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月緩步上前，輕輕撫摸著他的小腦袋，柔聲解釋道：“皇祖父還在處理國事呢，等忙完了，就會過來了。”
    她輕聲問道：“珩兒，你知道咱們今日來這裏是做什麽的嗎？”
    珩兒聞言，立刻挺起了小胸脯，聲音洪亮，驕傲地大聲回答道：“知道！珩兒是來給祖父祝壽的！”
    他一字一頓，說得格外響亮，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祝皇祖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小家夥說完，還得意地揚起了小下巴，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宋昭月抱起珩兒，在小家夥臉上親了親，“珩兒，真棒！父王與娘教你的話，都牢牢記住了。”
    小家夥臭屁地點了點頭，窩在她懷裏撒嬌。
    裴明緒看著他們母子二人膩歪，眼裏含笑。
    福順匆匆入殿，至裴明緒身旁，附耳低語幾句。裴明緒點點頭，嘴角微微勾起。
    時辰差不多了，一名內侍進殿，躬身行禮道：“燕王殿下，王妃娘娘，時辰已到，請移步正殿。”
    裴明緒點了點頭，牽起宋昭月的手，另一隻手抱起珩兒，一家三口隨著內侍緩緩步出偏殿。
    穿過雕梁畫棟的長廊，便到了泰寧殿正殿。
    殿內早已有不少人，朝臣勳貴皆已列席。
    裴明緒一家三口一現身，便引來不少目光注視。內侍將他們引至預先安排好的席位。
    裴明緒和宋昭月帶著珩兒落座。
    剛剛坐定，便見裴明瑞攜著王妃，領著幾個孩子，正朝這邊走來。
    宋昭月隨著裴明緒起身，同裴明瑞一行人見禮。禮數周全，挑不出半點錯處。
    裴明瑞的目光在珩兒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快。
    緊接著，裴明玨也帶著家眷到了。
    裴明玨身著親王吉服，麵色卻略顯蒼白。
    “五哥，五嫂。”
    裴明玨上前一步，拱手見禮。
    裴明緒微微頷首，伸手虛扶一把，溫聲道：“七弟客氣了。”
    宋昭月則微微欠身，回了個福禮。
    裴明玨的目光落在了珩兒身上，“五哥，玄璋生得可真是好。”
    燕王府那小崽子身上那鮮豔奪目的紅色吉服，真是格外刺目。
    他母後梓宮才入皇陵多久，這些人便已迫不及待地穿紅著綠，歡天喜地了。
    宋昭月敏銳地捕捉到裴明玨的目光，那目光落在珩兒的大紅色吉服上，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厭惡與責難。
    她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意，忍不住狠狠瞪了裴明玨一眼。
    這安王是不是腦子有病？
    皇孫的吉服，七歲以下皆為大紅！
    今日是來給景熙帝賀壽，皇孫們自然要穿吉服。
    他安王自己兒子身上穿的，不也是大紅的吉服嗎？
    這般雙標，當真是可笑至極！
    裴明玨被宋昭月這一瞪，有些錯愕。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由側妃扶正的燕王妃，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無禮地瞪視他！
    真當他虎落平陽，誰都能來踩一腳？!
    裴明緒卻已微微上前一步，擋在了宋昭月身前，將裴明玨的視線隔絕開來。
    他神色淡淡，“七弟，玄卓今日這身瞧著氣色好多了。”
    一句話，看似關心，實則提醒。
    裴明玨聞言，似反應過來，忙收回了視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五哥關心。”
    站在一旁的裴明瑞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早就知道，安王和孝平皇後一樣，都是些虛偽至極的人。
    嚴以律人，寬以待己。
    隻是他有些奇怪，往日裏的安王，雖然也虛偽，卻不似今日這般沉不住氣，竟會當眾犯此等低級錯誤。
    今日這是怎麽了？
    難不成，真是手廢了之後，連帶著腦子也壞掉了？
    ......
    淑妃領著眾妃嬪步入大殿，各自落座。如今，這泰寧殿內，便隻待聖駕了。
    很快，殿外鳴鞭聲響起，內侍尖銳的唱喏：“皇上駕到——”
    景熙帝在一眾內侍宮女的簇擁下，步入殿內。
    眾人俯首跪拜，山呼萬歲。
    景熙帝徑直走到龍椅前，緩緩落座。他目光掃視殿內：“眾卿平身。”
    “謝皇上。”
    眾人這才起身，各自落座。
    淑妃端坐在景熙帝左下手，儀態萬方。而雲嬪，則坐在了景熙帝右下手，位置在德妃之上。
    壽宴正式開始，第一個環節便是獻壽禮。
    輪到皇子獻禮，自然是由身為長子的秦王裴明瑞開始。
    裴明瑞攜秦王府一眾人跪拜在地，高聲說道：“兒臣恭祝父皇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內侍們將秦王府準備的壽禮呈了上來，皆是罕見的珍寶，光華璀璨，晃得人眼花。
    景熙帝淡淡地掃了一眼，麵上並無多少喜色，隻道：“不錯，隻是太過奢靡了。”
    裴明瑞聞言，頓時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他精心挑選的壽禮，皆是父皇往日裏頗為喜愛之物，怎麽今日竟得了“奢靡”二字？
    父皇的喜好，怎的如此善變！
    裴明瑞心中懊惱，卻又不敢表露分毫，隻得強壓下心頭的不甘，帶著秦王府眾人默默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裴明瑞之後，便是裴明辰。
    鄭王裴明宗曾上了折子，請求回京為景熙帝賀壽，卻被景熙帝以替皇後守陵給駁回了。
    這讓不少朝臣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皇子之中，也隻有鄭王未回京祝壽，楚王的腿傷都未好，今日都來了。
    看樣子，鄭王怕是難出皇陵了。
    裴明辰與裴明禮依次上前，獻上了各自準備的壽禮。
    二人禮單上的珍寶雖不如裴明瑞那般耀眼，卻也都是難得的珍品，還各有一套魏王妃與趙王妃親手縫製的衣物。
    宋昭月看著那衣物繡工精美，堪比宮中最好的繡娘，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懵。
    她轉頭看向裴明緒，眼神中滿是詢問：怎麽辦？
    早知如此，她當初就該堅持親手做些什麽的，哪怕繡工差些，好歹也算是一份心意。
    可如今……
    她之前也曾想過親手為景熙帝縫製衣物，但裴明緒卻說她繡工不佳，做一套衣物又費時費力，且那繡工，景熙帝定然不會穿的。
    何必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呢？
    當時，宋昭月還氣得用直捶他胸口，嗔他嫌棄自己。
    裴明緒當時信誓旦旦地說，壽禮他會搞定，讓她不必憂心。
    如今看來，自己竟是被他給“坑”了！
    裴明緒察覺到宋昭月的目光，轉頭對她微微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宋昭月深吸一口氣，無奈一笑。
    事到如今，也隻能相信他了。
    裴明緒攜宋昭月和珩兒，上前幾步，行禮祝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