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濁這時也回過神來，他從口袋裏摸了塊糖果遞向後座上的男人：“你叫什麽。”
    “紮尼，我的簡名是紮尼，全名紮西尼瑪。”男人下意識地接過糖果，下意識地開口回應。
    他現在依然是荒神的狀態，眼神都有些不聚焦。
    “紮尼，把糖吃了，”周濁將聲音稍稍壓低，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道：“進山之前，需要做什麽準備嗎？”
    紮尼發了一小會兒愣，才說上山之前需要準備防寒、登山用的設備，還特意囑咐了要帶指南針和氧氣瓶。
    其他的東西白憐花都準備了不少，唯獨沒有準備指南針，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之前沒有買到。
    周濁讓白憐花在車上看著紮尼，他自己則下了車，頂著風雪來到一家販賣登山設備的商店，買了一個有金屬托盤的指南針，以及雪山的地圖。
    回到車上，他拿出刻刀，在指南針的托盤上刻出了二十四個大刻度，一百二十個小刻度，將其改造成了一盞一百二十龍分金盤。
    厭勝術和後世的風水學是相通的，這種分金盤可以用來分金定穴、勘測風水，也可以用來定炁壓祈。
    一個小時後，白憐花將車子開到了鎮子西側，從這個位置出去，沿著一條隻有兩車道的小路走五公裏，就能看到進山的入口了。
    “你以前登過山嗎？”
    從後備箱裏卸東西的時候，白憐花迎著風雪，大聲朝周濁問道。
    “登山的次數不少，但雪山還是第一次。”
    周濁將一堆東西放入一個結實的防水背包，而後單臂用力，將背包從後備箱裏提了出來。
    風雪中再次傳來白憐花的聲音：“進山之後，環境就變得非常危險，就算咱們的身體素質遠超正常人，也必須要多加小心！”
    周濁用力點頭。
    兩人對話的時候，紮尼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家夥本來是主動來當向導的，但吃了白憐花三發子彈之後，如今已經從主動變成了被迫，心態肯定會有一些特殊的變化。
    片刻，白憐花將一套防寒服和一個裝滿物資的背包塞給了他：“你去前麵帶路，我們跟著你走，最後提醒你一次，別耍小聰明，子彈可不長眼。”
    紮尼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最後長長噓了口氣，嘴巴裏揚起一陣白氣。
    看他那副無奈的樣子，像是認命了。
    風雪呼嘯，紮尼大聲喊道：“咱們用一條繩索，將三個人連在一起，不然很容易有人掉隊。”
    白憐花似乎早就想到了這一點，紮尼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拿出了繩索。
    三個人，連成一條線，紮尼打頭陣，白憐花在中間，周濁墊後，離開鎮子之後，便開始朝著赫連雪山進發。
    風是從大山裏吹出來的，眾人一路頂著強勁的風力前行，冰冷的雪花不斷撲在眾人的臉上，護目鏡和口罩上很快就結起了霜花。
    周濁望著前方紮尼的背影，心裏不禁有點犯嘀咕。
    這麽惡劣的天氣，連他這個外行人就能看出山上一定非常危險，可紮尼竟然還敢主動跑來給他們當向導。
    如果不是紮尼有什麽壞心思，就是他現在急需用錢。
    漸漸地，風雪中隱隱顯現出了進山的入口。
    那是一座不知道什麽朝代建立起來的牌樓，當地人顯然對這棟牌樓並不算重視，古舊的樓體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殘破。
    視線順著旁牌樓下的巨大門洞朝遠處望去，一眼就能看到被大雪覆蓋的山腳，白色的山體如同一片巨大的雲，仿佛隻要穿過牌樓，就能一步登入天界。
    天門！
    從門洞裏看到雪山的一瞬間，“天門”這個詞就浮現在了周濁的腦海中。
    於此同時，他也再次想起了喬老四說的那番話：
    “天門向北，千花蕩，飛雲浦，風雪連山，山中有天似玄陰。”
    這句話，似乎還有其他的意思。
    就在這時，白憐花回過頭來朝他招了招手。
    他眯著眼睛，仔細朝白憐花揮舞的那隻手裏看，發現對方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東西，像是一個帶著麥克風的耳機。
    待周濁剛剛看清那東西是什麽，白憐花就甩手將東西朝他扔了過來。
    他立刻探手接住耳機，戴在了自己的右耳上。
    之後白憐花又快走幾步，將另一枚耳機給了紮尼。
    “喂，喂，能聽見嗎？”耳機裏傳來白憐花那死人一樣冷寂的聲音。
    “能聽見。”
    “嗯。”
    周濁和紮尼同時回應道，兩人也分別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既然白憐花能把這些耳機拿出來，就說明這些東西也是異事局特製的，就算是在冰天雪地的惡劣環境裏，也能正常使用。
    之後大家便不再說話，繼續朝著牌樓的方向前進。
    牌樓下方有一片區域沒有飄雪，風力也被樓體擋住了一大半，周濁借著機會，從背包裏抽出雪山的地圖看了一眼，而後又拿出分金儀，測了測當前行進的方向。
    從地圖上來看，進山以後一直走大路的話，能抵達一處叫做“白玉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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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朝那個方向走的話，就會偏離正北，路線變成朝西北方位延伸。
    “天門向北……天門向北，天門，可以是指天門市，也可以是指進山時走過的牌樓。天門向北，千花蕩……千花蕩……”
    沉思片刻，周濁開口說道：“紮尼，過了山門，朝著正北方向一直走，是不是有一片千花蕩？”
    “千花蕩？”
    紮尼先是沉思了一小會兒，之後才接著說道：
    “你是說花海吧。朝著正北方向走，確實有一片長滿鮮花的地方，我們都叫它花海，不過現在大雪封山，那裏的花早就枯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發問的人是白憐花。
    “而且，那地方已經很久沒有人去過了，如果不是你們突然提起，我好像都快把它忘了。”紮尼口齒緩慢的說道。
    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似乎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周濁對著麥克風問：“為什麽打架都不去那個地方了？”
    這一次，紮尼沉默了很久，開口的時候，語氣裏多了一份深深的自我懷疑：“我……我不知道，我忘記了！”
    周濁和白憐花同時反應過來。
    在那片被當地人稱作“花海”的地方，肯定發生過靈異事件，隻不過紮尼腦海中和那件事有關的記憶，被異事局徹底抹去了，所以他才無法想起花海被封禁的原因。
    “你還能找到前往花海的路嗎？”周濁再次發問。
    這一次紮尼沒有讓他等太久，馬上就給出了答案：“記得，當然記得！隻不過，那條路……好像有些危險，我真的覺得那條路好像有些危險，可我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危險了。”
    白憐花的聲音響起：“不管是什麽樣的危險，都不用怕，別忘了，我有槍。”
    似乎是擔心紮尼會打退堂鼓，白憐花還特意安撫了一下對方的情緒。
    “槍在雪山裏可沒什麽用。”
    紮尼嘀咕了一聲，繼續踏著越來越厚的雪層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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