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權力的建築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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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寧聯邦·國會大廈
    晨光透過穹頂的玻璃落下,折射出一種不屬於大氣,而屬於秩序的冷光。那束光仿佛被提前編排好時間與角度,隻在此刻落在這片政治劇場的核心區域。
    議席環繞,大理石立柱筆直聳立,像曆史本身的豎軸。空氣不流動,隻在沉默中泛出一種預兆性的緊張。
    今日,東寧聯邦政治係統即將迎來建國以來最根本的一次製度質疑——“選舉製度改革”公開聽證。
    這不是技術層麵的探討,不是流程修補的會議。這是對整個權力分配模型的結構性拆解,是一次公開且不可回避的權力哲學辯證。
    中心區,穩進聯盟議員們整齊列席,神情緊繃,手中文件厚重如盾。他們不是來討論,而是來守衛製度。
    每一位關鍵官員——國防部長、財政部長、律政部長,都是製度的物理承載者。他們要防守的,不隻是集選區製度本身,更是穩進聯盟在“製度性勝率”上的既得分母。
    對麵,改革派列陣以待。蔡振邦和林耀光麵容沉靜,身後站著一個名字正在權力結構中升溫的女人——anneise roth。
    她不是政客,她是數據科學家。更準確地說,是製度黑箱的解構工程師。她不會喊口號,她隻說數字。
    議長敲響議事槌,聲音像一條權限通道被打開。
    律政部長首先起立,他的話如背誦過千次的憲政條文,熟練、鏗鏘、具有高度防禦性:“集選區製度,是東寧聯邦多元種族共治的保障機製。它確保所有族群——馬來、印度、歐亞裔,在議會擁有被代表的權利。這不是選舉機製的問題,而是社會穩定的底層邏輯。”
    他停頓一秒,目光如射線掃向改革派座位:“廢除集選區製,是以平權為名,行動蕩之實。”
    廳內低聲附和,穩進聯盟保守派紛紛點頭,像在為“穩定”鼓掌。
    anneise手指輕撫過文件夾邊緣,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某種係統級警告提示音:“部長先生,如果集選區製度確實是為了種族平衡——”
    她抬手敲擊了桌前觸控板,會議廳中央的投影屏瞬間亮起,一組數據爆裂而出——
    “1988至2030年,集選區邊界調整次數:14次;”
    “在所有集選區中,穩進聯盟的勝率:98.2;”
    “在單選區中,穩進聯盟的勝率:62.5;”
    “過去30年中,改革派在上輪中得票率超40的選區,被合並進集選區的次數:23次;”
    “少數族裔議員在集選區製度下的當選率:並不顯著提升。”
    她緩緩轉身,目光銳利:“請問——這些數字是否也能被稱為‘社會穩定’?”
    她合上文件,語氣極度平靜,卻像在法庭上讀出一項係統篡改報告:“集選區製度的真實作用,不是確保種族平等,而是確保一個政黨在邊界設計中永遠占優。”
    大廳瞬時陷入死寂。不是震驚,而是被精準揭穿後的靜默。
    蔡振邦嘴角輕揚,那笑不是喜悅,而是一種程序員看到“破解成功”的輕微確認。而穩進聯盟那一側,有人開始低頭,有人開始掩飾不自在。律政部長的筆,第一次無意地在掌心旋轉。
    這座製度性的神殿,開始微微震動。
    民衡團秘書長緩緩起身,聲音如鐵軌上壓過的第一聲警鈴:“我們正式提案——廢除集選區製,全麵轉向單選區製。”
    他頓了一下,目光沉靜卻不回避:“每一位議員,都應獨立麵對選民,而不是依附在‘團隊標簽’中被動當選。此外,我們建議獨立的‘選舉委員會’由跨黨派成員組成,剝離現任政府對選區劃分的隱性操控。”
    大廳一陣輕響,改革派代表低聲交換眼神。穩進聯盟席位上,財政部長揚起眉梢,冷哼出聲,語氣夾著製度優越感的防禦性反擊:
    “如果單選區製真如你們所說,全球聯邦國家為何仍傾向混合選區結構?你們所謂的公平,隻會讓小黨生存更加艱難,反而鞏固了大黨的統治地位。”
    anneise幾乎未等他說完,便緩緩抬頭,嘴角微挑:“是嗎?”
    她輕輕敲了下觸屏,選區操控對比模型在投影亮起,如手術刀精準劃開表象:“2011年大選前,改革派支持率超過43的單選區,合並入集選區後選民人數暴增40。改革派競選成本飆升,資源失衡。 2020年,穩進聯盟在4個關鍵集選區僅以微弱票差勝出,次年即調整邊界,重新劃入低支持區域,壓低對手地基。”
    她的聲音輕,卻帶著極致的信息密度:“如果選舉製度本質公平,你們為何要不斷調整選區邊界?為什麽每次改革派接近拐點,地圖就開始重新書寫?”
    她的眼神定格在財政部長臉上,那種安靜中的壓迫,宛如數據冷讀術師,逼問一次演算法下的政治意圖。
    聽證會進入第三小時,政治溫度持續升高。語言的分貝不再重要,每一個段落都在透出真正的問題:“改革,還是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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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穩進聯盟的發言逐漸轉為防禦姿態,“社會和諧”、“民族平衡”、“聯邦穩定”等關鍵詞頻頻被提及。但在anneise手中,那些詞匯仿佛早已被數字稀釋。言語愈多,可信度愈低。
    最終,總理李誌恒緩緩起身,肩背挺直,嗓音低穩如判決書:“選舉製度的改革,不是一句口號。它關乎製度本身的穩定性,是整個國家秩序架構的支柱之一。”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落在改革派的座席:“我們願意審慎評估部分製度性微調的可能。”
    蔡振邦嘴角輕揚,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全場聽見:“也就是說,總理閣下,您已承認——集選區製並非不可更動。”
    李誌恒眉頭輕皺,目光短暫下沉,仿佛經曆了一次框架內權衡,最終隻是簡單回應:“我們將評估。”
    就是這幾個字,不是承諾,也不是否決,但已足夠。改革派陣營席位間,視線悄然交匯,有人嘴角揚起,有人輕輕點頭。
    製度不會在今天崩塌,但今天,它終於開始鬆動。
    聽證會直播終止信號一觸發,整個東寧聯邦的信息矩陣瞬間震蕩。社交平台全麵炸裂——廢除grc、輪替機製公平化、穩進鬆口成為係統內最高熱詞。
    信息流如海嘯,實時回響著一句被無限轉發的匿名短評:“這是倒計時開始的鍾聲。”<群組、論壇、短視頻直播間,年輕世代用不間斷的情緒內容將一個共識推至算法頂端:“製度,已開始鬆動。”
    幾日後,國會迎來“十年改革計劃”的正式提案發布。
    anneise站起,一句冷語直戳要害:“十年?”
    “十年意味著兩次國會選舉、三個預算周期、一次重大資源重新分配。你們要的不是改革,是時間,是係統緩衝帶。”
    她轉身直視部長席:“你們繼續掌控選區劃分委員會,控製公務員體係,左右國有資本結構。你們隻是換了語言,不換權限。”
    蔡振邦緊隨其後站起,聲音低,卻極穩:“請問總理閣下,這與過去七十年的穩進聯盟,有何區別?”
    一瞬間,整個議會爆發如潮。
    社交平台第二次刷新崩潰。十年太長了、他們在穩固自己、製度不是妥協談判成為網絡裂變的三大話題詞。
    “你們其實是在按下‘靜音’鍵,是延長時間。”
    人群在城市廣場擴散,qr鏈接貼滿街頭,年輕人集結成無組織的秩序。他們不信任任何表態,他們隻讀變量與動機。
    那一日午後,anneise站在國會大廈正前方,望著下方的人群。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緩緩落入口袋,摸到一張卡片,那是早上eudora寫給她的一句話:“別接受‘可以談’的改革——那不是談判,是他們的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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