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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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郡王府,書房內,一片狼藉。
    書案翻倒在地,筆墨紙硯碎了一地,墨汁潑灑,汙了那張價值千金的西域傳來的地衣。
    博古架也未能幸免,上擺的玉器瓷器等皆碎了一地。
    裴明辰此刻正站在這一片狼藉的中央,胸膛劇烈地起伏,麵容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扭曲,雙目赤紅,猶如困獸。
    “錢泰!”
    他低吼一聲,聲音嘶啞,語氣中滿是恨意。
    該死的錢泰!
    那個老匹夫,仗著手中有父皇的令牌,竟敢如此辱他!
    今日,錢泰步步緊逼,那些老狐狸個個作壁上觀。他與舅舅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成了眾矢之的。
    弑君?
    錢泰怎麽敢,怎麽敢將此罪名宣之與眾,安在他身上!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不到最後一刻他決不放棄!
    “來人!”裴明辰朝著門外厲聲喊道。
    一名大太監連滾帶爬地進來,戰戰兢兢地跪在碎瓷片旁:“殿下……”
    “瞧瞧派人,速去侍郎府,請舅舅來府!”
    太監麵露難色:“殿下,府外皆是羽林衛,守門的羽林衛說奉了錢大人的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違令者……格殺勿論。”
    “混賬!”
    “他憑什麽封本王的府!”
    裴明辰猛地抬腳,踹翻了身邊一個僥幸未倒的楠木花幾。
    花幾上的青釉瓶應聲落地,再次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太監嚇得渾身一抖,頭埋得更低了。
    錢泰!又是錢泰!
    那老家夥,仗著所謂的金牌,竟敢命人封他的府!
    裴明辰頹然地退後幾步,跌坐在身後完好的太師椅上,麵上神情惶恐與憤怒交織。
    怎麽辦?
    接下來該怎麽辦?
    籌謀多年,步步為營,眼看父皇駕崩,天賜良機就在眼前……
    可京城的局勢,卻已急轉直下,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父皇……這座大山,又一次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錢泰和他手中令牌,是父皇的後手?
    還是……父皇根本就沒事,這一切隻是又一次對他的試探還是?
    “父皇……”
    裴明辰緩緩抬起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臉,發出一聲近乎嗚咽的低吼。
    他麵上無盡的憤怒,懊惱,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他該怎麽辦?
    眼下,他還能怎麽辦?
    他感覺自己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給罩住了。
    前路茫茫,殺機四伏。
    他竟不知,下一步棋,該如何落下。
    ......
    夜色如墨,不同於清河郡王府內的狂躁與絕望,城南一處僻靜的宅邸深處,書房內卻亮著幽微的燈火。
    燈火搖曳,映照出數張陰沉凝重的臉龐。
    坐在正中的,正是元朗。
    他身著一身低調常服,麵色沉靜,眸色深沉·。
    下首坐著的幾人,皆是此番同元氏聯手的各世家話事人,此刻,他們臉上的神情,比窗外的夜色還要黑上幾分。
    元朗目光緩緩掃過在座眾人,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吹開浮沫,卻沒有喝,隻是用杯蓋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杯沿,發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
    “今日立政殿前,想必諸位都已瞧得分明。”元朗終於開口,聲音不高,語氣冷硬。
    “開弓,已沒有回頭箭了。”
    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重重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諸位若是不願就此束手,奮力一搏,尚有一線生機。”
    “可若是心存僥幸,首鼠兩端……”元朗頓了頓,語氣陡然轉厲,“待陛下真的回京,我等昔日之舉,便是謀逆大罪!”
    “屆時,莫說你我身家性命難保,便是身後九族,怕也難逃株連之禍!”
    他的話音不高,卻字字誅心,讓書房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但若是趁著眼下局麵未明,咱們放手一搏……”元朗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未必沒有勝算!”
    “勝,則一步登天,從龍之功,福澤子孫!”
    “敗,亦不過是提前一步,奔赴黃泉!”
    “諸位是想苟延殘喘,等著那不知何時落下的屠刀,還是願與本官一同,搏一個潑天的富貴前程?”
    “是死是活,是榮是辱,皆在諸位自己一念之間!”
    元朗將茶盞重重往桌上一頓,發出“篤”的一聲悶響,目光如電,直視眾人。
    書房內,一片死寂。
    眾人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他們誰也沒想到,籌謀許久,眼看就要水到渠成,卻半路殺出個錢泰,手持那該死的“朕”字令牌,將一切都打亂了!
    正如元朗所言,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清河郡王若是不能順利繼位,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逃不過清算!
    短暫的沉默後,一名身形富態中年男子抬頭,沉聲道:“元大人,事已至此,我等自當唯大人馬首是瞻。”
    “隻是,眼下錢泰那老匹夫勢大,又有聖上金牌在手,我等該當如何?”
    “依大人之見,如今可有何良策?”
    元朗冷哼一聲:“京中局勢,如今皆係於錢泰一人之手。”
    “諸位今日也瞧見了,若非他手持金牌,跳出來攪局,今日清河郡王殿下便已名正言順,監國攝政,主持大局!”
    “之後,登臨大寶,不過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之事。”
    “畢竟,如今這京城內外,有名分、有實力爭奪那個位置的皇子,可就隻剩下殿下一人了!”
    另一名身形瘦削,留著山羊須的中年男子便忍不住插話道:“元大人,此言差矣!”
    “莫要忘了,臨江王此刻可正在回京的路上!”
    “論身份,他可是皇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