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盛府出來，陸寶珍已經有些疲乏。
    裴清韻也沒好到哪裏去，雙眸無神，明顯的犯困。
    “在所有的聚會裏，我最煩的便是這閑亭對弈。”
    她同陸寶珍緩緩行去馬車處，“要不是碰到幾個能說話的，我怕是會在那角落裏睡過去。”
    “清韻姐姐上回還說，所有的聚會裏最煩吟詩作對。”
    陸寶珍打起精神，笑吟吟地看向旁側的姑娘，隻是正想說幾句逗她高興，餘光裏便映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滄雲，提劍站於不遠處的牆下，不知等了多久。
    “咦，難道大哥也來了？”
    裴清韻自然也瞧見了來人，她睜大了眼微微詫異，忍不住往後頭的盛府瞧了瞧，又重新看了回去。
    “不應該呀，大哥怎麽可能會來登盛府的門。”
    陸寶珍卻是沒說話，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隻眼瞧著滄雲行來她二人跟前，朝著她拱了拱手。
    “寶珍姑娘，屬下聽聞您收拾好了回陸府的東西，特意來問問，要不要先替您將東西送回去。”
    “我大哥讓你把寶珍的東西送回陸府？”
    裴清韻驚呼，眉頭一下便皺了起來。
    滄雲過來，一定是她大哥下了令。
    可這是什麽意思？
    她還以為以她大哥的性子，會不擇手段將人留下，亦或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可今日，他竟讓人來替寶珍送東西，這和趕人有什麽區別？
    “我大哥呢？他怎麽不來？”
    裴清韻邊說邊四處看了一圈，可長街空空蕩蕩，並沒有其他身影。
    “眼下離寶珍回去......”
    “不必勞煩了。”
    陸寶珍稍稍低了些頭，姣好的側顏精致又耀眼，“我本也沒有什麽東西，不必特意送一趟。”
    “可屬下瞧著，那些藥材裝好箱，馬車裏怕是也放不下。”
    “有些藥材我本也沒打算帶走，所以收拾起來的不多。”
    陸寶珍好像出奇的平靜，語氣也依舊溫柔。
    她其實在瞧見滄雲時便下意識往他後頭瞧了瞧，直到確定沒有那人的身影，也沒有他的馬車，這才收回了目光，沒再有期盼。
    隻是她以為多少能聽一句有關失約的解釋，可從頭到尾，滄雲都沒有多提一句。
    “走吧，清韻姐姐。”
    陸寶珍壓下那莫名情緒，彎起了唇，挽著甚是詫異的裴清韻，目光掃過滄雲腰間的香囊。
    不是她挑的那一個。
    “勞煩滄雲跑一趟，我們先走了。”
    “寶珍姑娘......”
    陸寶珍步子停了停，最後卻仍是踏上了一側的馬車。
    車簾晃動間，她瞧見了滄雲有些為難的臉，目光停了一轉，隨後，又仿若無事一般收了回來，眸光輕閃。
    一日過得極快。
    轉眼便是裴老夫人的壽辰。
    這提前好些日子便開始準備的壽宴，有著不輸年節的熱鬧，便是連宮裏都特意送來了賞賜，還有幾位娘娘備下的賀禮。
    裴二夫人齊氏和裴三夫人趙氏都在前頭迎客，連在禁足的裴嶺芳也都跟了出來，在一側老老實實。
    陸寶珍本想去等一等陸家的人，但瞧見此處忙碌，她很快便改了主意。
    隻是剛準備離開，便見外頭進來了一女子。
    淺藍色鬥篷淡雅清秀，有著不是這個時候的厚度，被裹住一半的臉也透著些許疲態，沒多少血色。
    但即便被遮住了下巴，陸寶珍還是瞧得出來人的好模樣，甚至抬眸間，同裴景之還有幾分相似。
    忽然想到那人，陸寶珍微微一愣。
    但很快她便回了神，又看了來人一眼。
    “寶珍姑娘該是第一次瞧見我們大姑娘吧？”
    旁側白榆輕聲開口，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這位便是大少爺的親妹妹，幼時因著體弱，被送去了山中靜養，極少回府。”
    裴玉瑤，跟著靜安師太清修。
    陸寶珍聽過她，卻不太記得幼時有沒有見過。
    隻是此刻聽白榆提起，她忽然反應過來，今兒這樣的日子，竟然沒有瞧見高氏。
    有些許怪異，但這到底不是她該關心的事，輕應了一聲，陸寶珍沒再多瞧，從小路離開了此處。
    而在她轉身不久，有丫鬟似在尋人，問了問陸三姑娘的去處，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去請。
    轉了幾圈沒瞧見人，丫鬟又偷偷溜去了高氏的院落之外，朝著那外頭灑掃之人搖了搖頭。
    處處都是過來賀壽之人。
    陸寶珍一路都未瞧見熟悉的身影，索性乖巧坐在宴席一側，瞧著滿堂熱鬧，飲著桌上的果酒。
    “你悠著點喝。”
    正想著，裴清韻便溜到了她身側，看了眼她杯子裏的東西。
    “這東西喝多了也頭疼，我上回便著了它的道。”
    “我備了醒酒的。”
    陸寶珍晃了晃腰間的小葫蘆，眨了眨眼，靈動至極，“清韻姐姐要不要？”
    “這麽好的東西，自然要。”
    裴清韻一點也不客氣，倒出一顆便往嘴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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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今兒我能陪你的，但我那大伯母忽然染了風寒，連人都見不了，她這不能出來，事情便落到了二房和我母親身上。
    再加之我大姐一直在山中，同這京城貴女們也不熟，我若不幫襯著，今兒不知會有多忙。”
    “原是如此。”
    陸寶珍順著她的話看向了前頭陪著裴老夫人的裴玉瑤。
    即便是笑著，那位也好像同這處的熱鬧格格不入。
    “你若覺得吵鬧便自己尋地方休息，左右府中你熟，實在不行就回院裏坐著，反正祖母也不會怪你。”
    “我曉得的。”
    陸寶珍點頭，本還無事，但說完卻忽覺有些不勝酒力，好像剛吃的醒酒丸子還沒生出作用。
    眼見著時不時有人將目光落到她身上，透著打量，陸寶珍索性尋了個借口，離開了此處。
    樹蔭下，春日涼意還帶著幾分刺骨。
    離了熱鬧的陸寶珍停了停，瞧著眼前還算熟悉的景致，忽然想起那日裴景之在樹下救她，擋了那粗壯枝幹，被砸出一聲悶響。
    他眼下也該在府裏，隻是沒再尋她，也沒打算同她見麵。
    其實也挺好。
    想到此處，陸寶珍突然便不想在這多留，她轉身，行上了旁側小路。
    可她沒想到，適才還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的人，此刻竟是活生生的出現在了眼前。
    隻是不止他一人。
    在他旁側，一黃衣少女停在不遠處，衣裙算不得華貴，卻也是少有的精致，而她手中抱著一個油紙包，裏頭放著些果脯。
    陸寶珍步子一頓，不知為何，目光落到了那熟悉的油紙包上，思緒有片刻停頓，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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