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5 章 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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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上。
    原本熱鬧的氛圍,隨著眾人的散去,漸漸冷清下來。
    那些年輕的妃嬪、命婦以及貴女們,或結伴遊玩,或前往專供女眷狩獵的小獵場一試身手。
    隻留下上了年紀的命婦,依舊端坐在高台上,陪著淑妃閑話家常。
    日頭漸高,珩兒依偎在宋昭月懷中,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已然昏昏欲睡。
    淑妃見了,眼中閃過一絲慈愛,對著宋昭月柔聲道:“日頭有些大了,珩兒怕是困了。你且帶他去後頭的帳篷裏歇息片刻吧。”
    宋昭月聞言,低頭看了看懷中眼皮打架的珩兒,輕輕點了點頭。
    “是,母妃。”
    她抱著珩兒緩緩起身,準備朝後頭的帳篷走去。
    就在這時,一陣喧嘩聲和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營地的寧靜。
    宋昭月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隻見遠處,一群人正策馬疾馳而來。
    為首的那人,身姿挺拔,氣宇軒昂,隱約瞧著,像是……裴明緒?
    白瑾在旁,目力極佳。她湊近宋昭月耳畔,低聲說道:
    “王妃,是殿下!”
    宋昭月聞言,心中微微一驚。
    此時距離狩獵開始,不過短短一個時辰。
    裴明緒怎會如此之快就返回?
    難道……出了什麽事?
    宋昭月的心,不由得微微提了起來。
    馬蹄聲愈發近了,一行人勒馬停駐,翻身下馬,便朝高台疾行而來。
    宋昭月這才看清,來人還不止裴明緒。
    他身後,兩名親衛正抬著一副簡易的擔架,上麵躺著一個身著玄色騎裝的年輕男子,麵色蒼白,雙目緊閉。
    淑妃也注意到了台下的動靜,她扶著雪晴的手,緩緩起身,目光落在那擔架之上,瞳孔驟然緊縮。
    “那……那不是楚王嗎?”
    “楚王這是怎麽了?”
    宋昭月這才知曉,那擔架之上的年輕男子,是楚王裴明延。
    他身上不見血跡,唯有左小腿被簡易樹枝牢牢固定,顯然是小腿受了傷。
    宋昭月迅速轉頭,壓低聲音,對著身旁的白瑾低聲吩咐,“你速速派人去行宮,將景先生和趙先生悄悄請來。”
    “切記,莫要聲張。”
    “是,王妃。”白瑾領命而去。
    宋昭月聽裴明緒提起過楚王,知道二人感情不錯。她想著先把兩位先生喊來,以備不時之需。
    此次秋獮,景仲華與趙夢澤皆隨他們一道來了,隻是此刻尚在行宮中,並未前來獵場。
    ......
    裴明緒將裴明延小心翼翼地送入一頂空置的帳篷,安置於軟榻之上。
    他俯身查看著裴明延的傷勢,眉宇間盡是焦灼。
    “六弟,你忍著些,我已著人去請禦醫了。”
    裴明延雖麵色蒼白,卻仍勉力撐起一絲笑意,“五哥,不必如此緊張,臣弟這傷……無礙。”
    他接著急切道:“五哥,你還是速速去禦前稟報一聲,免得父皇擔憂。”
    裴明緒遲疑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好,我這就去。你且安心歇息,有何不適立刻喚人。”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帳篷。
    禦帳之內,景熙帝已被外麵的動靜驚動,心中有些驚訝。
    算時辰,應該還沒有這麽快!
    莫不是出了變故?!
    他擱下手中的茶盞,濃眉微蹙,朝立在一旁的李德海問道:“去瞧瞧外麵何事如此吵鬧?”
    “是,陛下。”李德海躬身應下。
    李德海剛出了禦帳,沒走幾步,就迎麵撞上裴明緒。
    “李公公,本王有事要向父皇稟報,還請公公通傳。”
    李德海瞧見裴明緒神色焦急,不禁問道:“燕王殿下,方才的動靜,可是殿下回營?”
    裴明緒點點頭,說:“楚王傷了腿,本王送他回營。”
    李德海一聽,立馬道:“陛下聽到動靜,正命奴才出來看看。殿下,不如隨奴才一道入帳,稟明陛下?”
    “多謝李公公。”
    李德海領著裴明緒進了帳。
    裴明緒甫一進帳,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請罪。
    “父皇,方才是兒臣送六弟回營。六弟不慎墜馬,傷及小腿,是兒臣護衛不周,請父皇降罪!”他聲音沉痛,滿是自責。
    景熙帝聞言,知曉是裴明延傷了腿,微微蹙起的眉頭散開。
    “起來說話。”
    “明延又不是三歲稚童,還需你時時看顧?”
    “他自己弓馬不精,平日裏也不見如何勤加練習,如今受了傷,也怨不得旁人。”
    景熙帝停頓片刻,話鋒一轉,沉聲道:“罷了,朕去瞧瞧他。”
    他自榻上上起身,“你且帶路。”
    “是,父皇。”裴明緒連忙起身,為景熙帝引路。
    .......
    帳內,淑妃立在一旁,眼瞧著禦醫替臉色蒼白的裴明延診治,眉心緊蹙,眸中滿是疼惜。
    此次秋獵,德妃因病未能隨駕,偏生如今楚王又出了事。
    以德妃那疼愛兒子,又不依不饒的性子,待禦駕回宮後,定不會善罷甘休。
    宋昭月抱著珩兒靜靜地立在一旁,麵上亦作出關切之色。
    珩兒對這緊張的氣氛毫無所覺,好奇地盯著裴明延,不明白為何他躺著,臉色蒼白。
    裴明延強忍著腿上的劇痛,蒼白著臉,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寬慰道:“淑母妃,您莫要擔心,兒臣沒事的。”
    他故作輕鬆道:“禦醫方才也說了,隻是骨頭折了,好好將養些時日便無大礙。”
    話音未落,帳簾被“唰”地一聲掀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大步踏入。
    正是景熙帝。
    “養養就好?朕看你是還沒吃夠苦頭!”景熙帝的聲音帶著幾分怒色,“弓馬不嫻熟,便該勤加練習。如今,打個獵都能把自己從馬上摔下來!”
    眾人皆是一驚,慌忙躬身行禮。
    “臣妾/兒臣參見陛下/父皇,陛下萬福金安!”
    珩兒瞧見景熙帝,也跟著脆生生地大喊:“祖父!”
    裴明延更是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腿上的劇痛折磨得倒吸一口涼氣,隻能半躺在榻上,艱難地請罪。
    “兒臣不孝,讓父皇擔憂了,請父皇降罪!”
    景熙帝衝珩兒微微頷首,接著目光在裴明延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禦醫身上。
    “陳院判,楚王傷勢如何?”
    陳院判忙躬身回稟,“回陛下,楚王殿下左腿脛骨骨折,所幸傷勢且前期處置得當,微臣已為殿下正骨複位,輔以藥物,隻需靜心休養三月,便可痊愈。”
    景熙帝微微頷首,麵色稍霽。
    他走到榻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裴明延,見他雖然麵色蒼白,但精神尚可,語氣也緩和了幾分。
    “你好生休養,待傷愈之後,給朕好好練習弓馬,莫要再如此不濟!”
    裴明延連忙應聲,“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景熙帝不再多言,轉身便要離去。
    臨行前,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裴明緒,沉聲道:“老五,你隨朕來。”
    “是,父皇。”裴明緒應道。
    宋昭月聞言,不禁有些擔憂地看向裴明緒。
    裴明緒察覺到她的視線,衝她微微頷首,便快步跟上景熙帝,一同出了帳篷。
    裴明緒隨著景熙帝朝禦帳而去。
    景熙帝雙手負於身後,緩步前行,忽然開口問道:“老五,你不回去繼續狩獵了?”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怎麽,頭彩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