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離體的瞬間，賀樓鴻渾身的力量被釜底抽薪，整個人如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
    生命力正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從他四肢百骸中流逝，冰冷的虛弱感讓他清晰地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不……”
    他臉上血色盡褪，隻剩下極致的恐懼，枯瘦的手臂竭力向前伸，想要抓住什麽，卻隻抓到一片虛無。
    “金丹……我的金丹……”
    他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雲凡真君和兜兜，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嘶吼。
    “凡兒！救救爹！爹知道錯了！”
    “兜……兜兜……我是你祖父啊，你不能這麽對我……”
    聲音越來越微弱，最後隻剩下含糊不清的哀求。
    恐懼讓他徹底失了體麵，眼淚鼻涕淌了滿臉，將那張本就因修為流失而愈發蒼老的臉，攪得一塌糊塗。
    兜兜抱著手臂，冷眼看著他最後的醜態。
    而雲凡真神情淡漠，心中卻思緒翻湧。
    賀樓鴻貪財、好色、自私、刻薄，幾乎占盡了人性的劣根。
    能修到結丹，不過是賀樓家用無數資源硬生生堆出來的罷了。
    結嬰之前，家族的供給不夠他揮霍，便跑來找自己這個兒子鬧。
    不給？
    他便能在天龍宗山門前撒潑打滾，哭訴兒子不孝，將自己的臉麵扔在地上踩。
    甚至，為了更好地拿捏自己，他還費盡心機送來女修，妄圖用情愛之網將自己牢牢鎖住。
    他就像一隻貪婪的蛀蟲，趴在賀樓家和自己身上，吸飽了血，才堪堪成就金丹。
    可笑的是，結丹之後，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若非看在自己的薄麵上，賀樓家那群早就對他忍無可忍的長老，恐怕已將他掃地出門。
    雲凡真君垂下眼簾，遮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他早就想殺了賀樓鴻了。
    也正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殺心，這個所謂的父親，才老實了那麽幾年。
    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賀樓鴻竟敢把主意打到兜兜身上。
    那是他的女兒！
    是天靈根的絕世奇才，是淪落在外受盡苦楚，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心頭至寶！
    他自己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賀樓鴻竟敢動她？
    就在賀樓鴻身旁，那名一直低著頭的侍女，緊攥的拳頭微微鬆開，眼底深處壓抑許久的恨意終於如釋重負般消散。
    這個老畜生，終於死了。
    當最後一絲生機斷絕，賀樓鴻的身體竟憑空燃起微光，轉瞬間便化作飛灰，消散無蹤。
    原地，隻剩下一套衣物和幾件配飾。
    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雲凡真君手指微動，一道靈力卷起地上的儲物戒指，飄到那侍女麵前。
    “這些東西，你拿去和其他伺候過他的人分了。”
    他頓了頓，聲音裏不帶任何情緒。
    “然後，離開賀樓家吧。”
    侍女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顫抖著手接過戒指，那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
    噗通一聲，她重重跪倒在地，對著雲凡真君連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真君！多謝真君大恩！”
    雲凡真君沒有再看她，彎腰抱起兜兜，轉身離去。
    兜兜雖然也想要賀樓鴻的東西。但，還不至於和幾個以色侍人的女修爭東西。
    掂了掂手裏這顆光澤暗淡的劣質金丹，撇了撇嘴，最後還是沒舍得扔
    這東西每得一個，就代表著一個高階修士的隕落。
    她不喜歡殺人，還是珍惜一點吧！
    她將這顆金丹扔進仙府，對著仙府中還沒有分到大補之物的幾隻妖獸道：
    “這是我剛得的一枚金丹，就是質量不太好，你們哪個想要，就哪個吃吧？”
    聽到這話，仙府中沒分到元嬰的妖獸，激動的咆哮著，化成數道光影，向著金丹落地的地方狂奔而去。
    幾隻聚在一起，看著地上那隻暗淡的金丹，相互打量著。
    孔辭高昂著它那高貴的孔雀頭顱，隻瞥了一眼，便嫌棄地扭頭，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了。
    開玩笑，它可是要修佛證道的孔雀，豈能食此濁物？要吃，也得吃那種靈氣純粹的元嬰！
    血焰赤狼圍著金丹嗅了嗅，也有些看不上。
    這玩意兒，頂多讓它修為精進一小截，離化形還差得遠。萬一吃了這個，以後主人再有元嬰，不給它怎麽辦？
    不行不行，得為長遠計。
    想到這裏，血焰赤狼果斷扭頭，找地方趴著去了。
    食夢貘則剛剛打了個飽嗝，正處於半睡半醒的賢者時間，半眯著眼睛瞅了一眼，人性化地又打了個哈欠，眼皮一耷拉，繼續睡了。
    至於時淵，它更是連正眼都懶得給。
    它堂堂上界大能，會看得上區區一枚下界金丹？
    簡直是侮辱虎！
    它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催著兜兜趕緊修煉，早日飛升，好讓它拿回自己的本體。
    至於修煉這具虎身？
    別鬧了，就算再修一萬年，也比不上它本體的一根腳趾頭。
    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躺平督促兜兜內卷。
    隻要這丫頭別想不開的跑去出家，憑她在極樂世界攢下的"底蘊"，飛升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
    裂天盯著那枚無人問津的金丹，藍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它本是神獸，天生聰慧，又在萬佛寺那種地方浸淫百年，人族的彎彎繞繞學了個通透。
    一個念頭，瞬間成型。
    “兜兜，這金丹品質也太差了，都沒獸要！”它傳音給兜兜，語氣裏滿是嫌棄。
    看來這些獸跟著她，小日子過得太好了。
    連結丹期的金丹都開始挑三揀四。
    品質再差，那也是一枚金丹。外麵那些沒契約的妖獸，想要都沒有呢！
    兜兜腦海中，已經在思考著要怎麽給仙府中的幾隻獸改改它們奢侈的習慣。
    這種壞習慣是一定不能留的。
    “沒人要，你先收起來吧！”
    裂天心中一喜，聲音反而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那……我要是拿了這枚金丹，你是不是就不給我弄人族的元嬰了？”
    聽到這話，兜兜沉默了一瞬。
    這家夥，真當元嬰是大白菜，想有就能有？
    她將那兩個元嬰給小金和紫電雷獅，是因為它們在萬佛寺蹉跎了百年光陰，壽元將盡，再不突破，恐怕等不到化形那天。
    所以，才想到把之前那兩個被殺的元嬰給它們，以助它們化形。
    而，這讓仙府中的其它幾隻獸，覺得自己可以隨便弄到人族的元嬰呢？
    生活，果真不能太奢侈。
    不過，她還是耐心的和裂天講述。
    “裂天，元嬰是機緣，可遇不可求。能有一枚金丹，已是運氣。莫要貪得無厭。”
    說完，便不再理仙府中的幾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