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港城終審法院
    晨曦灑落在終審法院古典莊嚴的石牆上，泛起淡金色的光輝。然而，空氣中彌漫的並不是晨間的平靜，而是壓抑至極的肅殺氣息。今天，港城的司法史、金融史，乃至政治格局，都將迎來一次劇變。
    二十四年前，麥鎬澄案震驚全球，他被控跨境洗錢、欺詐、買凶殺人，並被判終身監禁，不得假釋。二十四年後，這場世紀冤案迎來了驚天逆轉——案件重新開庭，複核審理。
    法院外，早已人頭攢動。全球金融監管機構的觀察員早早抵達，所有人都想知道，港城法治的信譽是否還值得信任。華爾街、倫敦金融城的銀行法務代表坐在第一排，他們的資本曾間接推動麥鎬澄案，現在，他們想知道，自己當年是否參與了一場司法騙局。
    港城的富豪、投行、上市公司高層靜靜地坐在旁聽席角落，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主審法官身上。港城市民擠滿法院外圍的廣場，高舉著寫有“司法公正”、“平反冤案”的橫幅，媒體的攝像機將這一切現場直播到全世界。
    這已經不僅是麥鎬澄案的重審，更是港城法治體係的一場生死對決。
    上午九點整，庭審正式開始。法庭內，鴉雀無聲。
    “全體起立。”
    所有人站起身，目光齊齊落在主審法官席上。
    這一次，是由獨立法律專家指定的一位以冷峻嚴苛著稱的終審法院大法官，過往專審疑難案件，極少被任何勢力左右。
    法官緩緩掃視全場，目光銳利如刀，最後落在原告席上：“現在，由原告律師陳述新證據。”
    方曦桐的律師深吸一口氣，起身，目光沉穩地望向審判席，聲音堅定有力：“2006年，麥鎬澄案的判決建立在被操縱的證據之上。如今，我們提交一項新證據——當年麥鎬澄在獄中的律師探訪記錄。”
    律師手中的文件夾緩緩打開，裏麵是程見微的原始筆記，每一頁上，都清晰地記錄著麥鎬澄的陳述，每一次都有他的親筆簽名。
    “這些文件，詳細記錄了麥鎬澄如何在獄中一次次向司法部門提出複核申請，如何指控案件中存在司法不公，如何要求調取新的證據，證明自己無罪。”
    “但這些申請，從未被批準。這些文件，被蓄意雪藏。”
    全場一片死寂。
    “請證人——程見微女士上庭。”
    轟！全場嘩然！
    程見微一襲黑色職業套裝，步伐沉穩地走上證人席，臉上的神情複雜而沉痛。二十四年前，她曾是麥鎬澄的首席辯護律師，也是那場世紀審判的關鍵人物。如今，她終於勇敢站上法庭，但這一次，她的身份是證人。
    “請證人宣誓。”
    程見微舉起右手，眼神篤定：“我鄭重誠實聲明，我所作的證供，完全屬實，絕無虛言。”
    她深吸一口氣，直視審判長，聲音低沉卻震撼全場：“在此，我要鄭重聲明——2006年終審法院對麥鎬澄的判決，存在重大誤判。”
    嘩——
    整個法庭一瞬間爆發出驚愕的低語，眾人麵麵相覷，法官敲響法槌，才讓現場恢複安靜。
    程見微看著庭審席上的法官，繼續說道：“2006年，我作為麥鎬澄的首席辯護律師，全程參與了該案，我多次到獄中探訪，並記錄了他所有的證詞。”
    “我所調查的證據證明，他的跨境資金交易符合所有國際法律標準，而控方提供的部分證據——是被人為篡改的。”
    “就在高等法院開庭前一天，我收到了死亡威脅，被迫退出辯護團隊，我的探訪記錄也沒有作為庭審證據，而是被我完好保存了二十四年。”
    她眼眶微紅，語氣沉痛：“直到三個月前，那個當年威脅我的律政司官員邵文崢被捕，我才終於有勇氣走上證人席。今天所有的新證據，足以說明當年麥鎬澄案是一起嚴重的司法誤判，甚至可以說，是被人為操控的判決。”
    法庭內，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兩小時後，終審法官回到庭上，掃視全場，語氣冷峻：“法院最終裁定——”
    “2006年麥鎬澄案的判決，存在嚴重的司法不公。”
    “原判決即刻撤銷，原被告麥鎬澄，無罪。”
    “此案為重大冤案，律政司、終審法院將聯合展開調查，以追究當年相關責任人。”
    “本案的原主審法官梁穎琛，因涉及嚴重司法不公，即刻停職，交由廉政公署調查。”
    台下，icac的調查員已經站起，徑直走向角落裏的梁穎琛。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顫抖，眼神裏第一次浮現出恐懼。
    她曾是港城司法界最年輕的高等法院大法官，曾被認為是“法律的化身”，是“法治的扞衛者”，但如今，她親手寫下的判決書，卻被曆史的塵埃掀翻，變成了港城法治史上最黑暗的汙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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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槌落下，沉冤昭雪。
    十秒鍾後，法庭內的沉默被一陣急促的相機快門聲打破，記者們瘋狂地按下快門，記錄這一曆史性時刻。
    旁聽席上，部分市民低聲驚歎，律師們交頭接耳，金融界的高層人士神情複雜，而坐在第一排的國際觀察員則低聲向身旁的助手耳語，他們知道這不僅僅是一起翻案，而是港城司法體係的一場地震。
    但最複雜的情緒，屬於這間法庭內最沉默的三個人——eudora、方睿安、方曦桐。
    eudora靜靜地坐在角落裏，雙手緊握，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那麽多年來，她以不同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換了名字，換了人生，卻從未放下對父親清白的執念。她曾以為，她這一生都不會再聽到“麥鎬澄無罪”這五個字，但今天，它終於被高聲宣讀出來。
    她卻笑不出來。眼淚靜靜地滑落，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旁邊，方睿安側過頭看著她，喉頭一緊，鼻腔發酸。他知道，她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他也知道，她的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法律雖然還給了逝去之人一個公道，但這個世界並不會因此變得更好。
    終審法院的大理石地麵依舊冰冷，金融帝國依舊運轉，所有的人都會繼續他們的生活。可他們的父親，卻永遠不會回來。方睿安低下頭，握緊拳頭，淚水無聲地落下。
    坐在原告席上的方曦桐，肩膀劇烈顫抖，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緊緊捂住嘴，試圖不讓自己哭出聲，可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從指縫間流淌出來，浸濕了手掌。她曾以為，這個案子已經成為她心頭一輩子的枷鎖，她曾以為，她永遠無法彌補自己的遺憾。
    今天，她終於做到了，終於為麥鎬澄討回了公道。可是這個結果來得太遲了，遲到了整整二十四年。她的身子微微發顫，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膝蓋上，眼中沒有一絲快意，隻有深深的疲憊。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可是，真的值得嗎？一句遲來的“無罪”，能夠償還一條逝去的生命嗎？
    她的身後，有人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看見同樣淚流滿麵的程見微。程見微眼眶通紅，她盯著審判席上已經落幕的畫麵，手指死死攥著手中的那些探訪記錄，指節發白，整個人幾乎站立不穩。
    這些記錄本，她藏了二十四年。她曾經有太多次機會可以把它拿出來，可是她沒有——因為恐懼，因為妥協，因為害怕被權力清算，因為害怕毀掉自己的事業，因為害怕她的女兒受到傷害……
    她知道，自己曾經錯得離譜。可是今天，哪怕是自己的家被燒毀才換來了這個結果，她也沒資格再去追究。是方曦桐、是這場大火給了她勇氣，讓她終於站了出來，讓她終於沒有再沉默。
    她緩緩在方曦桐身旁坐下，低頭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她不是在哭泣，而是在為自己二十四年前的軟弱贖罪。她終於從那個內疚和悔恨的深淵裏掙脫出來。
    角落裏，eudora站起身，緩緩走向法庭門口，方睿安默默跟在她身後。她沒有回頭，她知道，她的父親永遠不會回來。但是今天，她終於為他贏回了他的名字。
    她低聲喃喃道：“daddy……你終於清白了。”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正義，永遠不會真正到來，但有人願意去爭取，它就不會死去。
    而她的戰鬥，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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