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的聲音稚嫩清脆，穿透力極強，聲音又大，瞬間蓋過了高台上所有嘈雜的聲音。
    原本熱鬧的高台，頓時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聲音的來源——被侍女抱在懷中的小胖娃。
    宋昭月望去，隻見小家夥正伸著胖乎乎的小手，一臉焦急地望著自己，“娘，抱！”
    她心中一軟，連忙歉意地對周圍的命婦貴女們笑了笑，柔聲道：“多謝諸位，失陪了。”
    宋昭月款步穿過人群，走到白瑾身邊，穩穩地將珩兒抱了起來。
    小胖子一落入宋昭月的懷抱，便立刻緊緊摟住她的脖子，像是生怕她跑了似的。
    他轉過頭，烏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奶聲奶氣地大聲道：“我娘！”
    那霸道的小模樣，惹得眾人皆是一愣。
    “珩兒，你娘是你的，沒人和你搶。”還是淑妃反應最快，率先回過神來，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這一笑，眾人也紛紛回過神，跟著笑了起來。
    一時間，歡聲笑語一片。
    兒卻伸著小手指向淑妃，嘴裏喊著：“娘，去，祖母。”
    宋昭月雖不知小胖子意欲何為，但還是抱著他朝淑妃而去。
    一到淑妃近前，珩兒便立刻伸出小胖手，一把抓住淑妃的衣裳，大聲道：“祖母，我的。”
    這下，眾人笑得更歡了。
    淑妃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燦爛，隻是笑著笑著，眼眶卻漸漸泛起了紅。
    她隻覺心中柔軟，仿若化成了一汪溫水。
    淑妃從宋昭月手中接過珩兒，在他粉嫩的小臉上輕輕親了一口，聲音裏滿是寵溺與疼愛：“真是個好孩子。”
    “可不是嘛，娘娘，小公子可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娘娘，您有這般仙童似的小皇孫，真是羨煞旁人。”
    ......
    李德海微微弓著身子，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禦前。
    景熙帝正在同裴玄安和裴玄榮說著話，瞧見李德海回來，他淡淡地問了一句：“傳旨完了？”
    說完，還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裴明緒。
    裴明緒卻麵色如常，絲毫不見波瀾。
    李德海連忙回稟道：“回陛下，瑾側妃……不，燕王妃已接旨，叩謝陛下隆恩。”
    此言一出，原本還在高台上暗自揣測諸位皇子們，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方才李德海匆匆捧旨匆匆離去，竟是去冊封那燕王府瑾側妃為燕王正妃！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匯聚到了裴明緒身上，各懷心思。
    裴明宗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悅。
    他原本盤算著，若劉悅敏能嫁入燕王府為正妃，成國公府便又能成為燕王的嶽家。即便燕王不能為他所用，旁人也定會有所忌憚。
    如今這瑾側妃一躍成為正妃，劉悅敏即便入府，也隻能屈居側妃之位。
    如此一來，成國公府與燕王之間的這層姻親關係，便顯得名不正言不順，還有些微妙而尷尬，於他而言，著實算不得助力。
    裴明瑞心中則暗自惋惜，沒有機會將他這派人的女兒送入燕王府當正妃。
    不過他轉念一想，他心中又是一陣竊喜。
    裴明緒果真是被美色迷了心竅，竟甘願立一個沒落侯府出身的庶女為正妃，白白錯失了與朝中重臣聯姻的大好機會！
    要知道，裴明緒雖是實權藩王，可在朝中卻並無多少助力。
    如此一來，倒也省了他一番功夫，不必再大費周章地去應對裴明緒因聯姻而得了朝中文武支持。
    裴明辰則深深望了裴明緒一眼，試圖從他平靜無波的麵容上，窺探出一絲端倪。
    他總覺得，裴明緒此舉，絕非一時衝動，背後定有深意。
    裴明辰藏於袖中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他隱隱覺得，裴明緒願意那瑾側妃為正妃，或許……並非壞事。
    嶽家，可以是助力，卻也可以是掣肘。
    尤其是那些出身世家、根基深厚的勳貴大臣作為嶽家，更是如此。
    他們的支持固然重要，但盤根錯節的關係網，卻是讓人忌憚。更何況，父皇這些年，對世家勳貴可是毫不手軟。
    而瑾側妃的出身，恰好避開了這些隱患。
    一個沒落，正由勳貴轉清流文臣的侯府，名頭也說的過去，不至於寒酸。雖無助力，卻也無掣肘。
    裴明延麵上綻出極為燦爛的笑容，朗聲賀道：“恭喜五哥，賀喜五哥！”
    那笑意滿溢於眉眼之間，真摯而純粹，毫無半分虛情假意，全然是打從心底為裴明緒感到高興。
    那日，聽聞瑾側妃中毒，五哥為了她，竟不惜強行闖出宮殿。那一刻，他便已然明白，在五哥心中，瑾側妃的分量，重若千鈞，無可替代。
    而五哥府中正妃之位一直空懸，必然是五哥一心想要立瑾側妃為正妃。
    如今，五哥得償所願，他自然是由衷替他歡喜。
    裴明緒見狀，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微微頷首，道：“多謝六弟。”
    他聲音溫和，帶著幾分暖意和喜意。
    其餘眾人見狀，也紛紛開口道賀。
    “恭喜五弟！”
    “恭喜五弟！”
    “祝五弟與弟妹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一時間，各種賀喜之聲不絕於耳，此起彼伏。
    雖然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不得而知。但至少，表麵上，眾人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多謝太子殿下！”
    “多謝秦王兄！”
    “多謝魏王兄！”
    裴明緒一一頷首回禮，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景熙帝不動聲色，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須臾，緩緩開口：“時辰也差不多了，啟程吧。”
    說著，他率先起身，朝著高台之下走去。
    裴玄安與裴玄榮一左一右，緊隨其後，小心翼翼地侍奉在景熙帝兩側。
    二人皆是麵色肅然，不敢有絲毫怠慢。
    裴明宗、裴明緒等人則連忙跟上。
    高台上，身著玄甲的羽林衛得令，齊齊揮動手臂，猛然敲響了那麵巨大的牛皮鼓。
    “咚——咚——咚——”
    鼓聲雄渾，震天動地，瞬間傳開，激蕩人心。
    到了台下，羽林衛統領早已恭候多時，手中牽著一匹神駿非凡的禦馬。
    那馬通體烏黑油亮，無一絲雜毛，四蹄矯健有力，鼻息粗重，一看便是萬裏挑一的寶馬良駒。
    景熙帝行至馬前，動作利落幹脆，一個翻身便穩穩地坐上了馬背。
    他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手握韁繩，身姿挺拔，仿若一座巍峨的大山，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其餘眾人見狀，亦不敢耽擱，紛紛飛身上馬。
    一時間，駿馬嘶鳴，衣袂翻飛。
    眾人跟在景熙帝身後，朝獵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