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澈停住腳步，視線落在他的掌心。
    “師父當真要對我動手？”
    司宸沒不語，以神力催動手中法器，毫不猶豫的朝白雲澈出手。
    白雲澈奇跡般的沒躲，隻定定的站在原地，實打實的挨了一擊。
    他抬起眼眸，盯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紅著眼睛問，“你真的要殺我嗎？”
    司宸掌心用力，將白雲澈擊退幾步，道：“動手。”
    白雲澈捂著受傷的肩膀，搖搖頭：“上次出手你傷得那麽重，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你救回來。”
    司宸皺緊眉頭，再一次朝他出招。
    白雲澈沒接，隻是閃身避開。
    “我讓你出手！”司宸臉上帶了幾分情緒。
    白雲澈仍舊搖頭。
    一瞬間，屈辱，痛苦，折磨……各種情緒湧上心頭，司宸祭出法器毫無保留的朝前方出招。
    白雲澈沒接，隻是閃身避開，有幾次躲閃不及，在身上留下幾道傷。
    漸漸的，在你攻我躲的追逐中，白雲澈的眼眶變得緋紅。
    他看出了司宸的憤怒與決心，在麵對又一次衝來的術法後，他沒再躲避，直挺挺的挨了那一擊。
    泛起金光的如意從他身體穿過，白雲澈發出一聲悶哼，鮮紅的血液頓時從唇角湧了下來。
    白雲澈緊咬著牙，將如意從身體中抽出，隨後他攤開掌心，泛起金光的如意一點一點散開，最後化成無數金色的蓮花瓣。
    “既然師父去意已決，誅我也勢在必得，那我便，成全你！”
    白雲澈說完，掌心的蓮花瓣騰空而起，恍如無數刀刃從他胸膛穿過。
    “白雲澈！”司宸微微一怔。
    白雲澈忍了許久的眼淚從他抬眸的那一刻落下。
    他緊盯著司宸，道：“我不想死在最愛的人手裏。”
    “師父。”白雲澈嗓音發顫，“或許是我做的方式不對，讓你受了委屈，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才能留下你。”
    “從你告訴我，我們妖不能登上九重天時，我就知道我們的路再也不會重逢了。”
    “我不懂人類的感情，我隻知道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我想把你留下，想占有你，想把你變成我的，這樣你就不會走了。”
    “可是我好像錯了……”
    “不過我不後悔，能擁有你三百多年我已經賺了。”
    白雲澈的眼淚混合著唇角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此時他的衣裳從漆黑的墨色，一點一點化成白色，齊腰的長發也在這一刻變回原本的銀色。
    這代表他的法力在一點一點的消失，魔氣也順著他的生命在退去。
    司宸停在半空，遠遠的看著他。
    白雲澈騰起手，金色蓮花瓣再一次落到他的掌心。
    無數花瓣盤旋，漸漸的，花瓣上淡金色的光芒被一股妖力覆蓋，他像是將妖力注在了司宸的法器上。
    “你要幹什麽。”司宸微微皺眉。
    “自毀神魂，死得徹底一些。”
    語音落下，白雲澈騰起渾身妖力，強橫的力量重擊下，他衣袂鼓動，散落的銀發翩飛，被妖力裹上的蓮花瓣連成一線，再次穿透了他的身體，穿透了他的神魂。
    “呃！”
    白雲澈發出一聲悶哼，無數蓮花瓣從他身體剝離出來，在半空形成一朵金色蓮花。
    而他，則直直砸落在地，從發絲間吹落的銀鈴也順勢掉在身邊。
    白雲澈顫抖的手將那根紅繩編織的銀鈴抓在手心，他趴在熔漿的高崖上，遠遠的看著司宸。
    “臨了了，師父能……再為我係一次發嗎？”
    他用盡全力將手抬至半空對著司宸，掌心的銀鈴在他顫抖的手中微微輕響。
    司宸沒動，隻是紅了眼眶，落下了淚。
    直到白雲澈的手再也支撐不下去，癱軟的落在地上，掌心的銀鈴順著崖邊滾到下方岩池中司宸都沒動。
    他緊握著手，掌心沁出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他腳下的岩漿中。
    許久，司宸飛到高崖上，緩步靠近白雲澈的屍體。
    他像是放下了許多，輕語道：“你曾經問我，最後悔的事是不是不該撿你，其實不然。”
    司宸蹲在白雲澈的邊上，染血的手掌撫上他的白發。
    “是我不該教你修行，讓你生了靈智，倘若你從始至終隻是一隻小狼，我們的路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罷了……”
    司宸微微昂首，閉上眼，淚水從他精致的側臉滑下，順著脖頸流到衣襟中。
    隨後他一抬手，浮在半空的法器幻化成原貌飛到了楚楓跟前。
    他道：“多謝你讓我得到了解脫，我再也不必遭受那份煎熬，此物便贈與你，就當你的報酬吧。”
    楚楓微微一怔，道：“這是你的法器，你以後不用了嗎？”
    “不必再用了。”
    司宸說著，將白雲澈的屍體從地上橫抱而起，一步一步朝高崖邊沿走。
    楚楓心下一驚，道：“你要幹什麽！”
    司宸停在崖邊，轉頭看他，道：“我說了我想得到解脫。”
    楚楓忙道：“你別衝動，現在囚禁你的白雲澈已經沒有了，你還能回去啊，雲陽城這邊也還有人供奉你呢，你得負責啊，別想不開。”
    司宸道：“你不會明白我這些年遭受的身體與精神的折磨，我早就不想活了，我所求的解脫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楚楓搖頭：“別，你這樣我感覺我成了罪人。”
    司宸朝他笑：“不，我很感激你讓我脫離苦海，沒有你，我還不知道要在這裏呆多久，這一代的百姓又會被侵害多少。”
    “謝謝你。”司宸將臉轉了回去，又道，“若日後你上界，請不要將此事告知出去，就當我……永遠失蹤了吧。”
    說完，他縱身一躍，抱著白雲澈的屍體落入岩漿。
    “司宸！”
    楚楓拖著虛弱不堪的身體朝那邊跑了幾步，隻可惜並沒能阻止他。
    兩人墜入岩池，火紅的岩漿像是被侵蝕了一般，頓時變成血紅色，旋即騰起陣陣金光，並從四麵八方逆流出去。
    司宸化盡神力，將那些被侵蝕了的山川變成了本該有的樣子。
    與此同時，楚楓耳邊聽到司宸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以後的雲陽城勞煩照顧一二，別忘了，你收了他們的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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