岑可可的失敗，白也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或失望。等到岑可可緩過氣來，悠然遊到她身邊，微微一笑
    “剛才蹬了幾次腿？”
    “啊？”
    岑可可咳得眼淚都出來了，一臉茫然“我……我沒數啊……”
    “那劃了幾下水？”
    “也……也沒數……”
    “換了幾回氣？”
    “……”
    岑可可徹底懵了。
    誰遊泳的時候還數這個。
    “遊泳不是靠蠻力。”
    白也溫柔道“遊泳，其實是一項精密的數學運動。每一次劃水，每一次蹬腿，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個變量。你要做的，是找到最適合你的那個‘公式’，用最少的能量，產生最大的推進力。”
    他伸出兩根手指。
    “記住這個節奏，兩次劃水，兩次蹬腿，配合一次換氣。這是一個最基礎、最節能的黃金節奏。”
    “你的腦子不用去想遊多遠，你的眼睛不用去看終點。你隻需要在心裏像節拍器一樣，默念這個節奏。”
    “1，2，3，4，吸……”
    “1，2，3，4，吸……”
    “把五十米的距離拆解成二十五次循環，完成一次循環你就戰勝了一次自己。
    “現在。”
    “忘掉剛才的失敗，我們再來一次。”
    此時。
    直播間的網友一個個眼珠子瞪直。
    好好的遊泳怎麽又扯上數學啦？
    “學霸強得可怕，俗話說得好，學會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世界就是個巨大的1和0”
    “遊泳是數學運動？我怎麽感覺我九年義務教育白讀了？”
    “沒錯，學不好遊泳要怪數學老師。”
    “數學老師的棺材板壓不住啦！”
    “分解的思路絕絕子，作為一名高考狀元，非常讚同白也的教學方式，其實任何學科都可以分解成一個一個模塊學習……”
    原本急得差點飆眼淚的岑可可，聽完白也的這番話後，眼神再次亮了起來。
    主心骨?又回來了。
    ……
    剩餘時間。
    十五分鍾。
    第二次挑戰開始。
    這一次。
    岑可可目光堅定，完全按照白也的指令，在心裏默念著那個神奇的節奏。
    “1（收腿），2（翻腳），3（蹬夾），4（滑行），吸（抬頭抱水）……”
    奇跡發生了。
    她的動作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急躁，而是變得沉穩、流暢、極富節奏感。
    慢是慢了一點。
    但她的每一次蹬腿比前麵更絲滑。
    每一次劃水都完美配合呼吸。
    身體像一艘安裝了永動機的大黑魚，在水中穩定持續向前推進。
    十米……
    二十米……
    三十米……
    突破第一次失敗的距離，而且看起來，體能依舊遊刃有餘。
    直播間沒有人說話。
    彈幕停滯。
    所有人瞪眼吐氣，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生怕一絲一毫的打擾，會驚擾到屏幕裏的岑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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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校長不自覺從沙發上站起來。
    湊到屏幕前。
    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他身邊的女網紅花容失色，用手捂住嘴巴，她意識到那三千萬要打水漂啦。
    “嘩——！”
    直播間在經曆了長達半分鍾的死寂後，瞬間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喝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馬上要成功啦！！！！”
    “額滴個老天爺，太強了。”
    “可可好樣的！我簡直是你的偶像！”
    “都是白也教得好。”
    “吻豬，吻豬，千萬不要急，還剩最後二十米，你一定能成的……”
    眼看著隻剩下十米的距離。
    彈幕那邊還在嗷嗷加油。
    這邊岑可可她帶著哭腔“白也……我……我好像不行了……咕嚕咕嚕……”
    “我……咕嚕咕嚕……遊不動……咕嚕咕嚕……”
    彈幕也揪心起來。
    “就差最後五分之一了啊，沒時間再來一次了，一定要堅持住。”
    “唉，體力到極限了，這回真的沒辦法了。”
    “很棒了好嗎？能遊四十米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了……換我頂天遊五米。”
    白也突然臉色一黑，嚴肅道
    “聽好了。”
    “你要是遊不到五十米，我立刻馬上打包行李回去找可馨姐姐玩去嘍……”
    “？？？？？”
    眼看著快要沉下去的岑可可聽到這話，猛地抬起頭。
    開什麽玩笑！
    來都來了還想跑？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答應來玩半個月的，你丫想丟下我一個人跑？好狠的心……
    一股無名的怒火瞬間從她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竟然奇跡般壓榨出她體內最後一絲潛能。
    “白！也！你！給！我！等！著！”
    她心中暗忖，眼神裏燃燒著熊熊的火焰。然後，猛地一蹬腿發起了最後的衝擊。
    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什麽節奏了。
    隻有一個念頭——
    遊。
    往死裏遊。
    撲騰也要撲騰過去。
    一定要把白也留下來。
    敢拋棄我？
    今晚好好“招待”他。
    在滔天的“仇恨”驅動下，岑可可爆發出了驚人的意誌力。
    她的動作完全變形。
    不成章法。
    她的呼吸粗重急促。
    唯一在做的就是憑借著求生的本能，不停地劃水，不停地蹬腿。
    最後的十米……五米……三米……
    她的眼前開始發黑意識也漸漸模糊。
    天地間好像沒有了任何聲音。
    進入了無人之境。
    眼前是翻滾的水花。
    就在她兩眼一翻腦子裏要撅過去的念頭一閃而過時，突然，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白也的聲音。
    “……你見過我輸過嗎？”
    對啊。
    他從來沒輸過。
    那我。
    也不能讓他輸。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前伸出了手臂。
    ……
    時間。
    就此定格。
    四十米……
    四十五米……
    五十米……
    在全網千萬人的注視下，岑可可的手，穩穩觸碰到了對岸的河堤。
    ……
    京城。
    某頂級私人會所包廂。
    王校長呆呆看著屏幕上變成狂歡海洋的直播間，臉陰沉得滴出水，久久沒有說話。
    他輸了。
    三千萬對於他來說，雖然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也是一筆不小的零花錢。
    找他爹要夠嗆。
    但是找他媽嚎兩嗓子沒問題的。
    “giegie……你……你沒事吧？”
    身邊的小網紅小心翼翼看著他，臉上寫滿了擔憂。在她看來小王同學此刻一定心痛得在滴血。
    “蔥哥，三千萬，虧麻了吧？”
    一群二代、三代拿起酒杯，哈哈大笑，七嘴八舌幸災樂禍道“三千萬啊，你敢開口問老王要？他不得打斷你的狗腿……”
    “實在不行就裝死吧，反正又不是白紙黑字簽合同，他能奈你何？”
    “一小孩，逗逗他就完事了，別當真，來來來，繼續喝酒……”
    “實在給不起，哥們給你出一計，你給三千萬猴子盾，折合軟妹幣還不夠一萬塊錢，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鵝。
    王校長的反應卻讓包廂裏所有人大跌眼鏡。他先是愣了足足半分鍾，然後，突然咧嘴笑罵“一群混吃等死的煞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的一拍大腿，爆發出一陣大笑。
    跟神金似的笑得眼淚狂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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