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著實把周濁嚇了一跳，他第一時間凝練念力，催動了手中大把符籙。
    洞道中的空間過於狹窄，他沒辦法將符籙甩到身後去，十幾道符火，全都打著旋朝周圍的石壁飛去。
    符韻很快在狹窄的洞道裏彌漫開來，但怪異的是，充斥著巨大邪氣的洞壁竟然完全沒有收到任何影響。
    在周濁的感官裏，空氣中的符韻雖然正以極快的速度消耗著，但凝縮在石壁之中的邪氣，卻從頭到尾都沒有減少。
    不對，不是沒有減少！
    而是石壁上的邪氣仿佛擁有很強的自愈能力，符韻將其衝淡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其自愈的速度。
    “低頭！”
    後方，白憐花喊了一聲。
    周濁沒辦法看到自己頭頂上發生了什麽，隻能按照對方的指令，迅速低頭。
    接著他就聽到“噗！”的一聲悶響，像是刀，或者斧子，紮進一大塊豬肉裏發出的動靜。
    他沒有時間去弄明白那聲音到底是怎麽回事，立即擺動手臂和雙腿，蠕動整個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向前爬。
    “啊！”
    後方很遠的地方又傳來了驚呼聲，這次的聲音是楊柳發出來的。
    同時周濁還聽到了人的身體被什麽東西紮穿，骨頭一片一片碎裂的聲音。
    他拚命順著洞道向前爬，一邊爬，一邊在右手上召出了屍火，不斷煉化著附近的石壁。
    相比於之前扔出去的那些符籙，屍火還是有點用的，至少被藍色火苗觸碰到的地方，都再次變成了堅硬的石壁。
    但這樣的堅硬並不能維持太久，不斷爬行的過程中，周濁就能感受到，剛剛才重新變硬的洞壁，正在像燒溶的蠟塊一樣快速回軟。
    燈光依然照不到洞道的盡頭。
    周濁瘋狂運轉著大腦，翻找著腦袋裏的巫術知識。
    畫皮、仙人合竹、行雲施雨、招魂……
    不對不對，這些都不對，這些術法，恐怕都很難破掉眼下的困局。
    在短暫的思維風暴之後，他默念了一段咒文，將妒岸召喚了出來。
    一個長著大大的眼睛，白色的小手和小腳不停揮舞著的小東西出現在了周濁鼻子上。
    周濁一把將小鬼從自己臉上扯下來，反手將其拍在了石壁上。
    妒岸頓時發出一陣唧唧哇哇的抗議聲。
    “一旦這裏的氣場和外界切斷，你就趕緊回到鬼甕裏去！”
    周濁對著妒岸吆喝一聲，接著咬破自己的舌尖，嘴裏含著一口舌尖血，在心中默默念誦咒文。
    妒岸瞪大了瞳孔，驚恐地感受著自己身上的變化。
    此時，正有一股股精純陰氣從它身上釋放出來，如同一陣陣巨大的衝擊波，不斷衝擊著石壁上的邪氣。
    周濁用的術法，其實就是招魂術，但他沒有將術法完全施展出來，而是隻施展了一半。
    招魂術的前半段是聚集陰氣，後半段才是召喚死者的亡靈。
    陰氣並不是邪氣，相反，精純陰氣屬於天地大氣的一種，是一種沉凝厚德之氣，這種陰氣與陽氣調和，可以孵育萬物。
    此時此刻，外麵的世界正是深夜，正是一天中陰氣最為磅礴的時候，而妒岸的本體——鬼甕，並不在這座被血霧圍攏的舊城之中，而是被周濁放在了金寶大酒店的天台上。
    當妒岸被周濁召喚到地道裏的時候，這隻小鬼和它的鬼甕就形成了一條通道，一條能夠將外界的陰氣霧中世界的通道。
    陣陣精純陰氣如海嘯般湧入洞道，迅速衝擊著洞壁上的邪氣，大片石壁重新變得堅硬，而後又從堅硬一體的狀態不斷脆化，化作捧捧沙礫，不斷從周濁的頭頂上跌落下來。
    地底世界的龐大邪氣源頭依舊在不斷向洞道裏供養，可再咱們龐大的邪氣源，也無法和天地大氣相提並論。
    如果周濁的念力足夠多的話，他完全可以靠這種辦法，將洞道徹底摧毀。
    可惜他的念力不怎麽夠。
    在不斷朝洞道裏凝聚陰氣的過程中，念力的消耗速度非常快。
    期間他一直維持著屬性麵板，就見念力幾乎是以每秒鍾三四點的速度在消耗。
    他一邊感受到石壁上的邪氣變化，一邊念咒，一邊又緊盯著自己的念力值。
    施術，最重要的就是心神合一，術士必須保持極大的專注，否則就會遭到反噬。
    周濁現在一心三用，其實非常冒險，但他沒有別的辦法，隻能鐵著腦袋硬撐。
    眼看念力值已經下降到了23，周濁立刻停止念咒，沉煉內息，手中凝起一陣罡氣。
    “妒岸，跑！”
    他大喊一聲，接著翻轉手掌，將掌心狠狠拍在了石壁上。
    嘭！
    手掌擊打在石壁表麵，發出一陣悶響。
    下一個瞬間，是一陣驚雷在耳邊炸裂的轟鳴聲。
    轟——
    幽閉深邃的隧道裏，紫雷發出的爆鳴聲變得格外震耳，如同龍吟。
    罡氣獵獵，與之前招引來的陰氣柔在一起，如同雷龍在黑色的烏雲中盤動，聲威之強，讓白憐花背上的寒毛全都奓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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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聲蔓延間，大片石壁被摧毀，連同地底深處的那股邪氣源頭，也驚恐地縮回了觸手，不敢再觸及這片被罡氣和陰氣席卷的區域。
    周濁暗暗舒了口氣。
    用罡氣和陰氣來布置陰陽大陣，這是他剛剛在情急之下想出來的辦法，成功率完全沒有保障。
    還好還好，理論總算是經受住了實踐的考驗。
    得虧他這段時間每天都要抽出三個小時來研究術法，要是沒有這段時間的刻苦用功，他根本不可能在這麽凶險的情況下想出這種搭配。
    沒有了邪氣的支撐，洞壁上的堅硬石層正在不斷剝落，而在這層石層後方，卻是一種類似於肌肉組織的東西。
    此時這些組織已經喪失了活力，正快速腐朽、脫落，空氣中彌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周濁猜測，洞壁裏的石質結構，也並不是由真正的礦物質構成的，那隻是這些血肉組織凝結成痂的分泌物，一旦邪氣足夠充盈，這些組織裏還會分泌出另一種物質，讓原本硬化的分泌物再次變得柔軟起來。
    “後麵的人，報數！”
    白憐花喊了一聲。
    過了很長時間，在距離周濁很遠的地方，才傳來黑犬的聲音：“一。”
    之後是飛熊的聲音：“隻剩下我和黑犬了。”
    周濁不由蹙眉。
    先前在霧區外麵碰到的六個賞金獵人，如今已經死了四個。
    怪不得幾個賞金獵人的年紀都不算大，像這種行當，從業者的平均壽命不可能高到哪裏去。
    又聽白憐花說道：“你的實力應該不低於九階，可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你？”
    周濁直接將這個話題岔了過去：“我懷疑，咱們現在，正位於某個巨大邪祟的身體內部。”
    之前大家不敢說話，是擔心行蹤暴露，但現在已經暴露了，反而沒了那麽多顧慮，不管是白憐花還是周濁，說話時都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白憐花的聲音響起：“之前就有傳言稱，在這座舊城的地下，埋葬著某個古代邪神的遺骸，現在看來，傳言似乎是真的。”
    “邪神？”
    “這是從總局那邊傳出來的流言，他們隻說這裏有邪神殘骸，但沒人說這裏的邪神具體是個什麽東西。”
    兩人的對話似乎沒有完全同頻。
    但有一件事基本可以肯定了，舊城地下的這個巨大黑暗空間，確實是某個巨大生物的屍體。
    “可之前那道人造甬道又怎麽說？”
    “難道說，是很久以前有人發現了這個埋葬於地底的屍體，因此特意打了一條連接屍腔的通道？”
    周濁心中正疑，突然聽到前方有隱約的風聲傳來。
    聲源的位置，離他大約有一百米左右。
    如果沒猜錯的話，再向前走一百米左右的距離，應該就能從這條幽閉的洞道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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