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5 章 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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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順聞言,心內一凜,麵上頓現難色。
“回三姑娘,瑾側妃娘娘此刻正照看小公子,恐怕不得空。”
劉悅瑩聞言,輕笑一聲。
她就知道。
福順既不會,亦不敢讓她去麵見宋昭月。
畢竟宋昭月是燕王的心頭肉,如今更是得了封號的側妃。
而她,不過是個下堂婦。
他自是怕她萬一凶性大發,傷了燕王的心尖尖。
劉悅瑩不禁想,她、黃靈茹、宋昭月,入府之時前後相繼,相差不過月餘。
然時至今日,卻是宋昭月笑到了最後,寵愛,子嗣,皆已然在手。
“既如此,那便罷了。”
福順忙笑著應承。
“奴才這就去安排車馬,送三姑娘前往積雲寺。”
他忙前忙後,指揮下人將劉悅瑩的行李、嫁妝裝車。
日頭漸高,陽光照進屋內,於地麵映出斑駁陸離之影。
劉悅瑩環顧一周,打量著她住了快一年之久的寧華居。
屋內她慣用的東西皆已收進箱中了,如今室內空蕩蕩的,瞧著熟悉又陌生。
寧華居......
望舒舍.......
劉悅瑩在心中默念著院名,不禁啞然失笑。
她和黃靈茹怎會如此一葉障目,居然沒從院子名字中瞧出燕王對宋昭月的偏愛。
望舒,乃月。
如此直白,昭然若揭,她們竟皆視而不見。她還被黃靈茹的所謂的盛寵逼得自亂陣腳。
日頭漸高,福順上前,恭敬道:“三姑娘,車駕已備好。”
劉悅瑩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寧華居,便舉步朝院外行去。
至垂花門處,福順伺候著劉悅瑩登車。
馬車寬敞舒適,車廂內鋪著厚厚的絨毯,熏著淡淡的安神香。
福順道:“三姑娘,此行前去的是積雲寺,府裏已經打點安排好了。”
“您的陪嫁也從莊子上接回來,安置在積雲寺附近的莊子,那莊子如今記在您名下。”
“您的貼身侍女將伴您於積雲寺靜修。”
劉悅瑩掀開車簾一角,輕輕頷首。
“多謝。福公公,煩勞代我拜謝燕王殿下。”
“三姑娘,您客氣了。”
車輪徐徐滾動,緩緩駛出燕王府。
劉悅瑩掀開車簾,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巍峨的府邸,心中百般滋味。
她如今是奉聖命於寺廟清修祈福。
縱是國公府得知她自請下堂之事,也奈何不了她。
在燕北,既然燕王允諾護她周全,國公府也無法強行帶她回京。
母親膝下有雲哥兒。而雲哥兒是父親唯一的嫡子,深得祖父喜歡。
她自請下堂的消息傳回去,母親定然受累,遭父親責怪。
但是有雲哥兒在,祖母會護著母親。
畢竟祖母最善揣摩祖父心意。
劉悅瑩放下車簾,閉上雙眼。
從此以後,是福是禍,皆憑她一己之力闖蕩,與成國公府、燕王府再無瓜葛。
福順目送著載著劉悅瑩的馬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
他輕輕歎了口氣,神色間帶著幾分唏噓。
這劉三姑娘,原本是何等的天之驕女,出身名門,容貌昳麗。
可惜,一手好牌,卻被她打得稀爛。
如今,她煢煢孑立,前往積雲寺清修,從此與燕王府再無瓜葛。
福順收回目光,轉身向王府內行去。
陽光灑在青石板路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想起劉悅瑩初入府時的光景,那時的她,何等傲然。
孰能料想,僅短短一年光陰,竟淪至如此境地。
如今,劉三姑娘走了,府裏的女主子,唯餘瑾側妃一人。
想起殿下對瑾側妃的寵愛,福順心中暗自思忖。
看殿下這架勢,往後這燕王府,怕也隻會瑾側妃一人獨占鼇頭了。
瑾側妃懷孕那會兒,前殿倒也有幾個膽大的侍女,仗著幾分姿色,便想著獻媚邀寵。
結果,無一例外,都被殿下冷著臉打發到了莊子上。
福順想起那些侍女,不禁暗自搖頭。
她們也不照照鏡子,可有瑾側妃五分顏色?
瑾側妃的容貌,便是放眼整個大晟,亦屬翹楚。反反正他迄今未見較瑾側妃更美的女子。
更別說,瑾側妃還為殿下誕下了麟兒。
母憑子貴,今後這後院之中,還有誰能越過瑾側妃去?
福順想起小公子粉雕玉琢的小臉,心中也泛起一絲柔軟。
小公子肖似瑾側妃,尤其那雙眼眸,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殿下對小公子珍愛有加,全不顧及抱孫不抱子之俗禮,每日常抱小公子,或哄或逗。
這燕王府後院啊,以後怕是瑾側妃天下了。
日頭高懸中天,灑下金輝。
宋昭月輕拍著懷中繈褓,哼著輕柔的小調,哄著珩兒入睡。
小家夥眼皮漸漸沉重,呼吸也變得均勻綿長,終於安穩地睡了過去。
宋昭月小心翼翼地將珩兒放入雕花小床,掖好錦被,叮囑奶娘與朱纓悉心照料,這才起身。
今日裴明緒在前殿事務繁忙,便未望舒舍用膳。
宋昭月淨了手,獨自一人於紫檀木圓桌旁落坐,綠珠已將午膳擺好。
“娘娘,用膳吧。”綠珠輕聲道。
宋昭月微微頷首,執起玉箸,夾起一塊甜糯雞,輕輕咬了一口,甜而不膩,肉質鮮嫩。
“娘娘,王妃今日離府了。”綠珠一邊布菜,一邊輕聲稟報。
宋昭月手中的玉箸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離府?”她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何時的事?”
“奴婢聽福順公公說,是巳時左右。”綠珠壓低聲音,“娘娘,不應再稱劉氏為王妃了。”
宋昭月還沒反應過來為何不能稱呼王妃時,綠珠緊接著拋出一個大雷。
“劉氏自請下堂,陛下恩準,殿下已書休書,劉氏現今已非王妃。”
宋昭月開口問,"自請下堂?休書是何時的事?”
“聽說就是今日,福公公一早送去寧華居的。劉氏今日便離府了。”綠珠應道。
“這麽快就離府?”宋昭月訝然。
“是,福順公公親自安排的車馬,送劉氏走的。”綠珠補充道。
宋昭月放下玉箸,心中思緒萬千。
她竟絲毫沒有察覺劉氏離府之事。
想來也是,如今她將所有心思都放在珩兒身上,對其他事情,難免有所疏忽。
但她未料劉悅瑩竟自請下堂?!
這......這她剛生了孩子,得了封號。人豈不以為裴明緒寵妾滅妻,她這側妃逼走劉悅瑩?
“娘娘可是擔心?”綠珠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宋昭月搖了搖頭,“隻是有些意外罷了。”
她與劉悅瑩並無太多交集,隻是覺得如今劉悅瑩自請下堂,她和裴明緒怕是要風評被害了。
“娘娘,您如今是燕王府後院唯一的主子,殿下又這般寵愛您和小公子,往後您大可安心。”綠珠笑著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欣喜。
宋昭月淡淡一笑,並未接話。
她拿起玉箸,繼續用膳。
安心,如何安心?!
來日之事,孰能料定。過好當下,汲取更多立足資本方為首要。
午膳過後,宋昭月斜倚在軟榻上,手裏拿著一本遊記,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劉悅瑩的離開,讓她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此後院唯餘她一人,且裴明緒膝下亦僅有珩兒一子,有心人見這空蕩蕩的燕王府後院,豈不會動心?
如今生命不息,奮鬥不止。
但她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自然不會讓他人來摘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