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脫離水麵的一瞬間，一片昏暗不明的光線照亮了周濁的視野。
    他猛烈喘著粗氣，坐在地上朝周圍觀望，發現這裏是一條天然形成的寬大隧道，隧道中的微弱光線是從幾十米外照過來的。
    那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片湛藍色的熒光。
    連續喘了幾口大氣，他才直起身來，對黑犬和白憐花說了句謝謝。
    “你這一路上都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條命了，”黑犬笑著擺手：“剛才還了你一條，其他的先欠著。”
    白憐花則沒有說話。
    周圍的光線很差，周濁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現在的狀態似乎不太好，整個人的體態看上去有點頹。
    “你怎麽樣？”周濁關切道。
    白憐花擺了擺手，聲音有些虛弱：“還好。”
    還好才有鬼了，他現在整個人都是虛的，說話也有氣無力。
    此時河岸上隻有黑犬和白憐花，祝延州不知去向，考慮到白憐花傷得比較重，周圍的環境又過於濕冷，周濁決定和黑犬兵分兩路：
    “黑犬，你在附近找找祝延州吧，我先帶著白憐花去找出口。”
    黑犬一副?兮兮的樣子：“萬一這裏潛伏著邪祟，我一個人怕是對付不了啊。”
    “放心吧，沒有邪祟了，這片區域很幹淨，隻要你不使用能力，我感應不到任何邪氣。”
    “不是，我使用能力的時候，身上會有邪氣嗎。”
    “多少會有一點。”
    說話間，周濁已經扛起白憐花，朝著光源的位置走了。
    黑犬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沿著河岸默默尋覓了起來。
    周濁和白憐花朝著光源的位置一直走，漸漸看清楚，發出湛藍色光芒的東西，是一盞通了電的觀景燈。
    燈頭所在的位置，正好有一片犬牙交錯的鍾乳石。
    被光線這麽一照，鍾乳石林展現出了一種幻境般的美感。
    周濁馬上反應過來，他們這是進入了一片已經被開發成景點的地下溶洞。
    這個溶洞和他身後的地下河床原本是不相通的，但由於龐大屍腔坍塌，引起了強烈的地震，把隔斷兩個空間的石壁給震塌了。
    既然是人工開發的景區，那就一定有出去的路！
    周濁頓時激動起來，馬上帶著白憐花鑽進了燈光恢宏的溶洞中。
    估計是因為剛剛出現了地震的緣故，溶洞裏的遊客和工作人員已經被疏散，燈光映襯下的絢麗空間裏一個人都沒有，十分空寂。
    白憐花抬手朝不遠處指了指：“地圖。”
    在十米外的一條人造石階附近，立著一塊牌子，上麵貼著地下景區的平麵地圖。
    周濁立即湊上前細細看了一下，隨後便調轉方向，帶著白憐花朝出口走去。
    地下景區的麵積不算大，路也還算好走，大約二十分鍾之後，兩人終於穿過一條陰冷狹長的通道，來到了外麵的世界。
    時間臨近中午，溫暖的太陽懸掛在臨近天頂的位置，明亮的陽光鋪灑大地，視野之中的樹木、花草，景區裏的人造建築，全都是無比鮮活的模樣。
    感受著不斷從臉頰上拂過微風，周濁不禁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從鬼門關下走了一遭，死而複生，再次回到了人間。
    “嘶——”
    身旁的白憐花突然發出一聲痛吟。
    周濁連忙回了回神，朝白憐花看去。
    就見白憐花身上全是被觸手紮出來的傷口，那些由黑水凝聚而成的觸手上，似乎都帶著很強毒性和腐蝕性，很多傷口都出現了嚴重的腐爛痕跡，甚至一些比較大的傷口，看上去就像是被什麽東西不斷溶解了一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擴大。
    “我背包裏有把匕首，你用它……把傷口附近的腐肉割掉。”白憐花有氣無力地說道。
    周濁搖頭：“毒素已經進入血液了，匕首可治不好你。”
    說著，他抖了抖袖口，抖出兩條赤煉蠱，讓它們趴在白憐花身上，幫白憐花吸走身上的毒素。
    赤煉蠱清理毒素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傷口附近的腐肉就開始脫落，新的肉芽順著傷口邊緣慢慢生長了出來。
    見不遠處有條公園裏常見的那種金屬長凳，周濁便將白憐花扶過去，讓他躺下休息。
    白憐花看著在自己身上不斷遊走的毒蛇，疑道：“你到底有多少種能力？”
    “其實就一種，”
    周濁知道，現在再用“我的能力是操控一種黃色的紙”這種借口，已經很難把別人蒙住了，於是換了個說辭：
    “我會法術。”
    白憐花顯然是不信的：“那不是小說裏才有的東西嗎？”
    “所以我在想，”周濁張口就來：“第一個在小說裏提到‘法術’這個詞的人，說不定也擁有和我一樣的能力。”
    白憐花低眉沉思了一會兒，似乎是沒辦法確定周濁說的是不是真話，無奈地搖了搖頭，之後就眯起了眼，進入了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
    赤煉蠱雖然能清除傷口表麵的毒素，但那些已經隨著血液進入經絡的毒，還是需要想別辦法來清理。
    好在祝由術中有不少祛毒的丹方，隻要能收集到足夠的藥材，再找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周濁就有把握讓白憐花恢複健康。
    需不需要化驗一下白憐花的血，檢查一下他到底中了什麽樣的毒？
    不需要，這項工作，赤煉蠱已經在清創的過程中完成了。
    半小時後，黑犬也從地下景區裏出來了。
    他和周濁一樣，來到外麵以後，也是望著周圍的景觀發了一小會兒呆。
    “沒找到祝延州？”周濁遠遠問道。
    黑犬搖頭：“從你上岸的那個位置向前再走兩百米，就是一片隻有底部通水的實心牆了，我在那裏等了很久，也沒等到祝延州——說不定他已經出來了。”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
    如果祝延州沒有從溶洞裏出來，那就說明，他已經死在了湍急的地下河裏。
    河流太急，太猛，祝延州沒有白憐花那樣強大的肉身，也沒有黑犬的不死能力，確實是凶多吉少。
    不過周濁總覺得這個人不會這麽輕易就死了。
    在那樣黑暗凶險的環境裏，他都能獨自生存那麽久，這份強大的生存能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沒想到這次真能活下來，我得向公會報一下平安。”
    黑犬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裝著手機的防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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