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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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周濁和白憐花就摸出了村子,隱匿身形,在玉月籠罩的鄉鎮公路上開始了這場跋涉。
    周濁的首要目標,是洪阿年提供的七十二處秘密基地。
    這些基地都位於人跡罕至的偏僻山區,分布在陸地板塊的七十二個特殊點位。
    之前周濁在地圖上標注出了七十二個點位的坐標,發現它們的排布位置暗合了某種特殊規律,每一個基地的坐標,都和深邃星空中的一顆紅巨星對應。
    這些基地,似乎組成了一個龐大的陣法,其中的易理可能和周濁熟悉的地煞陣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在三神教中,似乎有人隱隱窺探到了術法的隱律,但又沒有完全窺探清楚,隻是按照自己的偏頗理解,布出了這樣一個巨大陣法。
    可即便對方的理解有些偏頗,這樣的巨陣依然不可小覷,一旦陣法發動,不知道會引發什麽樣的動蕩。
    另外還有一件事,讓周濁不得不在意。
    他之前端掉的那兩個秘密窩點,並不在這個大陣之中。
    三神教總共有七十四個據點,偏偏他遇到的那兩個都沒有入陣,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巧合。
    還是說,那兩個據點,是三神教故意放出風聲,故意將他引過去的。
    “他們可能是想用這兩個據點裏的東西把你幹掉,但又不想讓你接觸到三神教的核心布局。”
    幾個小時前,白憐花在動員會議上如是說。
    周濁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又覺得這個推測不太可靠。
    當時他也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為什麽海底秘境的封牆被打開以後,三神教沒有帶走裏麵的聖物?
    洪阿年明明知道裏麵有什麽,卻沒有動手。
    是因為三神教無力對抗秘境裏的古代祭司,還是出於別的什麽原因?
    還有青雲湖底的殘破石碑,那麽重要的東西,三神教在撤退之前,竟然沒有將其一起帶走。
    周濁總覺得,在這些事情的背後,存在某種他無法參透的邏輯。
    一天後,兩人靠著接近音速,但不超過音速的隱蔽跋涉,來到了臨省的一座小城裏,白憐花停下腳步,指著城市遠端的連綿山野,對周濁說:“第一處秘密據點,就在那片山區的西北角。”
    周濁卻搖了搖頭:“先不要過去,我打算從最遠的據點開始做錨點。”
    他現在還是擔心,即便自己隱去了身形,秘密據點裏的三神教教眾還是有可能發現他,所以他決定從最遠的據點開始探索,如果行蹤真的暴露,離北海比較近的這些據點,可以讓倉嘉和特戰隊火速過去清剿,距離北海太遠的,就隻能委派當地的分局來處理了。
    誰知道那些分局和三神教之間有沒有暗通款曲,說不定你讓他們去處理三神教的秘密據點,他們反過頭來掩護三神教的人撤離,最後抓幾個嘴巴嚴實的小魚小蝦丟到你麵前,來一句,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是自己這邊的人,終究不能信任。
    兩人在短暫休整了十幾分鍾後,繼續朝著陸地板塊的邊緣跋涉。
    三個月。
    為了在七十二個秘密據點布置錨點,周濁和白憐花花費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
    每隔三天,他們都會傳送回石坎村補充一次物資,剩下的時間則全部都是在路上度過的,而其中的大部分路程,都集中在茫茫無際的沙漠地帶。
    陸地中心的大部分區域都是沙漠,連接天際的沙海中,一簇簇古代建築屹立其中,不知道是因為長期風化還是別的原因,其中不少建築物在周濁看來十分陌生。
    不管是在北海大學的藏書室裏,還是異事局的曆史文獻裏,周濁從未見過那樣的建築風格。
    上一次越過沙漠的時候,他坐在飛機上向下俯視,卻沒發現這些建築存在這麽大問題。
    借著一次回石坎村補充物資的機會,周濁往自己的背包裏裝了一個槍式攝像機,再回沙漠的時候,將自己看到的古建築都拍攝了下來。
    三個月,周濁探遍了三神教的七十二處秘密基地,這些基地都設立在叢林,或者人跡罕至的偏僻荒村裏,偏偏沒有設立在遼闊的沙漠中。
    按說,陸地板塊中心區域的這片沙漠,平時根本沒有人會進去,而且沙漠之中多有沙暴,大部分時候難以辨別方向,就算異事局懷疑他們將據點設在裏麵,派人進去尋覓,也很難找到他們。
    可他們偏偏就是舍棄了沙漠,將所有據點設立在了人類聚居區附近。
    這一路下來,周濁和白憐花足夠小心,據點裏的教眾並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在這之後,兩人又花了一些時間,找出了護法和信使所在的位置。
    三人生活的地方離得很遠,可三個地方卻都在同一個時區內,這似乎也不是單純的巧合,而是出於某種特殊的布置。
    “我已經在七十二個秘密基地分別做了錨點,記住,動手一定要快,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的據點全部圍住。”
    石坎村外,周濁將一批傳送裝置分發下去,一邊對大家說道:
    “罡炁彈一定要帶足,每個人都要穿罡衣,如果敵人過於難纏,不要硬來,先牽製住他們,等倉嘉前輩和阿爾娜過去支援。”
    昨天晚上,周濁以托夢的方式,讓在場的所有人在夢境中去往了那七十二個秘密基地,體會過那裏的風,那裏的味道,腳下土壤的硬度,聽到過草木在風中擺動發出的簌簌碎響。
    利用這種方式,可以繞開傳送裝置的特定規則,哪怕是這些人並沒有真的去過那些地方,也一樣可以傳送過去。
    他將最後一個傳送裝置遞給倉嘉,而後看著站在村外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氣。
    如今特戰隊已經和異人混編在了一起,整支隊伍采用三三製,每一個三人小隊由兩個七階以上的異人和一個特戰員組成。
    這是目前來說最合理的編隊方案,是可以將異人和特戰員的作戰能力最大化的唯一辦法。
    但眼下這支隊伍最大的問題,是異人和特戰員之間相互不信任,他們還需要實戰的打磨。
    這支隊伍能不能經受住考驗,就看此役了。
    周濁將胸口的空氣緩緩吐了出來,對著在場的領隊們說道:“開始行動吧。”
    語畢,他拉上白憐花,攥一道天雷,催動了手中的傳送盤。
    兩人的身影從村外的土崗上消失,轉眼間來到了位於陸地板塊西部的一個老式棚戶區裏。
    三神教的信使,張群,就住在這個地方。
    這是一個舊平房和棚屋混雜在一起的沿河聚居區,裏麵的道路混雜交錯,環境十分複雜。
    曾經住在這裏的人大多已經遷走,搬進了市郊區的一處安置小區裏,算上張群,偌大棚戶區裏如今隻剩下六七戶人家。
    周濁懷疑,這些人很可能都是三神教的眼線,但上次過來探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些人有什麽異常。
    張群就住在棚戶區最深處的一間平房裏,他是夜光騎士,到了深夜才會出去接單,此時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距離他離開這裏,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周濁和白憐花隱去身形,順著棚戶區裏的雜亂小道一路摸行,小心翼翼貼到了張群家的院子外麵,周濁朝白憐花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打開信號幹擾器,以防張群給外麵傳遞消息,而後便猛地一個縱身,快速翻過院牆,悄無聲息地朝屋子摸去。
    夕陽的光線從院牆上照進來,將地麵和屋門都照成了昏沉的橘黃色,院子裏響著嘈雜的蟲鳴,周濁來到屋前,從牆壁上的窗戶裏看到了張群的身影。
    客廳裏的電視開著,上麵正在播放當下最流行的一部戀愛劇,張群翹著二郎腿躺在沙發上,手邊的茶幾上擺著幾碟小菜,和一個幾乎被喝空的啤酒瓶。
    隨著電視上不斷閃動的畫麵,張群臉上時不時露出姨母般的笑容,偶爾抓一兩顆花生扔進嘴裏,咀嚼兩下,一臉滿足。
    這看上去就是一個無比普通的年輕人,甚至在對方身上,周濁也感應不到特殊的邪炁,以至於他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於小心了。
    張群拿過酒瓶,將最後一口酒給自己灌了下去,滿足地深吸一口氣,有些玩味地說道:“一直這樣不也挺好的麽,幹嘛非要回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年代,沒有電視,沒有手機,連特麽酒都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