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告破，這麽大動靜當然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城門破的同時，張梓也收到了消息。
    張梓驚恐之中，急忙穿戴好衣服，便立即在數個護衛的保護下從北門出城，不知逃向了何方。
    張梓是否逃脫對柳開森來說倒沒太大關係，反正孤家寡人一個，跑就跑了。
    然而城中的士族卻是糟了大殃，倒了血黴。
    黑山軍進城，秉承著一貫原則，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被百姓指認，為富不仁的，盡皆命喪，家財，糧草，土地均被哄搶一空。
    士族有好有壞，像溫恕這些大族，分為數支，溫恕本家雖然得以保全，但旁支幾乎被連根拔除，黑山軍之凶狠，可見一斑。
    溫恕等為數不多的士族雖然沒有被黑山軍為難，但也嚇得不輕。
    溫恕雖是文人，但目前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黑山軍這次下山，與以往截然不同，計策之深令人防不勝防。
    就連這裏應外合的兩千士卒是什麽時候混進城的，他都還搞不透徹，這實在是太過恐怖！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柳開森搞的鬼。
    柳開森想要並州，但不是想要一個被士族把控得並州。
    照現在的情況看，並州也是有兩三百萬人口的，可登記造冊的卻隻有幾十萬。
    這是什麽概念，就是說並州隻有幾十萬人納稅，偷稅漏稅嚴重。
    柳開森如果不這樣做，在並州自給自足尚且不能，又何談爭霸天下。
    像以前鍾英在的時候，如果沒有士族和朝廷反過來支持，又豈能養活將近十萬的並州軍。
    張梓一來就沒那麽幸運了，僅僅能夠養活四五萬人馬，還得看大家眼色，搞得一個並州刺史一點麵子都沒有。
    如果說哪天士族撂挑子，不給錢糧了，怎麽辦，隻能涼拌。
    所以說士族這些同誌不是些個好同誌，必須鏟除，狠狠的壓製！
    ……
    時間轉眼來到1192年3月初。
    柳開森早就收到張梓的求援信了，但是柳開森根本不著急。
    匯合了慕容慈，領著六千人馬，緊趕慢趕的從崞縣一帶往並州趕。
    與此此時，白信給楊炎交代完全後，也在數名隨從的護衛下隱秘來到崞縣與柳開森匯合。
    白信畢竟是柳開森的軍師，此時留再藏匿楊炎軍中已經完全沒有必要。
    柳開森大軍數日便至雁門郡的雁門關，雁門關守將得知天子率軍救援並州，趕緊開關迎接柳開森。
    議事廳，眾人落座，下首第一人，正是逃難至雁門的張梓。
    接著是雁門關守將王澤，和同一起逃難至此的郭縕。
    至於溫恕，可能是因為腿腳短，沒逃出來。
    天子雖然隻帶了六千人馬，但是人的名，樹的影可不是以數量來論的。
    柳開森的名聲、戰功在外，年紀雖小，但是戰功赫赫，天下皆知。
    看見年幼但異常沉穩的柳開森，眾人心中大定，心想著天子來了，就安全了，再想起自己家族的災難，眾人又紛紛淚濕衣襟。
    郭縕哭道：“陛下啊，微臣家世代忠良，卻不想遭此變故，嗚嗚嗚，陛下一定要為我等報仇雪恨啊。”
    王澤也跟著落淚：“陛下，微臣駐守雁門關，還沒搞清楚情況，就聞聽家族巨變，微臣心裏苦哇，嗚嗚嗚。”
    張梓也不甘於人後：“嗚嗚嗚，陛下，黑山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太嚇人了，太恐怖了，我好害怕……”
    這議事還沒開始，眾人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苦。
    柳開森眼珠子滴流轉，卻是不知道說些什麽，畢竟這一切都是自己整的幺蛾子。
    白信臉上陰沉，心裏卻是笑開了花，給柳開森使了一個眼色，柳開森心領神會。
    接著就見柳開森將桌子奮力一拍：“哼，一群大老爺們，遇到點事就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世代忠良？王澤，我問你，你們表兄弟蔡筠在幹什麽？寸功無有便想身居高位，不得之卻投靠叛賊彭猛，現任西都偽朝廷的司徒，當真是我大景忠良！”
    王澤：“這！￥，陛下，我們王家世代忠良，卻是出了蔡筠這麽一個敗類，當初他投靠彭猛的時候，我們就和他劃清了界限，再無往來，所以我們王家還是根紅苗正的大景忠良啊，請陛下聖裁！”
    柳開森冷笑一聲：“朕當然會聖裁，不過我聽說此次黑山軍下山並不是為了劫掠糧草，而是並州士族豪強為富不仁，殘殺百姓，楊炎氣不過，這才下山為逃進山中的百姓打抱不平，又作何解釋？”
    “這？陛下，不可聽信傳言啊，楊炎這廝分明是仇富心理，賊心不死，這才下山燒殺搶掠，我們雖然有土地，但也是交給佃農種植的，養育一方啊。”
    柳開森一看，這些士族如此難纏。
    雖然這王澤沒有什麽大過錯，但依然是為其家族奔走，毫無悔改之意。
    或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或許隻有他年小的兒子王永才能看清楚形勢吧。
    要不是想著這些後起之秀，柳開森哪裏會留下他王澤，郭縕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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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現在柳開森也不好再後悔了，也沒機會再殺這些人了。
    柳開森便道：“先不說這些，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不過朕聽到的也不是空穴來風，無風不起浪，事情究竟如何，待朕平定並州，自會有答案。”
    緊接著，柳開森又怒道：“張梓！”
    張梓心中一驚，他這個並州刺史實在是窩囊，做刺史被士族把持，現在出了事，自己還得背黑鍋。
    “臣在。”
    柳開森深深的鄙視了一眼張梓：“你還好意思哭，丟人現眼，朕把偌大一個並州交給你，你倒好，縱容黑山軍連下上黨、晉陽兩坐大城，而且還陷落得這麽快，這麽徹底，你吃幹飯長大的？”
    其實並州陷落，張梓的責任並不算最大的。
    奈何他是並州刺史，出了這麽大的事，你一個最高行政長官不背鍋，誰來背鍋？
    張梓也是有苦說不出，斷斷續續的回道：“陛下，臣，這個，我，那個……”
    眼見張梓如此不堪，柳開森愈加不滿，喝道：“什麽這個那個，你你我我的，你究竟是怎麽回事，兩座大城好歹也有三萬來人馬，黑山軍眾然多點兵力，但你們擁有高城，又兵精糧足，竟然是在月餘時間，連丟兩城，當真是無能之極，你不會是傳說中的低能兒吧？”
    眾人捂嘴輕笑，張梓羞憤難當。
    柳開森雖然年紀不大，聲音也帶點童聲，但也算是馬上皇帝，自身就帶有濃重的殺氣。
    再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張梓也顧不得羞憤，嚇得馬上跪地不起，瑟瑟難言，再抬頭看向郭縕等人，希望他們能站出來說點好話。
    然而現在個個都是人精，你張梓背黑鍋，鬧笑話，可別拉上我們啊，於是紛紛看屋頂，無動於衷。
    張梓眼睛滴流轉，眼見眾人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於是心一鐵。
    “陛下，都怪郭縕等人，這些士族家大業大，仗勢欺人，為禍鄉裏，這才激起民憤，楊炎本來隻有數萬人馬，怎麽也不可能攻下兩座堅城，要不是他們激起民憤，如此這般，數十萬人圍攻上黨，晉陽，又豈有不失之理？”
    張梓話音一落，郭縕王澤等人大驚失色。
    心說你丫的張梓好不懂事，竟然把大家老底都給抖出來了，這不是欠揍嗎？
    而柳開森一聽，則是十分配合的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使勁一拍桌子，這一下，當真是太過嚇人。
    郭縕等人趕緊跪地辯解道：“陛下，分明是張梓血口噴人，如此這般，用人不查，派了一個比其更加無能的木良統領三軍，竟讓萬餘援軍一戰盡沒，否則晉陽也不可能丟失。”
    張梓也是管不了那麽多了，急忙回道：“你們簡直就是胡攪蠻纏，若不是如此這般，軍隊都要靠你們養活，你們卻是暗藏私心，士卒有令難尊，這才導致晉陽丟失。”
    “分明是你無能之極，數千敵軍混入城中，你卻是懈怠軍情，每日隻知飲酒享樂，對此毫不知情，才釀成大禍，還連累各大士族身死冥滅。”
    “分明是你……”
    ……
    眾人吵吵嚷嚷，僵持不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整個議事廳一片狼藉。
    柳開森麵色發寒，心中卻是樂開了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們內部不分裂，還當真是難以渾水摸魚。
    柳開森假意怒道：“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個個把世代忠良掛在嘴邊，一忠良就連丟兩城，你們再多忠良兩回，朕的整個天下都給你們整沒了，還好意思爭，真是厚顏無恥之極也！”
    柳開森都這樣說了，哪個還敢再去觸黴頭，個個啞口無言，羞憤難當。
    “現在，朕就親率大軍去會一會楊炎，看看究竟楊炎有沒有你們說的那麽恐怖，哼，你們的賬，朕記著，要是謊報軍情，胡說八道，休怪朕不念及私情！”
    眾人有苦說不出，不敢再言，柳開森和眾人商議一番，便準備進攻晉陽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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