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了？”
    “對，自殺了，動手特別果斷。直到現在我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景，他站在我的宿舍門口，一語不發，我問他是誰，他隻是伸出一條特別白皙的右手，將那個包裹塞進了我懷裏——他的手臂真的特別白，不是死人的那種白，是一種泛著粉紅色的潔白，看上去就像，看上去就像……”
    周濁接道：“看上去就像新生兒的皮膚。”
    “對，就像新生兒的皮膚，可那個人卻是一個實打實的成年人，”劉參繼續陳述道：“他將右手裏的包裹塞給我，接著就從左側的上衣口袋裏摸出了一把美工刀，沒有任何猶豫，沒有絲毫遲疑，用那把刀切斷了自己的脖子，整個脖子都切斷了，可那隻是一把普通的美工刀。”
    先前聽到劉參說送包裹的人自殺了，周濁就感覺事情不太對勁，現在聽到劉參的陳述，他發現事情不是不對勁，而是相當的不對勁。
    電話另一頭，劉參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打開包裹，發現裏麵有一個女嬰，和一封信，信上筆跡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就是安建春寫的，上麵的內容非常短，隻是說女嬰叫安紅，是他和火蓉兒的女兒。”
    “火蓉兒是誰？”
    “議會的老大，據可靠消息，她在四十年前就失蹤了，也就是安建春將安紅送到我手裏的那一年。後來異事局和議會都找過她，但始終沒有找到。”
    “送包裹的人是誰？”
    “不知道，我們試著查過他的身份，但這人好像是憑空蹦出來的，根本找不到和他相關的任何檔案。另外，安紅在總局裏生活的那幾年，議會曾多次嚐試將她帶走，但因為李長風壓得死，他們始終沒能得手。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十八年，直到安紅十八歲那年開啟了第二種能力，議會才徹底打消了將她帶走的想法。”
    安紅身負了兩種異能？
    這樣的信息，周濁也是第一次知道，以前他隻知道安紅可以感知到五十米距離內的所有死屍。
    就聽劉參在電話裏說道：“安紅的第二種能力非常特殊，她自己也無法很好地駕馭，總局怕她鬧出亂子，在她身上設置了禁忌，讓她無法正常釋放出第二種能力。”
    “到底是什麽樣的能力，讓總局這麽忌憚？”
    劉參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似乎是沒想好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
    過了很久，他才長吐一口氣濁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說道：“她可以操控所有異人，不論何種能力，不論何種等級，隻要是異人，她都能夠操控對方的心智，而且這種掌控力是不可逆的，一旦著了她道兒，畢生都無法脫離她的掌控。
    另外，她似乎還能奪取其他異人的能力，二十年前，曾有一個地靈級高手因為誤入隔離房，被安紅無意中操控，此後安紅也展現出了和對方一樣的能力，不過自從總局在她身上設置了禁忌以後，這項能力也徹底消失了。”
    周濁攥著手機站在村子中心的空地上，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以前劉參曾反複告訴他，安紅很重要，一定要全力保護好安紅，但他一直想不通劉參為什麽會這麽說。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安紅的能力太逆天了，一旦讓她落在別有用心的人手裏，整個異人圈，甚至是整個世界，都有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安紅最大問題，”電話裏，劉參的聲音始終沒有中斷過：“是她無法控製自己的第二種能力，在這種能力受到限製之前，所有異人，隻要進入她身周十米的範圍，都會立即中招，無人可以幸免。”
    沉默良久，周濁終於還是開口了：“那些被她控製過得異人，下場恐怕都不會太好吧？”
    “總局把他們銷毀了。”
    什麽叫“銷毀”？
    就算劉參沒有明確說明銷毀的過程，周濁大概也能想到，這些人，恐怕都已經被挫骨揚灰，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至於總局為什麽要這樣做，恐怕隻有總局自己能說得清楚了。
    這時劉參的聲音變得凝重了起來：“如今的安紅，幾乎就是一個定時炸彈，隨著她年紀漸長，總局設置在她身上的禁忌變得越來越弱，必須經常對她身上的秘儀進行加固，才能勉強保證不出亂子。
    離開北海之前，我也向總局申請過，帶著她一起前往雲州，但總局似乎執意要把她留給你，我提交了十幾次申請，無一例外都被駁回了。
    總局的心思，我猜不透，也沒資格去猜，但我想，他一定是看到了一些我看不到的東西，也許將安紅留給你，就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即便電話另一頭的劉參看不見，但周濁還是下意識地衝著手機點了點頭：“也許總局早就知道，紅姐的能力影響不到我。”
    “這……話是從何說起呢？”
    有些事，周濁現在還不打算全盤告訴劉參，隻是回應道：“看樣子，總局知道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推斷，安紅的第二種能力，很可能是某種世界意識的體現，而這股世界意識，對於袚旱並不起作用。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推測，是因為他想起了遠古石廳裏的最後一幅壁畫。
    在那個畫麵上，黑白分明的兩個世界融合在了一起，而在黑色世界之中，有著許多黑白兩色的人，黑色占據了絕大多數，白色的數量微乎其微。
    黑色的人形圖影，很可能代表了從吞噬者的黑色屍體中誕生出的異人，而白色的，極可能就代表了袚旱，從顏色的區分就能看出來，袚旱一族，應該起源於那個被吞噬的白色世界。
    如果安紅的第二種能力來自於吞噬者的意識，那這種能力，大概率無法影響到袚旱。
    “最後囑咐你一句，北海這一仗打完以後，總局的內鬼怕是要找你的麻煩了，你自己小心點。我手頭還有不少雜事要處理，先不聊了。”
    一番話說完，劉參就急匆匆掛了電話，看樣子他真的很忙。
    周濁就近找了條石凳坐下，迎著夕陽，努力消化著劉參塞進他腦子裏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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