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
    我從睡夢中驚醒，夜空中閃爍的繁星，四周漆黑著。
    “啊。”
    “我知道。”
    我自言自語著。
    很奇怪的夢，我本以為……
    還是說，這個也是之前的我動的手腳？
    我隻知道，夢境很真實，我和她坐在靠近壁爐的沙發上，彼此依偎。
    “啊。”
    我搖了搖頭。
    既然醒了，那就繼續趕路吧。
    我點了支煙，打開車載導航，繼續朝著目的地駛去。
    “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好好愛過自己，所以我不知道怎麽去愛你。”
    “對不起。”
    …………
    車輛行駛在蜿蜒的沙漠公路上，輪胎碾壓著沙塵的聲音咯咯作響，為我平靜的趕路旅程增添一些微弱聲響。
    我看見。
    我看見遠處的太陽慢慢探出頭來。
    我看見。
    我看見漫天的黃沙。
    趁著天邊烈日還未完全升起。
    我停下車子，走出車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沙子很柔軟，裏麵還溫熱著。
    我仰望還沒褪去的星海，腦海裏海風呼嘯著。
    波濤洶湧著、一望無際著……
    自由自在著。
    我到底要幹什麽？
    去了目的地，然後呢？
    搜尋物資活下去？
    可是我已經喪失了活下去的動力。
    我摸索著，
    掏出手槍，
    拉開槍栓上了膛，
    對準了我的太陽穴。
    隻要按下去，
    隻要按下去，
    我就輕鬆了吧。
    我就解脫了吧。
    槍口的冰冷觸動著，太陽穴處的神經跳動著，
    驚慌失措著。
    扣下扳機，子彈穿過我的腦殼，我的骨頭被撕裂著，血肉攪動著。
    大概就是這樣吧。
    舉著手槍舉了半響，我覺得有些累了，手鬆了。
    六四癱在一旁，身下的軟沙蠕動著，似乎要將我吞下。
    吞下吧。
    吞下吧。
    咀嚼吧。
    咀嚼吧。
    像我們對你們之前那樣。
    撕裂我吧。
    吃掉我吧。
    …………
    驕陽照常升起，星空如往常那般褪去。
    我深深吸了口氣，沉重吐出。
    胸腹處被常年擠壓的皮膚受不住力道，張裂著。
    我閉上眼睛，讓風沙肆意掠過我的肌膚，它們啃噬著。
    我深吸一口這熱烈的空氣，我要記住它的味道。
    …………
    麻木著，我踩著油門，檔位與給油量不符，發動機發出悲吼。
    我鬆開油門，踩著離合，換了檔位。
    快了，
    我快要走出沙漠了。
    “大巴山……”
    遠處連綿的山巒，它頭頂蜿蜒的烏雲，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啊。”
    好安靜啊。
    好像全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一樣。
    身邊的場景向後倒退著，快速地，遠去。
    離我而去著。
    我點了支煙，可它們已經越來越不能取悅我了。
    世界崩潰著，哭泣著。
    人們逃亡著，潰慟著。
    沒人去創造安寧，沒人帶領。
    煙草燃燒著，嘶嘶哀鳴著。
    漸入泥潭，沉寂著。
    慢慢，
    慢慢平靜著。
    ————
    病毒在全球範圍內無差別爆發，這讓人類失去了很多文明的科技成果。
    文明斷層，科技斷層。
    我看不到任何活路，
    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無力改變，隻能接受滅亡。
    我第一次清晰的認識到，個人的力量有多麽渺小，它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扭轉乾坤。
    世間美好奔跑著，歡笑著，拋棄著，
    我們。
    “啊。”
    “是啊。”
    這算什麽啊。
    我無力的垂下控製著方向盤的雙臂，任由它向前駛去。
    我想先人一步離開這世界，但是我做不到。
    我想看看，人類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我需要動力，我需要目標，我需要活力。
    我需要多巴胺。
    我點了一支又一支，可是直接崩潰後，根本沒有工廠還在繼續運作，每個人都在啃老本，啃世界崩潰之前的老本。
    連一碗稀粥都難以吃上，更別說香煙酒精這些東西了。
    它們已經珠黃，沒了當年的朝氣。
    就像我一樣。
    我試圖喚醒之前的我留給我的“愛人”的虛影。
    “愛情”是持久獲得多巴胺且目前來說最高效的方式。
    但是心中的絕望愈甚，結果微乎其微。
    “啊。”
    “我到底要不要。”
    “不要。”
    “好。”
    ————
    路上經過的城市一片寂靜，沒有絲毫聲響，別說活人，就連喪屍也沒見到一隻。
    隻有路邊偶爾出現一些暴殄的橫屍，永遠不得安寧。
    加油站早已廢棄，無論我如何拍打也無濟於事，
    空空的貨架上積滿了厚厚的浮灰。
    天邊不時劃過幾隻孤苦的鳥兒，
    它們扯著沙啞的喉嚨，停在倒塌的電線杆上。
    胸口一陣悸動，胃裏翻騰著，我俯下身子嘔出一攤血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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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拭去嘴角的血跡，對此有些奇怪。
    我走出門去，看著泛黃的天色，明明是白天，卻沒有一絲白雲。
    甚至沒有世界崩潰之前的天空藍。
    我看了看太陽的位置，以此確信它並沒有下班。
    四周的環境很惡劣。
    沒有預想中的，人類消失後的樹木橫生百草豐茂。
    它們的葉子耷拉著，死不殘生。
    我走到門口那棵高大的榕樹麵前，伸出手來撫摸著它粗糙的樹幹。
    為什麽？
    會這樣？
    核電站嗎？
    那我豈不是？
    算了，這樣也好，早死晚死都得死，時間問題罷了。
    我咳嗽兩聲，回到車上，繼續朝著目的地駛去。
    人類並沒有成功遏製住這些事情的發生，那麽，其他事情，是不是也無力阻止呢？
    眼睜睜看著，
    看著，
    悲劇發生。
    這和自己看著自己的身體被猛獸吃掉有什麽區別？
    路邊野花稀稀疏疏，它們隨風搖擺著，下一秒就被盤旋的鳥兒吃掉。
    我看不到蟲子，我看不到昆蟲。
    就連螞蟻我也看不到。
    已經沒救了。
    城市也好，人類也罷。
    全部都，
    沒救了。
    人類拿不出這麽雄厚的家底來控製核輻射的發展與蔓延。
    那麽等到核輻射蔓延到全球呢？
    興許有些人類能夠苟活，但是本就幸存下來的少數人類中的大部分終將在疾病的折磨下慢慢死去。
    就像……
    柳城主那樣？
    與其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腐爛，倒不如，
    痛快一點。
    我摸了摸後腰上別著的警用六四，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外麵的荒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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