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4 章 千金買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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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文武屬臣家的女眷得知懸賞一事後,不少人心中五味雜陳。
眾人原以為,瑾側妃如今獨霸燕王府後院瞧這情勢,下一任燕王妃之位非她莫屬。
這正月裏,怎麽也會擺擺燕王府女主子的架子,大擺筵席,邀請她們這些官眷赴宴,也好籠絡人心。
誰知這正月裏,燕王府依舊悄無聲息,連個帖子都沒往外遞。
且各府送上門的帖子,也被瑾側妃婉辭相拒。
她們本還等著瑾側妃的帖子,好去探探這未來燕王妃底細,順便也聯絡聯絡感情。
豈料帖子沒等到,卻等來了這懸賞告示。
原來,瑾側妃竟是忙於這些庶務。
不少人想起新年宴上,瑾側妃對那陳氏的禮遇,心中頓時了然。
這燕王殿下看來異常重視這羊毛業。
這瑾側妃,不聲不響地就搞出這麽大的動靜,還真是不走尋常路。
長史府內,楊夫人細細品著香茗,同兒媳雲氏說起懸賞之事。
“這瑾側妃,果真不是一般閨閣女子。”
“新年宴上,不少人見了瑾側妃的容貌,皆以為她是憑著傾國顏色得了燕王殿下眷顧。”
楊夫人放下茶盞,語氣意味深長。
“她們都錯了。”
雲氏柔聲應和:“兒媳也覺得,瑾側妃能得燕王殿下如此盛寵,且其明顯超過的王府側妃的待遇,絕非單單靠著美貌就能辦到。”
楊夫人點點頭,“的確如此。更重要的是燕王殿下看著冷清,實則是個念舊情的人。”
“瑾側妃瞧著是個聰慧的,今又育有小公子,今後前程……不可限量。”
楊夫人特意稍作停頓,將“不可限量”四個字加重了語氣。
雲氏心思機敏,立即會意。
公爹和夫君皆係燕王殿下心腹,朝中局勢她也略知一二,太子儲君之位不穩,燕王殿下未必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如此,瑾側妃日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並非不可能,更何況小公子還是燕王殿下的長子。
思及此,雲氏心中對宋昭月更生幾分敬畏。
“母親,瑾側妃,前程……的確不可限量。”
“但瑾側妃除了新年宴外,便不曾設宴,更不曾出府赴宴,兒媳想與她親近一二,都尋不到機會。”
她秀眉微蹙,略顯擔憂。
公爹和夫君雖為燕王心腹,但這府上同王府女眷交往亦極緊要,更何況瑾側妃得燕王盛寵。
她們得多走動一二,在瑾側妃麵前混個臉熟,為府裏將來鋪路。
楊夫人淡淡一笑,“眼下燕王府亦在大量紡羊毛線,你不是有一支商隊嗎?”
雲氏眼前一亮。
“母親的意思是……”
楊夫人沉聲道,“瑾側妃既然如此重視羊毛業,不如就從此處入手。”
“你可前去求見瑾側妃,詢問可否售賣燕王府羊毛線。”
雲氏略一遲疑。
“母親,這王府裏羊毛線是公公掌管的,特意去找瑾側妃說此事,會不會不妥?”
“正因為是你公公管著的,所以才更要去說!”楊夫人語氣堅定。
“且你可提提想擴大商隊,販運羊毛線,問瑾側妃可有意入股。”
“畢竟眼下這羊毛生意紅火,若是能從燕王府拿貨,遠銷外地,定是穩賺不賠,也不用愁著同其他商隊爭貨源。”
雲氏聽罷,茅塞頓開,眼中滿是欣喜,忙不迭地應下。
“媳婦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
燕王府的告示貼滿了雲朔城的大街小巷,其上詳細講解羊毛織布之法,末處特書此技乃陳氏所創。
百姓們奔走相告,紛紛稱奇。
“這陳氏是何人?竟有如此巧思!”
“聽聞是任記布莊任老板的夫人。”
“任記布莊?原來是任金寶之妻,沒想到此悍婦竟如此厲害!”
一時之間,陳氏之名傳遍雲朔城。
與此同時,燕王府的賞賜流水般抬進了任家,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晃得人眼花繚亂。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乃是一塊紫檀木匾,上書“慧織巧手”四個燙金大字,筆力雄渾,氣勢恢宏。
且送賞的燕王府之人,明言此皆為褒獎陳氏獻羊毛織布法的功績。
陳氏紅光滿麵,雙手輕撫牌匾,激動得眼眶微紅。
她望向任金寶,哽咽道:“夫君,我…我…”
任金寶眼眶也有些濕潤,他握住陳氏的手,憨厚一笑:“夫人,這是你應得的。”
“這都是托了瑾側妃娘娘的福啊!”陳氏語氣哽咽,心中滿是對宋昭月的感激。
若不是瑾側妃替她請功,方才王府的官員也不會特意說這是嘉獎她的。
陳氏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立刻吩咐下人:“快,把這牌匾掛到我院子裏去,將原來院子的牌匾摘了,就掛這個!”
任金寶見狀,連忙阻止:“夫人,且慢!”
陳氏怒目而視:“為何?”
“夫人,這麽大的榮耀,掛在你院子裏,隻有家中來往的女眷得見,那多可惜!”任金寶語氣急促,神色興奮。
陳氏一愣。
“直接掛在大門那兒,讓雲朔城所有的人都瞧瞧我夫人的能幹!”任金寶大手一揮,豪氣衝天。
陳氏聽了,心頭一跳,既心動又猶豫。
“這……會不會太張揚了?”
她知道雲朔城中不少人都在笑話任金寶懼內,這牌匾要是掛在大門,那些人還不知要在背後如何編排,說她又壓自家夫君一頭。
任金寶一眼就看穿了陳氏的顧慮,渾不在意道:“夫人,那些好嚼舌根的,不過是嫉妒我有一個能幹的夫人罷了!”
他語氣堅定,帶著一絲得意:“他們越是嫉妒,我這心裏越是高興!”
任金寶永遠記得,當年陳氏不嫌棄他家貧,毅然決然地嫁給了他。
她靠著日夜織布撐起了家,還給他攢下了做貨郎的本錢。
他們少年夫妻,相濡以沫,他就樂意被陳氏“管”。
旁人笑他懼內,他從不放在心上。
如今,燕王殿下賜給他夫人這塊牌匾,他就是要掛在大門上,讓雲朔城所有的人都來瞧瞧他夫人的能幹!
“夫人,你放心!”任金寶握住陳氏的手,語氣溫柔卻堅定,“誰敢說閑話,我去跟他理論!”
陳氏看著任金寶堅定的眼神,心中感動不已。
她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好,就聽你的,掛在大門上!”
任金寶咧嘴一笑,立刻吩咐下人將牌匾高高掛在了大門處。
陽光灑在牌匾上,“慧織巧手”四個大字閃耀著奪目的光彩。
任金寶站在大門前,仰頭看著牌匾,心中充滿了驕傲和自豪。
“慧織巧手”的牌匾一掛,消息像長了翅膀般飛遍雲朔城的大街小巷。
好事者們便紛紛湧向任宅,一睹這塊燕王殿下親筆所書的牌匾。
任金寶早有準備,吩咐下人在門口散喜錢。
凡上前道賀的,皆回贈六文喜錢,以示慶賀。
如此一來,前來圍觀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將任宅門前圍得水泄不通。
“這陳氏真是好福氣,竟得了燕王府的賞賜!”
“可不是嘛,聽說還是瑾側妃親自為她請的功!”
“這陳氏真是走了大運了!”
人群中議論紛紛,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幾乎整個雲朔的人皆曉得了陳氏因羊毛織布之法得了燕王的嘉獎,而這嘉獎的背後,是瑾側妃的舉薦。
那些原本就對改進紡紗機和織布機頗有興趣的能工巧匠們,聽到這個消息後,更是幹勁十足。
他們摩拳擦掌,潛心鑽研,恨不能長居工坊內,日夜研究。
在他們看來,瑾側妃為陳氏請功,無疑表明了瑾側妃對這羊毛紡織極為看重。
若是他們能改進紡織工具,瑾側妃娘娘定然也會為他們在燕王殿下麵前請功。
屆時,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
“娘娘,這任家竟然將殿下所賜的牌匾掛出來了。”綠珠快步走進望舒舍正房,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
宋昭月正倚在窗邊翻閱雜書,尋找紡紗機的靈感,聞言唇角微揚:“哦?掛出來了?”
“那‘慧織巧手’的牌匾?”
“正是呢!”綠珠脆生生的答道,“聽說任老板還散了喜錢,雲朔城都傳遍了!”
宋昭月不禁輕笑出聲:“這任金寶,倒是個妙人。”
此時,裴明緒步入屋內,正好聽見宋昭月的笑聲。
“月兒,因何事如此愉悅?”他走到宋昭月身邊落座,溫聲問道。
“殿下,任金寶將您賜給陳氏的牌匾,掛在了大門,引得滿城皆知。”宋昭月含笑道。
裴明緒也跟著笑了笑:“我聽楊修元提起過此人,眼下看來,他倒不是一般男子,果然有過人之處。單憑這肚量,便非一般男子可及。”
宋昭月讚同道,“的確,聽說任金寶今日撒出去不少喜錢呢!”
裴明緒點點頭:“這任金寶此番行徑,想來很多人皆知月兒你對這羊毛紡織的看重。”
“如此一來,也定會有人眼紅陳氏的嘉獎,從而加緊研發改進紡紗機和織布機。”
宋昭月嫣然一笑,眼波流轉,宛如春水蕩漾。
“殿下,所言極是。”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殿下,此可算歪打正著,乃千金買馬?”
裴明緒點點頭,笑道:“正是。”
他看著宋昭月笑顏如花,笑容中帶著狡黠,像隻靈慧的小狐狸。
不禁心中一動,低頭想親宋昭月。
宋昭月忙躲開,低聲道:“綠珠還在呢。”
裴明緒輕笑一聲:“綠珠早就退下了。”
宋昭月這才發現綠珠不知何時退了出去,屋內唯餘她與裴明緒二人,方才她竟是光顧著和裴明緒說話,竟渾未察覺。
裴明緒親了宋昭月一口,笑著說:“綠珠頗有眼力見,我方才我坐下後便行了個禮退下了。”
他繼而問宋昭月:“月兒,你方才可是隻顧瞧我了?”
裴明緒說著,臉上帶著一絲得意,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他眼神好,分明是瞧見了方才宋昭月眼裏的驚豔。
宋昭月嗔怪地看了裴明緒一眼,嘴硬道:“我才未曾呢。”
她怎麽可能承認自己方才光顧著瞧裴明緒!
裴明緒攬著宋昭月,笑道:“好好好,你沒有,是我看你看呆了。”
宋昭月瞪了裴明緒一眼,眼波流轉,嬌嗔的模樣更添嫵媚。
春日暖陽透過窗欞灑在兩人身上,更添幾分溫馨。
裴明緒把玩著宋昭月纖纖玉手,十指交纏相扣。
他突然問道:“月兒,對於綠珠和王升的婚事,你有什麽打算?”
“畢竟,王升年歲亦不小了,該成婚了。”
宋昭月略一沉吟:“殿下,王升是想成親了?”
裴明緒說:“王升倒未曾提及,是我方才突然想到的。”
“此前我曾問過王升,王升言其不急,隻待綠珠首肯。”
宋昭月眉頭微蹙,“妾身同綠珠情分不一般,這婚嫁之事還得綠珠自己應允方可。”
千金閣的生意一直紅火,綠珠的嫁妝也攢得差不多了。若是綠珠願意,她自盼著綠珠早日同王升成親,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繼而道:“之前妾身有孕,綠珠便欲多侍奉兩年。”
“但如今白瑾和朱纓都能幹,我也不想耽誤綠珠了。”
“妾身擇日問問綠珠。”
裴明緒微微頷首,緩聲道:“月兒,今歲乃父皇六十聖壽,屆時,我們得回京祝壽。”
宋昭月聞言,心頭微微一緊。
裴明緒繼續說道:“此去京城路遙,恐天寒路難行,八月下旬便要動身回京。”
“如此,時日寬裕,亦無需匆忙趕路。”
宋昭月秀眉微蹙:“殿下,珩兒還小,這一路顛簸,能行嗎?”
裴明緒輕歎一聲,“然亦別無他法。你既已獲封號,此次是定要回京祝壽的。”
宋昭月沉默了,心中滿是擔憂。
裴明緒將她往懷裏帶了帶,“父皇聖壽是十二月十日,到時候需待來年開春暖和了,才會動身回燕北。”
“此一去一回,便是半載。”
“若你我皆返京,獨留珩兒於雲朔王府,雖可留心腹侍奉,但我實難安心。”
宋昭月抬眼看他,也知裴明緒說的沒錯。
若他們二人皆歸京,將珩兒一人留於雲朔燕王府達半年之久,她亦是不放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