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俊拆開信封，抽出信箋。
    信紙上，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卻寫著令他心驚的內容。
    “雲陝之行，凶險異常，汝身份已為燕王府所泄，太子、秦王皆知。”
    這短短幾字，如晴天霹靂，讓他呼吸為之一滯。
    黃文俊強自鎮定，繼續往下看。
    “範昂，其人可查。若能得其把柄，平安回京，可反咬太子、秦王，複為陛下純臣。”
    黃文俊看完，指尖微微顫抖。
    他心中大恨，他心中大恨，好一個燕王，昔日種種，竟皆是騙局，將他們父女騙得團團轉！
    茹兒定也是遭了燕王的毒手！
    他忍著心中悲憤，緩緩將信紙湊近跳躍的燭火。
    火舌舔舐著信紙，轉瞬間化為灰燼，落入火盆之中。
    火光映照在他臉上，他麵上神色變幻莫測。
    黃文俊猛然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欞。
    九原城夜色沉沉，寒風凜冽。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涼意的空氣灌入肺腑，讓他頭腦愈發清醒。
    燕王府，太子，秦王……
    自己已身陷囹圄。
    事已至此，如今之計，唯有背水一戰。否則，等待他的便隻有葬身雲陝。
    範昂，便是他唯一的突破口，也是他目前唯一的生路。
    黃文俊轉身，回到桌案前，提筆蘸墨。
    初到雲陝之時，範昂便極力挽留他暫歇幾日，再前往九原。
    彼時，他便知其中有貓膩。如今，形勢緊迫，他必須盡快將其中隱情挖出。
    九原堤壩決堤一事，範昂脫不了幹係。
    隻是，如何能查到真憑實據，才是關鍵。
    ......
    裴明緒接到密報，阿魯台率軍北上，龍城空虛。
    他當機立斷，星夜點將。
    各軍化整為零，悄然北上草原。
    而他自己，則與顧成武一道，率領著早已改頭換麵的玄甲衛，率領改頭換麵的玄甲衛，趁著夜色悄然出關。
    凜冽的夜風刮過裴明緒的臉龐，吹得他身上那玄色的披風獵獵作響。
    顧成武驅動胯下駿馬，緊隨其後。
    馬蹄踏碎夜的靜謐，卷起漫天塵土。
    “此去龍城，千裏奔襲，務必速戰速決。”裴明緒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在夜風中傳向顧成武。
    顧成武沉聲應道，“末將明白。”
    燕北軍疾馳在茫茫草原上，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直插草原腹地。
    大軍一路疾行，盡量避開匈奴部落，繞道而行。
    偶爾遭遇繞不開的小型部落，便如雄鷹捕兔，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拿下。
    這日夜裏，前方出現了點點火光，那是右賢王麾下的一個小型部落。
    若要繞開這個部落，便需繞行半天的路程，時間緊迫，不容有失。
    “既然繞不開，那便殺！”
    裴明緒一聲令下，燕北鐵騎仿若猛虎下山，瞬間將部落團團包圍。
    刹那間，喊殺聲震天，將夜幕撕裂，火光映紅了整個夜空。
    毫無防備又驚慌失措的部落奮力抵抗，但在燕北軍麵前不堪一擊，很快便被攻破。
    火光衝天而起，部落裏的帳篷等皆被付之一炬，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一個身披獸皮的祭師被燕北軍士兵押到了裴明緒麵前，那祭師脖子上掛著一串人頭項鏈，在火光下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年老的祭師指著裴明緒，聲嘶力竭地咒罵，“你們是惡魔！長生天會懲罰你們的！”
    火光映照下，那串人頭項鏈格外醒目，赫然是用嬰孩的頭骨製成。
    裴明緒心中頓時燃起熊熊怒火。
    草原祭師竟喜歡用大晟孩童的頭骨做法器，他們荒謬地認為大晟孩童頭骨靈氣十足，以此做法器能更好地與長生天溝通。
    這是何等的殘忍與邪惡！
    “你們的長生天，該懲罰的是你這種惡魔！”
    裴明緒冷笑一聲，手中長刀一閃。
    祭師的頭顱滾落在地，脖頸上的頭骨項鏈散落一地。裴明緒命人將這些嬰孩頭骨好生安葬。
    “將所有馬匹帶走！牛羊帶不走的，盡數放掉。”
    燕北軍將部落的馬匹盡數帶走，趕走大批牛羊，隻留下滿地狼藉和衝天的火光。
    裴明緒回望了一眼燃燒的部落，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對敵人仁慈，便是對大晟、對燕北子民的殘忍。
    他撥轉馬頭，率領燕北軍繼續北上，朝著龍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繳獲的馬匹盡數充入軍中，被擄的部落失去馬匹，如同被折斷翅膀的飛鳥，寸步難行。
    大軍以繳獲的牛羊為軍糧，駿馬輪換騎乘，日夜兼程。原本二十天的路程，硬生生被縮短了一半。
    十日後，距離龍城六十裏處，裴明緒下令安營紮寨。
    “讓將士們好生休整，明日一早，踏破龍城！”
    熊熊篝火映照著將士們疲憊卻興奮的麵容。
    裴明緒坐在篝火旁，凝視著跳躍的火苗，心中豪情萬丈。
    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
    大軍用過膳食，便精神抖擻地集結待命。
    裴明緒一身戎裝，目光如炬，指向遠方。
    “出發！”
    隨著他一聲令下，大軍直奔龍城。
    龍城外，守軍乍一見到突然出現、如同神兵天降的燕北軍，頓時驚慌失措。
    他們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仿若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燕北軍竟會出現在草原腹地。
    “燕……燕北鐵騎？！”
    一個守城士兵率先反應過來，驚恐地大喊，聲音中帶著顫抖。
    不等他們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裴明緒一聲令下：“攻城！”
    先鋒營如猛虎下山，帶著攻城器械，直衝城門。
    龍城的城牆低矮，不過兩丈，由泥磚壘成。草原缺鐵，因此城門是用木頭建造，在那巨大的攻城錘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攻城錘重重地撞擊在城門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咚！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敲響了龍城的喪鍾，每一下都震撼著匈奴人的心。
    隨著木屑飛濺，城門很快出現一個大洞。
    匈奴士兵慌忙趕來堵塞，卻如同螳臂當車，根本無法阻擋燕北軍的攻勢。
    “轟——”
    一聲巨響，城門徹底崩塌，壓倒一片匈奴士兵。
    先鋒營呐喊著衝入城中，與匈奴士兵展開了激烈的廝殺，一時間，刀光劍影，鮮血橫飛。
    先鋒營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匈奴守軍的心髒。
    城門處的抵抗迅速瓦解，燕北鐵騎的鐵蹄踏過匈奴士兵的屍體，鮮血染紅了城門前的土地。
    顧成武一馬當先，周勇緊隨其後，玄甲營如黑色洪流般湧入龍城。
    另一邊，武德將軍張朗早已率軍抵達龍城南城門。
    震天的喊殺聲響徹雲霄，龍城徹底亂作一團。
    須卜智驚怒交加：“怎麽回事！城門怎會如此之快便被攻破！”
    “報！燕北鐵騎人數眾多，我們根本抵擋不住！”一個渾身是血的傳令兵連滾帶爬地來報。
    須卜智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暴起。
    燕北鐵騎的突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如今大軍被大單於帶走，龍城的守軍不過萬餘人。
    本以為憑借城牆雖低矮但仍有的守城優勢，至少能抵擋一陣，卻沒想到在燕北軍的猛攻下竟如此不堪一擊。
    “傳令下去，所有萬夫長、千夫長，率部死守！”須卜智強自鎮定，大聲下令。
    “是！”傳令兵領命而去。
    須卜智深知大勢已去，當機立斷。
    “速去王帳，帶上閼氏和王子，從南門突圍！”
    他快步走向王帳，心中焦急如焚。
    王帳內，閼氏緊緊抱著年幼的王子，瑟瑟發抖，眼中滿是驚恐。
    “須卜智，外麵發生了何事？”
    “閼氏莫慌，燕北軍已攻破城門，臣護送您和王子從南門突圍！”
    須卜智一邊說著，一邊命人備馬。
    他忽然想起葉氏，對清河郡王至關重要的人證。
    “去，將葉氏也帶上！”他急忙吩咐道。
    侍女們不敢耽擱，連忙去請葉氏。不多時，葉氏被侍女背在背上，匆匆而來。
    她臉色蒼白，卻出奇的平靜，對遠處傳來的喊殺聲充耳不聞。
    須卜智顧不得許多，帶著閼氏、王子和葉氏，一行人匆匆趕往南門。
    南門外，燕北軍的旗幟已經隱約可見。
    須卜智拔出彎刀，嘶吼道：“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