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3 章 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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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湯很快熬好,盛在白瓷碗裏,散發著辛辣的氣味。
    宋昭月親自端著薑湯,坐在榻上,用湯匙輕輕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珩兒嘴邊。
    “珩兒乖,喝些這薑湯,就又有力氣玩耍了。”
    珩兒淺嚐了一口,眉頭瞬間皺起,緊緊抿著嘴唇,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不喝!辣!”
    他皺著小臉,滿臉抗拒。
    宋昭月耐著性子,繼續哄勸:“珩兒最乖了,我們喝些薑湯,驅驅寒,好不好?”
    “珩兒,可是勇敢的寶貝,來喝一口......”
    "娘,最喜歡珩兒了。"
    宋昭月連哄帶騙,甜言蜜語地忽悠著珩兒喝了半碗薑湯。
    喝完薑湯,珩兒似乎才回過味兒來,意識到自己被“騙”了,第一次生起了宋昭月的氣,扭過頭去,鬧著小脾氣,怎麽也不肯理她。
    不過小家夥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宋昭月都沒拿出殺手鐧哄他,小家夥便又氣消了,又屁顛屁顛黏上了她。
    隻是她沒想到,這小家夥到底還是有些“記仇”。
    夜裏,裴明緒剛一進屋,珩兒便搗騰著小短腿奔過去,一把抱住裴明緒的長腿,小臉滿是委屈,大聲告狀道:“父王,娘壞!騙珩兒喝辣辣的湯!”
    小嘴叭叭的,一句話說得順溜極了。
    宋昭月見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小胖子,這麽小便同她耍起心眼來了。
    她還當他早已將喝薑湯一事給翻篇了,敢情是憋著勁兒,等著裴明緒回來告狀呢。
    難怪方才自己沒費多大功夫哄他,他便消了氣,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
    裴明緒微微挑眉,目光先是落在那委屈巴巴的小胖墩身上,而後又轉向一臉好氣又好笑的宋昭月。
    這小胖子,第一次這麽熱情迎接自己,合著是跑來告月兒的狀,想自己給他主持公道?!
    珩兒見父王隻顧著瞧娘親,都不理會自己,頓時急了。
    “父王!娘欺負珩兒!”
    那聲音,又響又亮,帶著十足的委屈和控訴。
    他小手緊緊攥著裴明緒的衣袍,臉上寫滿了委屈,小嘴高高撅起,彷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宋昭月本還強忍著笑意,此刻見他這般模樣,終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珩兒聽見娘親的笑聲,愈發覺得委屈。
    他仰著小腦袋看向裴明緒,急得直跺腳,又高聲喚了句:“父王!”
    裴明緒這才低頭垂眸,瞧見小家夥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裏,淚珠兒正打著轉,下一秒便要滾落下來。
    裴明緒抿了抿嘴,強忍著笑,彎腰將小胖子抱了起來。
    “怎麽了?”他伸手,輕輕捏了捏珩兒肉嘟嘟的小臉蛋,柔聲問道,“可是你娘讓你喝那辣辣的薑湯了?”
    珩兒重重地點頭,還不忘朝宋昭月看去一眼,控訴她的“惡行”。
    宋昭月則是笑得眉眼彎彎,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裴明緒抱著珩兒,走到宋昭月身旁坐下,順手捏了捏小家夥那肉嘟嘟的臉頰,觸手溫熱柔軟。
    “告訴父王,你娘為何要讓你喝辣辣的薑湯?”
    珩兒癟了癟嘴,哼哼唧唧道:“趙先生……趙先生說,珩兒受涼了,要喝薑湯……”
    裴明緒又問道:“那珩兒可知,‘受涼’是何意?”
    “娘說……受涼了,會生病,會……不舒服。”珩兒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回想著,小奶音裏帶著幾分猶疑。
    裴明緒唇角微勾,“那珩兒受涼了,是不是會生病,會不舒坦?”
    “是……”珩兒乖乖地點了點頭。
    “你娘讓你喝薑湯,那是不是為了讓你不生病,為了你好?”裴明緒循循善誘。
    珩兒愣住了。
    他眨巴著大眼睛看向裴明緒,又歪著小腦袋瓜兒,認真地思考起來。
    片刻後,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麽,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
    聲音低低的,帶著幾分懊惱。
    “那珩兒是不是錯怪你娘了?該不該向你娘認錯?”裴明緒繼續引導。
    珩兒的小臉皺成一團,表情愈發委屈。
    他思來想去,糾結了半晌,終於意識到,父王說的很有道理。
    小家夥慢吞吞地從裴明緒懷裏轉過身,看向宋昭月,“娘……珩兒……錯了……”
    那聲音,又低又軟,帶著幾分內疚,幾分委屈,卻還有一絲不甘。
    宋昭月瞧著珩兒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隻覺得自己真厲害,生了個這麽可愛的小胖子。
    “娘原諒珩兒了。”她笑著說道,語氣溫柔又得意。
    說著,她伸手將珩兒從裴明緒懷裏抱了過來。
    珩兒順勢依偎進宋昭月的懷裏,小臉緊緊貼著她的臉頰,卻又突然“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肯瞧裴明緒。
    他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父王剛才定是欺負他了!
    ......
    夜深,宋昭月探身,用手背輕輕探了探珩兒的額頭,觸手微涼,並無發熱的跡象,這才放下心來。
    裴明緒見狀,輕聲說道:“這幾日,還是讓趙夢澤和景仲華每日過來,給你們母子請平安脈,若有不適,也好及時調理。”
    “嗯。”宋昭月點了點頭,抬眸看向裴明緒,問道:“殿下,今日回程之時,怎麽沒見到鄭王府的人?”
    出殯那日,她分明瞧見了鄭王的身影。
    雖然被人攙扶著,步履維艱,但確是鄭王無疑。
    隻是,他身形消瘦得厲害,形銷骨立,哪還有半分昔日儲君的風姿?
    裴明緒眸色微沉,“父皇將鄭王府的人留在了皇陵,讓他們為皇後守陵,以盡孝道。”
    宋昭月聞言,心頭一震。
    景熙帝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這怎麽瞧著名義上是讓鄭王府盡孝,實則是將他們徹底困在了皇陵。
    遠離權力中心,再無翻身的可能。
    她忍不住問道:“那……安王呢?陛下為何不將安王也留在皇陵?”
    相比於鄭王,安王行事更為陰險狠辣,更應被關在皇陵才是。
    裴明緒抬手,將宋昭月散落頰邊的一縷青絲,輕輕挽至耳後。
    “鄭王與安王如今不睦,若將他們一同留在皇陵,隻怕皇陵永無寧日,擾了先祖清淨。”
    “安王回京,也好。”
    “姨母那邊探得消息,王嬤嬤那夜,曾讓人偷偷送了東西出宮。”
    宋昭月眉頭一皺。
    王嬤嬤是皇後心腹,她送出去的東西,定然非同小可。
    “殿下,可知送什麽?送去了何處?”
    裴明緒搖了搖頭,“送東西的人,皆已身死,線索就此中斷,無從查證了。”
    “不過,雖然不知送了什麽,也不知送給了何人……”
    “但我猜想,那東西,多半是送到了安王府上。”
    “隻要安王有所動作,便難逃我們的耳目。遲早……能查到他從皇後那得了什麽。”
    ......
    皇後梓宮入了皇陵,坤寧宮那場大火仿若已然塵埃落定。眼下,因那已空懸的儲君之位,朝中不少人的心思浮動。
    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都巴望著將自家支持的皇子推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之位,以期博得從龍之功。
    一時間,請求立太子的奏折如雪片般飛向禦案,卻都被景熙帝一概留中不發。
    十二月初一,大朝會。
    百官肅立,鴉雀無聲,氣氛莊嚴肅穆。
    景熙帝端坐於龍椅之上,麵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朕昨夜夢到皇後了。”他緩緩開口:“皇後說,她如今有惠貴妃與宸妃相伴,甚是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