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掃盲班與軍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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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校裏的爭吵
油燈在土牆上投下搖晃的影子,二十多名八路軍幹部擠在臨時教室——一座廢棄的祠堂裏。黑板上寫著"革命"兩個大字,粉筆灰簌簌落下。
"老子打了八年仗,不識字照樣殺鬼子!"三營長張大彪拍案而起,桌上的粗瓷碗震得叮當作響,"現在讓我跟娃娃一樣學寫字?這不是寒磣人嗎!"
教室裏頓時騷動起來。幾個老紅軍也附和著:"就是!打仗靠的是膽量,讀書有啥用?"
趙剛推了推眼鏡,正要說話,祠堂門"吱呀"一聲開了。陳長安披著一身寒氣走進來,手裏拿著一摞泛黃的紙張。
"張營長,"他徑直走到張大彪麵前,"這是上個月三連的戰鬥報告,你念給我聽聽。"
張大彪漲紅了臉,粗壯的手指捏著紙張直發抖:"這...這..."
"怎麽?自己的兵寫的報告都看不懂?"陳長安聲音不緊不慢,"你知道為什麽三連這次傷亡這麽大嗎?就因為傳令兵把"東側有埋伏"寫成了"西側有埋伏"。"
祠堂裏鴉雀無聲。張大彪的拳頭攥緊又鬆開,最終重重坐回板凳上。
陳長安環視眾人:"同誌們,我們現在麵對的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日軍。不識字,就看不懂地圖;不懂戰術,就會白白犧牲戰士的生命!"
他從懷裏掏出一本破舊的《孫子兵法》:"這是我從德國帶回來的。德國軍官每人必讀,日本軍官也人手一冊。而我們呢?"
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映得他麵容忽明忽暗。
2)"特聘教員"
第二天清晨,陳長安正在團部修改訓練大綱,哨兵報告說有人求見。
來人是原晉綏軍少校參謀楚明遠,北平陸軍講武堂畢業,太原會戰後被俘,被迫加入偽軍,上個月隨王營長一起起義。
"陳團長,"楚明遠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聽說您要辦軍事學校,我...我想毛遂自薦。"
陳長安打量這個戴著圓框眼鏡、書卷氣濃厚的軍官:"楚參謀,你在偽軍待了兩年。"
楚明遠的臉刷地白了,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是...但我從未傷害過同胞...我可以發誓..."
"你會講日軍戰術特點嗎?"陳長安突然問。
"會!我在偽軍時偷偷整理了日軍各聯隊的作戰風格..."楚明遠急忙從公文包裏取出幾本筆記。
陳長安翻看著密密麻麻的記錄,突然拍案:"好!你就是我們軍校的第一位特聘教員!"
楚明遠愣住了,眼圈漸漸發紅:"您...您不嫌棄我..."
"過去的就過去了。"陳長安拍拍他肩膀,"從今天起,你負責教授《日軍戰術分析》和《參謀作業》。"
3)"特殊學員"
軍事學校開課第一天就出了狀況。
李雲龍大搖大擺走進教室,往最後一排一坐,蹺起二郎腿:"老子來聽聽這洋學堂教些啥玩意兒。"
正在黑板上畫戰術示意圖的楚明遠手一抖,粉筆"啪"地斷了。教室裏其他營連幹部也都麵麵相覷。
"李團長,"楚明遠硬著頭皮說,"按照陳團長的規定,聽課要...要做筆記。"
李雲龍眼睛一瞪:"啥?老子打仗的時候你還在念"人之初"呢!"
僵持之際,陳長安抱著一摞筆記本走了進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遞給李雲龍一個嶄新的本子和一支鋼筆。
"老李,"他俯身在李雲龍耳邊低語,"你不想讓趙政委笑話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吧?"
李雲龍老臉一紅,嘟囔著接過本子:"...筆怎麽拿來著?"
4)掃盲班的燈
夜深了,軍事學校的教室裏還亮著燈。
二十多個營連幹部笨拙地握著毛筆,一筆一畫地描紅。趙剛耐心地挨個指導,不時糾正握筆姿勢。
"趙政委,"張大彪額頭冒汗,"這"革命"倆字比掄大刀還累人!"
趙剛笑道:"慢慢來,當初我學德文時,連字母都寫不利索。"
窗外,陳長安和楚明遠靜靜看著這一幕。
"陳團長,"楚明遠感慨道,"我在晉綏軍時,軍官們寧可打牌喝酒也不願學習。你們八路軍...真是不同。"
陳長安望著窗內昏黃的燈光:"楚教員,你知道為什麽紅軍能在陝北站穩腳跟嗎?"
楚明遠搖頭。
"因為我們每到一地就辦識字班。"陳長安的聲音很輕,"農民認了字,就懂了道理;懂了道理,就明白為什麽要革命。"
遠處傳來哨兵換崗的口令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5)畢業考核
三個月後,一場特殊的畢業考核在打穀場上進行。
學員們需要完成三項任務:閱讀一份作戰命令並複述要點;根據地圖製定行軍路線;現場解答一個戰術問題。
李雲龍抽到的題目是:"若遭遇日軍伏擊,敵眾我寡,如何處置?"
他撓撓頭,突然眼睛一亮:"嘿!這個老子有經驗!"說著就要比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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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安敲敲黑板:"用圖標和文字說明。"
李雲龍悻悻地拿起粉筆,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地畫了幾個圈,又寫上"分兵誘敵"幾個大字。
"不錯,"陳長安點頭,"但"誘"字寫錯了,少了一撇。"
全場哄堂大笑。李雲龍惱羞成怒:"陳長安!你存心讓老子出醜是不是?"
"報告團長!"張大彪突然起立,"我能幫李團長寫!"
他大步上前,在黑板上工整地寫出完整的戰術方案。李雲龍目瞪口呆:"好你個張大彪,什麽時候偷學的?"
"每天晚上多練兩小時。"張大彪憨厚地笑了,"陳團長說,當官的不識字,就是拿戰士的命開玩笑。"
全場突然安靜下來。李雲龍沉默片刻,突然抓起粉筆:"再來!老子今天非把這個"誘"字寫對不可!"
6)前線的家書
秋去冬來,第一批學員畢業前夕,陳長安宣布了一個特別任務:每人給家裏寫封信。
"不會寫的字問教員,"他說,"但內容必須自己琢磨。"
教室裏頓時愁雲慘淡。這些在戰場上視死如歸的漢子,此刻對著白紙抓耳撓腮。
李雲龍咬著筆杆,突然捅了捅身邊的趙剛:"老趙,"娘"字咋寫來著?"
趙剛愣了一下,輕聲問:"要給家裏寫信?"
"嗯。"李雲龍罕見地有些忸怩,"十年沒聯係了...不知道老娘還健在不..."
陳長安悄悄退出教室。院子裏,楚明遠正在批改作業,見他出來,遞上一封信:"陳團長,北平來信了。"
信封上是娟秀的德文字跡。陳長安的手指微微發抖,卻沒有立即拆開。
"楚教員,"他望著遠方的山巒,"等抗戰勝利了,你最想做什麽?"
楚明遠推了推眼鏡:"回北平...開一家書店。"他頓了頓,"您呢?"
陳長安輕輕摩挲著信封:"我想看看,沒有戰爭的中國,孩子們都能上學讀書的樣子。"
一陣風過,院子裏那棵老槐樹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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