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0 章 令牌
字數:4056 加入書籤
立政殿,裴明宗從殿內緩緩步出,麵上不見絲毫喜怒之色,隻袖中的雙拳卻已緊緊攥起。
衣衫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身上,黏膩之感侵襲而來,說不出的憋悶與難受。
裴明宗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手心一片濡濕。
他顧不上繼續擦汗,腳下生風,快步出了宮門,朝東宮而去。
張順喜一路緊隨其後,大氣也不敢出,隻覺得一顆心像懸在半空中,七上八下地晃蕩個不停。
他心中暗自叫苦,分明早已差遣人手去通告各方,連張大人都未曾遺漏,千叮萬囑要暫且擱置彈劾楚王的計劃,怎的就出了這般紕漏?
張大人竟然今日早朝,還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彈劾楚王擅動軍糧。
偏生還有那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禦史,也摻上一腳,緊接著上奏參劾。
這下可好,太子被皇上申斥,雲遠侯被定了死罪,雲遠侯府滿門被流放。
他今日,怕是真的要大難臨頭了。
裴明宗一路疾行,腳步沉重如鉛。
父皇方才的震怒之聲,猶在耳畔嗡嗡回響:“毫無儲君之相!”
這六個字,如同六道驚雷,炸得他心神俱裂。
還有那句,“沒有絲毫手足之情”。
可是他那些兄弟,哪個將他當作太子臣服。一個個狼子野心,隻想將他從太子之位拽下,好自己坐上去!
兄友弟恭!
兄不友,弟不恭,他為何要念手足之情。
裴明宗猛地攥緊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父皇這是在敲打他,敲打他這個太子!
難道,父皇對他這個儲君不滿,動了廢黜之心?
恐懼和憤怒如潮水湧上心頭,幾乎將他吞噬。
裴明宗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將這可怕的念頭驅逐出去。
不行,他不能慌。
他必須冷靜下來,思量應對之策。
裴明宗深吸一口氣,腳下步伐又快了幾分。
剛一踏入東宮,他便猛地頓住腳步,直直瞪向身後的張順喜,眼中滿是怒火。
“說!”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聲音低沉而危險。
張順喜嚇得一哆嗦,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麵上,不敢稍有抬頭。
“奴才……奴才明明派人去通知所有人,包括張大人暫緩彈劾……”
他聲音顫抖,仿若秋風中的殘葉,瑟瑟發抖。
“結果呢?”裴明宗的聲音幾乎是從胸腔裏嘶吼出來的,帶著滔天的怒火。
“奴才不知……奴才不知為何張大人和那位禦史……還是……”
張順喜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滾落,浸濕了身前的地麵,聲音顫抖得愈發厲害,幾乎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廢物!”裴明宗一腳踹在張順喜的肩上,直接將他踹翻在地。
張順喜狼狽地翻滾在地,卻不敢吭一聲。
裴明宗胸膛劇烈起伏,極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齒道:“查,給孤查!”
......
永福宮內,德妃素手輕抬,一塊雕工精細的墨玉令牌靜靜地躺在掌心。
她緩緩將令牌遞向對麵端坐的淑妃,口中輕聲道:“姐姐,這是寧威侯府寧遠商行的令牌,持此令,商行皆可聽憑差遣。”
淑妃端神色平靜,目光落在那塊令牌上,卻並未伸手去接。
“妹妹這是何意?”
“姐姐,此次楚王一事,多虧了燕王出手相助。幸得燕王殿下出手相助。若非燕王殿下,我那傻兒子此番怕是難逃厄運,定會淪為他人的擋箭牌,遭受重罰啊……”
德妃眼眶微紅,聲音哽咽,繼續道:“還有之前宮宴,若非燕王出手相助,我那侄子恐怕也遭了算計……”
兒子資質不佳,她和兒子從未起過奪嫡之心。她隻盼兒子能安安分分地做個藩王,平安順遂地度過一生。
娘家寧威侯府素來隻忠於君上,對這奪嫡之爭向來避而遠之。
可如今看來,樹欲靜而風不止。
可偏偏有人要拉他們下水,逼他們投誠。
德妃在幾個皇子中思來想去,隻有燕王同兒子自幼交好,對兒子素來照拂有加。
且燕王手握重兵,將來進可攻退可守。
為了兒子,為了娘家寧威侯府,她隻能厚著臉皮來強行搭上淑妃了。
“如此大恩大德,我不勝感激。這令牌,還望姐姐收下。”德妃再次將令牌遞向淑妃。
淑妃輕輕推開令牌,淡淡一笑,“妹妹言重了,楚王殿下和世子皆是吉人自有天相,此番也是他自身福澤深厚。”
“隻是這令牌……”淑妃略一沉吟,“著實貴重,妹妹還是收回吧。”
德妃卻執意將令牌塞進淑妃手中,語氣愈發誠懇,“姐姐,此乃我與寧威侯府的一點心意,還望姐姐莫要推辭。”
她緊緊握住淑妃的手,眼中滿是期盼,“往後,還望燕王殿下多多照拂楚王。”
淑妃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最終還是收下了令牌。
“妹妹言重了,你我姐妹之間,何須如此客氣?”淑妃另一隻手也輕輕握住德妃的手,語氣真誠,“更重要的是,燕王和楚王乃是親兄弟,燕王身為兄長,照顧弟弟是應該的。”
德妃聞言,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無論如何,讓兒子跟著燕王走,不管怎樣都比跟著太子他們好。
......
宋昭月斜倚在榻上,手裏輕輕搖著黃金撥浪鼓,,笑語盈盈地逗弄著坐在榻上的珩兒。
小家夥咯咯咯地笑個不停,揮舞著小胖手,想要抓住撥浪鼓。
裴明緒一襲玄色錦袍,身姿挺拔如鬆,氣定神閑地坐在一旁。他指尖把玩著一枚墨玉令牌,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那笑容,如同狡黠的狐狸,看得宋昭月心中好奇更甚。
方才傍晚時分,淑妃遣人送了諸多好物給珩兒。
其中一個雕花木匣,卻被鄭重交給了裴明緒。
匣子打開,裏麵靜靜躺著一枚墨玉令牌。令牌通體漆黑,入手溫潤,正麵雕刻著一個古樸的“寧”字。
“殿下,何事如此歡喜?”宋昭月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目光落在裴明緒手中的令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