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蝗災橫行，中原地區近乎顆粒無收，柳開森卻能夠安然渡過，並且在今年就對自己發起戰爭，那儲備的物資不知道該有多少。
    雖然有他從河北狄初那裏坑來的一百萬石糧草的原因，但那個量相比於蝗災和戰爭消耗，聊勝於無。
    這就充分說明柳開森是從河套地區拿下了很多好處的。
    李季連連擺手，道：“算了，軍師，不說柳燦了，說多了煩，就說柳焱軍吧，他們怎麽就回不來了？”
    “柳燦要拿到好處，已然不可能在從我們身上拿了，那麽自然就隻能把眼睛往柳焱身上瞄。
    武功水、散關都有柳焱大軍，短時間難有作為，不過這時候也有一個情況那就是整個蜀州北部都把目光對準了陳倉一帶。
    所以我要是柳開森的話，必定以部分兵力拖住陳倉和武功一帶的柳焱軍，再以急行軍突襲武都，等柳焱軍發現情況的時候，我想，漢中郡和武都郡都已落在了我們和柳燦身上了，而柳焱軍則會成為甕中之鱉！”
    李郭二人恍然，旋即做了一個深深的呼吸，對望一眼，眼神有些複雜，旋即二人又把目光投向李優。
    李季才道：“軍師，若是這樣發展下去，那柳燦就太可怕了。”
    “唉，柳燦能夠坐擁司隸、並州，並且從鮮卑和匈奴口中奪食，在當時還有二位將軍的配合圍剿下，還能全身而退，現在又攻占雍州，並且拉攏涼州龍騰，將治下版圖連成一片，這一路走來，絕對不是隻有運氣的，那是有真材實料的，那種謀劃，戰略眼光，我李優也是自愧不如呐。”
    想起當時被趕出洛陽和彭猛死的時候那種挫敗感，李優心中又是一陣隱隱作痛。
    不過好在這次算是陰了柳開森一局了，這樣想著不禁又有些好受起來。
    “軍師也不用妄自菲薄，至少這次我們才是最大的贏家。”
    “也不能這麽說，柳燦這次如果拿下武都郡，對我們也是威脅甚大的，漢中雖然易守難攻，但久守必失的道理希望二位將軍謹記於胸啊。
    況且我們周邊的敵人除了柳宣以外，盡是生死仇敵，況且那柳宣大景宗親，也不是我們可以拉攏結盟的，所以兩位將軍且行且珍惜，在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還是要趕緊尋找後路啊。”
    李郭二人深以為意。
    李優又道：“現在的形勢已經是這樣了，還望二位將軍往後要精誠團結，再不可互相攻伐了，不然不等柳燦來攻，我們自己就敗亡了。”
    郭成又把目光投向了李季，眼神有些複雜，不過最終還是伸出了大手，這是要言和了的節奏。
    李季也激動了，這幾個月打打殺殺的，幾度朝不保夕，生死一線，現在終於能夠和平共處，好好修養一番。
    前列腺算是保住了，於是同樣伸出有些顫抖的右手，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表示二人重歸於好。
    “你手上有水，哪來的水？”
    看著烈日當空，四下草木繁茂，郭成有些疑惑的從李季右手伸回自己的手，手上有不少水漬，不經意間看向李季，才發現李季褲腿邊濕了一片。
    原本因為握手言和而麵帶笑容的郭成臉龐瞬間凝固，繼而咆哮聲傳出老遠：“王八蛋，你尿手上了你不洗手就和老子握手？尼瑪的！”
    ......
    遠在武功水東側的馬塚，嚴燕、張喬和阮遊已經坐在一堂。
    “二位軍師，事情不妙啊，船隻被搗毀，李郭二賊毫無動靜，而柳燦軍卻是幾度大肆主動進攻我等，太詭異了。”
    可不就是詭異麽，原本柳焱軍就是來接應李郭的，但柳焱軍和柳開森軍打得不可開交，但柳開森身後的李郭二人卻是縮在角落一點動靜也無，畢竟也是四萬多西涼軍，太匪夷所思了。
    張喬乃是蜀地俊彥，同時智謀超群，自然早就知道了貓膩，隻是越是反常，越是需要領導人物鎮靜，以不變應萬變，否則就會出大亂子。
    張喬還在看地圖，眉頭一會舒展，一會兒緊皺，嚴燕也不好打攪，於是把目光看向了阮遊。
    阮遊的才能自不用說，同樣是出自潁川大學的高材生，在校期間就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軍事能力。
    站在公平和曆史的角度來講，阮遊與同為潁川大學的白信和韓瑜等人相比，不是他的實力不足造成了他的成就太小，而是因為他身處狄初集團那種全是智謀又勾心鬥角的環境和他自己個人作風問題，這兩個問題對他的整個人生造成了不可磨滅的打擊。
    當然，這個時期的阮遊或許是因為柳開森的關係，人生履曆發生了較大的改變，讓他在狄初集團的話語力變得相當之高，也就不再需要他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和人勾心鬥角。
    相對的，表現才能的時間也就充裕起來了。
    看著嚴燕那灼灼目光，阮遊輕歎一聲：“將軍，回防漢中吧，不然要出大事。”
    嚴燕乃是老將，沉穩自不必說，阮遊這樣說話，必定有他的道理。
    但考慮到阮遊並不是柳焱的部下，並且還有可能陰柳焱一把，因此嚴燕選擇了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張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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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時候嚴燕也不淡定了，因為他發現張喬此刻一臉煞白，陰沉得可怕。
    “軍師，你怎麽了？”
    張喬立即警醒起來，急忙道：“將軍，著令三軍立即動身，趕往漢中，不然，萬事休矣。”
    嚴燕頭頂三個問號，竟無語凝噎。
    張喬見嚴燕還想刨根問底，卻是急忙道：“將軍，來不及解釋了，趕緊走。”
    張喬的話嚴燕就沒有那麽多顧慮了，剛想發號施令，阮遊卻道：“張喬先生，既然已經中計，現在想全身而退已然是不可能了，三軍想要保住幾無可能，從大局講，我建議二位輕裝簡從，返回益州為先，不然，唉！”
    張喬麵露頹然，歎了口氣，道：“將軍，還是聽阮遊先生的話吧。”
    嚴燕麵露駭然，難道情況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二位軍師，老夫雖然還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但老夫帶出這三萬兒郎，又怎好拋棄他們。
    再說了，主公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又豈能做出那種棄三軍於不顧，獨自逃竄之舉。
    不過，還是要請二位軍師告知老夫實情，老夫就算身死，也算是死得明白了。”
    阮遊多想讚歎嚴燕兩句，心想自己主公麾下若全是這種忠義之士，又何愁大事不成，唉！
    張喬也是佩服嚴燕的氣場，但張喬年輕啊，三十不到，還有大好時光，還有前途似錦，還有大把拳腳施展，若是就此隕落，其心不甘呐。
    但看嚴燕，說句難聽的，半隻腳都踏入棺材裏麵了，就算死了，這輩子也不算白活，兩人之間不存在可比性。
    張喬開口道：“將軍，如此這般，我們被李郭和柳燦算計了。”
    嚴燕明白了整個過程，麵龐古波不驚，似乎是看淡了一切，最後才道：“既然如此，二位軍師收拾一番吧，老夫自然拚了這條老命也要護送二位軍師安全抵達益州。”
    阮遊不為所動，道：“其實這也不過是我們二人的猜測而已，結局還不一定，老將軍切不可放棄治療。
    如此，我願率軍一千在此抵擋龍超大軍兩日，張喬先生和老將軍就趕緊往漢中而去，如是好運，我們在漢中相遇，如是事不可為，我也算是為陛下盡忠了。”
    阮遊要為柳焱盡忠，這話聽起來咋就這麽奇怪呢。
    但嚴燕乃是武將，不明白那麽多彎彎繞繞，除了欽佩阮遊的大義以外，更多的則是佩服阮遊的為人。
    張喬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阮遊，卻是無奈之中選擇了沉默。
    ......
    兩日後，嚴燕兩萬餘大軍已經翻過了太白山，進入了湑水河，沿湑水河南下可進入成固。
    但嚴燕已經接到了成固陷落的消息，不得已之下繼續西走進入褒水，再南下進入漢中。
    “軍師，沒想到阮遊先生還有這種覺悟，竟然主動留下來斷後。”
    張喬搖頭苦笑，道：“將軍，莫要被阮遊騙了，他哪是好心，他隻怕早就想好了後路，是要撇開我們獨自逃命回冀州。”
    嚴燕簡直不可置信：“什麽，他、他、他......”
    好吧，欺騙老人家還是這種忠義無雙的老人家，這種無恥行徑也就阮遊能幹得出來了。
    可不是嘛，嗆得人嚴燕都說不出話來了。
    “將軍還是不要介懷了，這些都是小事而已。”
    嚴燕歎了口氣，道：“早知道就該一刀劈了了事！”
    “將軍切莫如此，劈了阮遊事小，但給主公落下一個殘暴不仁的名聲，以後就沒人敢投靠主公了，畢竟阮遊也沒明著做什麽對不起主公的事，而且主動申請斷後也算是勉強幫了我們一把。”
    嚴燕無奈，世事就是這麽操蛋，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用悲傷，因為生活第二天還可能再次欺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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