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濁端著手電朝大片蛟卵照射的時候，燈光照亮了地麵，他就發現，隨著越來越靠近卵地的核心區域，地麵逐漸從自然形成的石層，變成了用人造石磚鋪成的路麵。
    越是深入，石磚的分布麵積就越大，在很多石磚的表麵，都能看到一些浮雕的痕跡。
    起初那些痕跡像是收到過磨損，看起來十分模糊，但越靠近卵地核心區域的石磚，看上去就越新，上麵的浮雕也越發清晰。
    這些浮雕上的內容，似乎在闡釋某種特殊的古代儀式。
    為了弄清楚浮雕上到底想要表達什麽，周濁放慢了腳步，開始仔細朝地麵上打光。
    白憐花一直在小心聆聽著後麵的動靜，雖然周濁的腳步聲本來就很輕，但他還是察覺到周濁將速度放慢了下來，於是也逐漸壓慢了腳步。
    他一慢，梅卓也跟著慢，而一直關注女兒情況的倉嘉也慢了下來。
    隊伍的行進速度整體放慢，所有人都和周濁一樣，開始關注起了地麵上的浮雕。
    這些浮雕上呈現的內容，似乎是循環連續，每四十九列石板形成一幅完整的浮圖，之後循環往複，不斷重複著相同的內容。
    每十列石板，構成一幅完整的大圖。
    第一幅圖上，一群頭戴羽飾的人身材雄壯，肌肉的輪廓被刻畫的十分傳神，他們正手持弓箭和長矛，驅逐一些同樣戴著羽飾，但身材更為纖細脆弱的人。
    弱者似乎早就被打斷了手腳，隻能在地麵上匍匐爬行，地麵上還浮刻出了許多細小的點狀圖案，推測可能是這些人濺灑在地上的血跡。
    第二幅圖，一群斷手斷腳的人圍繞著一口碩大的水潭，他們或者跪拜，或者雙手高舉，似乎在做著某種禱告。
    第三幅圖，這些人投身到了水潭之中，他們原本斷裂的手足似乎正重新生長出來，但於此同時，所有人的頭頂上方都飄出了什麽東西，那可能是靈魂，也可能是他們的意識，一片片帶有點狀花紋的東西出現在水潭中，那可能是一些布，或者形狀近似於正方形的薄膜，即將把所有投身水潭的人包裹起來。
    第四幅圖則相對複雜一些。
    上麵刻畫了一些正被包裹起來的人，也有一些人已經被裹成了橢圓形的卵，浮出水麵。
    而在水潭附近，大地開裂，一些立在地上的卵從中間破開。
    絕大部分破開的卵中，都流出了不知名的液體，包裹在裏麵的胚胎也變成大量肉塊，隨著液體一起流淌出來，但極少部分破卵中則爬出了身體狹長的蛟龍。
    天空中，一個身穿長衣服的人張開雙臂，身體周圍有很多用來代表光芒的放射狀線條，所有早已離開蛟卵，飛入空中的蛟龍，都聚攏在他的腳下。
    周濁猜測，四幅浮圖所體現的，就是活人化為蛟龍的過程。
    在不知距今多遠的舊古時代，有一群人犯了錯，被斬斷手腳，逐出了族群。
    他們在逃亡途中發現了一口神奇的水潭，於是開始朝著水潭裏神靈禱告，祈求神靈治愈他們肉身上的殘缺。
    大概率是受到了神靈的召喚，他們投入深潭，在肢體恢複的同時，也失去了意識或者靈魂。
    隨後，水潭中的惡神將它們變成了蛟卵，待大地巨震之時，大量蛟卵破裂，卵中的大部分“胚胎”都沒能得到善果，隻有極少數孵化出了蛟龍。
    而最後一幅圖上的天人，大概有兩種結實。
    一種是神靈，當初被放逐者就是在向它禱告。
    第二種則是，這位天人也是從蛟卵裏孵化出來的，他可能是這場孵蛟儀式中的頂級成品，直接從人類，晉升成了神靈。
    當然，這些都隻是周濁的推測，然而一旦他的推測成立，那就說明，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曾存在過神靈崇拜。
    至於這種崇拜沒有延續下去，甚至連與神靈有關的曆史都被抹除的原因，大概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初代神靈，來路不正。
    甚至有一種可能，這個世界的初代神靈，全部都是惡神！
    放逐者禱告的對象，最終將他們變成蛟卵，用來孵化黑蛟，至少說明，那位接受禱告的上位者，並不在乎信眾的生命形式。
    人類在它的眼裏，恐怕和螻蟻、草芥，沒有多大差別。
    “小心點，”周濁通過耳麥提醒眾人：“浮圖中的那位惡神，很可能至今還蟄伏在這座墓穴裏。”
    倉嘉催促：“得加快速度了，這裏的蛇卵好像有異動的跡象。”
    周濁端著手電照了照周圍的蛟卵，沒發現有什麽異常，但既然倉嘉這麽說了，他也不敢繼續耽擱下去，再次加快了腳步。
    所有的蛟卵似乎是按照特定規律來排布的，每走一段路，就會出現一片還算開闊，幾乎沒有蛟卵覆蓋的空地。
    連續穿過幾片空地之後，手電的光是朝著前方照射時，黑暗中泛起了一片相對銳利的反光。
    那似乎是……水源的反光，而且水源的麵積並不算小。
    難道是浮圖中的那片水潭？
    周濁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絲憂慮。
    剛才他說，放逐者當年問禱的惡神很可能還蟄伏在墓穴之中，而如果浮圖中的水潭真的存在，那就說明，他的推測有九成的概率是對的。
    眾人繼續前進，周濁懸著的那顆心終於還是死了。
    前往七八十米外的地方，果然是一片麵積碩大的水潭，連水潭邊緣的形狀，都和浮雕上刻畫出來的樣子沒有任何區別。
    這時耳麥裏又傳來了倉嘉的聲音：“水麵下有暗石，跟著我的足跡走。”
    周濁的眉頭不由一皺。
    看倉嘉這意思，大家是要從水潭上方直接走過去了。
    當初那些放逐者，可就是在水潭裏變成蛟卵的，人接觸到水潭裏的水，不知道會出什麽問題。
    “沒有其他路可走嗎？”周濁問道。
    倉嘉直接給出了否定的回應：“水潭的左右兩側都是密不透風的蛇卵，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隻能踏著暗石過去。”
    周濁實在是不放心，於是問阿爾娜：“娜娜，你能不能用天絲織一座橋，直接從水潭上方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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