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瑞深吸一口氣，眸光陰冷如冰。
    “母妃莫慌。”
    “且不論裴明辰手中握著的證據，是真是假，兒臣都會想法子毀了它。”
    他語氣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雲貴妃聞言，懸著的心稍稍落下，眼中的恐懼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希冀。
    她輕輕拍了拍裴明瑞的手背，“瑞兒，母妃信你。”
    她突然想到什麽，忙道：“當年在宸妃一事前，本宮丟過一枚小印，你父皇也是知曉的。”
    “當年用於密信的私印，本宮之後便再未用過，親自砸碎了，毀了去。”
    裴明瑞聞言，眼中喜色一閃。
    “好！太好了！這等重要的事您怎不早說！”
    “本宮，剛慌了神，方才想起來。”雲貴妃訕訕道。
    裴明瑞眉頭緊蹙，“母妃，您讓我好好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行事，能不能一石二鳥。”
    他眼簾低垂，長睫覆下，掩住眸中深思，雲貴妃見狀也不敢打擾。
    殿內一時靜默，唯見那零陵香燃起的嫋嫋青煙，絲絲縷縷。
    “娘娘，皇後娘娘遣了人來，請您移步坤寧宮一趟。”知秋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寂靜。
    她低眉順眼地站在殿門口，語氣恭敬。
    雲貴妃聞言，下意識地看向裴明瑞，眼中帶著詢問。
    裴明瑞略一沉吟，開口道：“母妃，您且去便是，隻是切記，不管皇後說些什麽，做些什麽，萬不可輕易應承下來。”
    “或者，你直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即可。”
    他眸光深邃，語氣低沉。
    “皇後和太子想必也收到了消息，此刻定然也是焦頭爛額。”
    “兒臣便先行回府。”
    雲貴妃點點頭，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知秋，替本宮更衣。”
    坤寧宮內，皇後端坐鳳椅，鳳目微眯，瞧著踏入殿中的雲貴妃，眼底閃過一抹冷光。
    雲貴妃款步上前，敷衍一拜，“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雲妹妹，免禮。”皇後語氣冷淡，抬手示意。
    雲貴妃聞言迅速起身，不待皇後發話，便施施然落座。
    “都退下吧。”皇後瞧著並未動怒，隻是屏退左右。
    殿內侍奉的宮人聞言，紛紛躬身行禮，魚貫而出。
    知秋則是擔憂地望了雲貴妃一眼，見她微微頷首，這才躬身退下。
    坤寧宮的宮人將殿門掩上，所有人退出兩丈開外守著。
    皇後鳳目直視雲貴妃，語氣冷冽，開門見山道，“清河郡王手中，已掌握了當年宸妃一事的證人證物，俱是要命的把柄。”
    “依本宮瞧來，這人證，怕便是那趙懷英的妻子葉氏，物證，自是那封密信。”
    “妹妹，可有應對之策？”
    雲貴妃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子微微顫抖。
    “皇後娘娘，這……這絕不可能呐！”她抬手撫著心口，似要按住那狂跳的心髒，語調滿是慌亂，“葉氏當年分明已死，那信……那信老早便被銷毀，怎會……怎會又重現天日？”
    皇後瞧著雲貴妃這番惺惺作態，心中冷笑，卻不動聲色。
    “雲妹妹，本宮可聽聞，方才秦王進宮了，你二人怕是商議了許久吧。”
    雲貴妃柳眉輕蹙，麵露疑惑，“娘娘此話何意？秦王此番進宮，乃是因府中側妃有了喜訊，特來報喜的。”
    “至於娘娘口中所言消息，臣妾著實是從娘娘這兒，才初次聽聞呐，驚得魂都快沒了。”
    說著，她抬手輕按太陽穴，一副柔弱受驚模樣，“此事事關重大，還望娘娘睿智英明，能速速尋出法子，妥善解決才是。”
    她言辭懇切，將這棘手難題，如燙手山芋般拋回皇後。
    皇後見雲貴妃這般推諉，好似事不關己，隻想抽身而退，心底怒火“噌”地燃起，仿若被澆了油的柴堆，瞬間燎原。
    “雲貴妃，你可莫要忘了，那信上可明明白白蓋著你的私印，你還想撇得幹幹淨淨？”
    雲貴妃卻絲毫不懼，反而淡淡一笑，隻是笑意未達眼底，透著幾分冷意與譏諷：“皇後娘娘，您怕是貴人多忘事，那信上頭，可不光有臣妾的印，更有您的尊印。”
    “當年，是誰因宸妃吹了枕邊風，引得陛下動了易儲心思，才慌了手腳、痛下殺手的，您自個兒心裏清楚得很。”
    雲貴妃語氣平靜，卻字字誅心，直戳皇後痛處。
    “論起這動機，您可比臣妾充足得多，如今怎的，倒想全賴在臣妾頭上了？”
    皇後臉色驟變，仿若被打翻的顏料盤，陰晴不定，青紅交錯，心中驚疑不定。
    她不明白，雲貴妃為何如此有恃無恐。
    不僅僅是那封信，當年雲氏的人亦參與其中，引開了侍衛，給了趙懷英可乘之機。
    如今雲氏想置身事外，把罪責一股腦兒全推到她頭上，當真是癡心妄想！
    可她這般淡定，難不成還藏著後手不曾使出？
    這般想著，皇後鳳目緊盯雲貴妃，似要將她看穿，那目光中的寒意，仿若能凍死人。
    皇後深吸一口氣，竭力將這洶湧怒火強壓下去。
    “雲貴妃，你莫不是忘了，宸妃一事，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
    “此事一旦被捅了出來，本宮若真出了事，你以為自己便能獨善其身、全身而退？！”
    她鳳目中寒光閃爍，語氣森冷。
    “若是清河郡王上書喊冤，陛下必定召他進京陳情。”
    “從黔地來京，南渝乃是必經之地。”
    “南渝境內山多，秋雨綿綿，最是容易引發山體滑坡，天災人禍，防不勝防。”
    皇後說到此處，眼底狠厲之色一閃而過，刻意拖長了語調，“巧得很，你二叔，可不正是那南渝巡撫麽？”
    雲貴妃聞言，眼皮微微一跳，卻依舊神色如常。
    她牢牢記著兒子裴明瑞的叮囑，絕不應下任何事。
    “皇後娘娘，您怕是有所不知，臣妾娘家早年便已分家。”
    雲貴妃輕抬玉手，理了理鬢邊發絲，語氣裏滿是悵惘，“至於二叔一家，這些年，臣妾同他們實在是斷了聯係。如今，也不知二叔家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如何了。”
    皇後瞧她這般油鹽不進，就是不肯接手此事的姿態，心中怒火更盛，幾乎要噴薄而出。
    正欲拍案而起、發作一番，卻聽雲貴妃又開了口，那語調柔得能滴出水來。
    “哎呀，臣妾險些忘了，今日還得去立政殿伴駕伺候陛下呢。”
    雲貴妃美目流轉，麵上笑意盈盈，“陛下昨日便特意吩咐下了，臣妾可不敢耽擱，這便先行告退了，還望娘娘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