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下心情，又問道：“不知二皇子為何送此大禮予我？”
    柳開生微微一歎，故作惆悵道：“唉，我知道你們這些老頑固對我有偏見，認為天上人間擾亂社稷，其實我又何嚐想如此？”
    你又何嚐想如此？
    秦文盯著柳開生目不轉睛，心說你丫的繼續裝。
    柳開生微微一笑，繼續道：“但你們當中部分人也不是好東西，這麽說吧，我天上人間天生帶坑，但他們能去消遣，說明大多手腳不幹淨，不然隻是俸祿哪裏夠他們前來胡吃海喝？所以照我來說，這些錢與其讓他們撐破腰包，不如拿來救濟貧民。”
    在秦文看來，柳開生這般說話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奈何卻是事實。
    不過聽到柳開生後麵一句，秦文實在是忍不住了，心說你丫的坑人錢財也就算了，還把自己架在愛民的至高點上，還要不要臉了。
    “打住！”
    柳開生不悅道：“秦老大人，你乃是大儒，本殿說話被你打斷，話說你能懂點禮節嗎？”
    秦文想吐血。
    但還沒達到臨界點，於是忍住道：“殿下，你雖貴為皇子，但你也不能強詞奪理，胡說八道，貶低他人抬高自己，是不是？”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咋的就強詞奪理了？”
    “你說你救濟貧民，是不是扯遠了？”
    “你說這個啊，那就要說秦老大人你閉門造車，不懂世事了。”
    秦文冷哼一聲：“老夫洗耳恭聽。”
    柳開生不以為意：“老大人有所不知，天上人間略有進項之後，我又建立了四家皇家餐飲閣，接著又在城外置地數千畝，創立皇家樂園，收納流民，要是這都不算救濟貧民那什麽算？”
    秦文有些不可置信，好在管家經常外出，這時候見秦文不明所以，於是湊上秦文耳邊呢喃兩句。
    秦文恍然，詫異的看了柳開生一眼，見柳開生猥瑣的笑容，最後憋出一句：“那隻不過是殿下沽名釣譽罷了！”
    柳開生聞言臉黑。
    心說你這老頭懂不懂事，這種話你心裏明白就好，幹嘛說出來？
    一點麵子不給。
    “沽名釣譽？秦老大人，本殿做這些，別人不懂本殿用意也就算了，你也不懂，你說話是想要氣死我啊。”
    “嗯？殿下何出此言？”
    “秦老大人，我問你，朝中形勢如何？天下形勢如何？”
    秦文不懂柳開生為何又扯到朝堂，但他仍舊回道：“朝中常侍蠱惑聖心，當今陛下沉迷酒色，不理政事，大景江山恐有累卵之危啊。”
    “老大人既知大景危如累卵，為何不明白本殿良苦用心？”
    秦文懵圈了，這騙錢的勾當還有良苦用心？
    “這？”
    柳開生微微一歎：“唉，你們這些人啊，是忠臣不假，卻不懂行事，想要除去常侍，卻不得其法，妄圖正麵硬剛，卻不知這觸犯了我父皇的利益，如此妄圖除去常侍，豈不是天荒夜談？”
    說起除去常侍，秦文也來了興趣，卻也一時不懂柳開生是何意。
    便鄭重其事道：“不知殿下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無非是投其所好罷了，首先我父皇是喜歡錢，喜歡享受，常侍之所以被我父皇看重，隻是因為他們出了個賣官鬻爵的餿主意，能幫助我父皇獲取大量錢財，而賣官鬻爵他不符合常理，因此也就成為了大景危機的一個根源，所以你們想要除常侍而後快。”
    秦文微微點頭，這是事實，它勝於雄辯。
    “其次，你們天天想殺了常侍，但殺了常侍我父皇就失去了錢財來源，那麽我父皇肯定不幹，所以隻要我父皇在位，你們就拿常侍沒有辦法。”
    秦文明悟，難怪常侍像打不死的小強，怎麽都弄不死。
    柳開生繼續道：“所以，要除去常侍，就要給父皇弄更多的錢，把他對常侍的寵愛轉嫁過來，這個時候再除去常侍就輕而易舉了。”
    瑪德人才啊！秦文茅塞頓開。
    不過旋即想到柳開生的手段又泄氣了，道：“殿下的主意好是好，奈何......”
    秦文說不下去了，柳開生也是同道中人，那麽現在再奚落他也就沒什麽必要了。
    “說過去說過來還是秦老大人你們思想狹隘了，士族大臣家底雄厚，但誰敢說清清白白？所以啊，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的錢大多來源不正，也是拿去買官，長此以往，才造成了如今的朝堂局麵，與其如此，倒不如本殿想個辦法讓他們既享受了，又把錢拿出來，這樣既不傷害民生，也能討好父皇，一舉多得，豈不美哉？”
    “可大臣目前對殿下......”
    “對我言辭頗多是吧，讓他們說去吧，他們也就是嘴上嘮叨兩句，有何懼哉？當然本殿做法也是有些不對的地方，不過謀大事者不拘小節，有些東西不是三言兩語能夠道清的，本殿以後也還請秦老大人多多指教，柳開生感激不盡。”
    說完柳開生竟是起身對著秦文深深一禮，這一下就搞得秦文有些無所適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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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秦文還是心內震蕩，不禁從新省視柳開生。
    秦文等人悟言一室之內，柳開生卻是放浪於形骸之外，但殊途同歸。
    人就是這樣，隻要誌同，那麽缺點就容易被相互接受了。
    再說這些不待見柳開生的士族大臣，嘴上十分不滿，把柳開生批得體無完膚，卻是仍舊日日都往天上人間廝混，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這樣想到，秦文發現這一向猥瑣的皇子竟變得這麽帥了。
    “二皇子心係社稷，用心良苦，倒是老夫有些鑽牛角尖了，隻是這天上人間確為毒瘤，隻能是權宜之計，長此以往，恐依舊不利於社稷啊。”
    秦文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
    不管你說得多麽天花亂墜，天上人間始終是一個賭場性質的地方，這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但柳開生也並未打算一直這樣幹下去，於是道：“秦老放心，或許不久的將來，柳燦自然會關閉這天上人間，如果可能，我還會禁止類似的地方存在，這一點，柳燦可以向秦老打包票。”
    柳開生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秦文也不好在這上麵多說。
    雖然柳開生今日大放厥詞，言語粗鄙不堪，有辱斯文。
    但好在是不失道理，這也讓得秦文對其的看法大為改觀。
    於是秦文又問道：“隻聽二皇子言及此酒產量極低，今日為何送這麽多予老夫？”
    難怪秦文會問，這麽多天了，北風凜也就賣過一鬥，今天直接送了十鬥給秦文，這確實是難以置信。
    柳開生笑道：“產量低是不假，但庫存也是有一些的，全部賣完了，秦老大人等真英雄又喝什麽？”
    秦文聽了這話心裏十分受用。
    頓時笑容滿麵，前麵的陰霾一掃而空。
    心道看來這二皇子和煬帝還是大不相同的，並不那麽在乎錢，還記得大景忠臣，是真正的心存社稷啊。
    又一番交流，情況差不多了，柳開生告誡秦文，這酒雖好，但要適可而止，且不可過量飲酒，傷害了身體，便告辭而去。
    柳開生一走，秦文心裏立時不平靜了，竟是望著柳開生遠去的方向感歎連連。
    倒是管家秦福道：“老爺，現在你還說二皇子禍害嗎？”
    秦文老臉一紅：“去，竟敢打趣老夫了，唉，看來我們都錯看二皇子了，二皇子將來成就必定不小。”
    倒是堂外一個女孩，年約十二三歲，生的已是傾國傾城，聽到秦文與柳開生談話若有所思。
    柳開生徑直在前麵走著，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不經意回頭一看，卻是空無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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