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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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四、三、二、一——發射!"
    陳長安的吼聲淹沒在震耳欲聾的呼嘯中。十二根無縫鋼管同時噴吐出火舌,火箭彈拖著橙紅色的尾焰劃破夜空,像一群憤怒的火鳥撲向五公裏外的目標區。
    整個山穀都在顫抖。王鐵山死死捂住耳朵,張大嘴巴抵抗著衝擊波。他看見陳長安站在發射架旁,眼鏡片上反射著漫天火光,臉上是一種近乎宗教狂熱的專注神情。
    第一波火箭彈還未落地,第二波已經升空。然後是第三波、第四波。短短三十秒內,四十八枚火箭彈傾瀉而出,將遠處的山坳變成了一片火海。爆炸的閃光連成一片,遠遠看去,仿佛有無數雷電同時劈向大地。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裝填手們歡呼雀躍,有人甚至跪下來親吻土地。
    陳長安卻一言不發,快步走向觀測點。他需要親眼確認打擊效果——這種用蘇聯"喀秋莎"火箭炮圖紙改造的簡易多管火箭炮,到底有多大實戰價值。
    望遠鏡裏,目標區的景象令他呼吸一滯。原本矗立著的日軍碉堡群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冒著濃煙的彈坑群。鋼筋混凝土結構在飽和打擊下像紙糊的一樣脆弱,殘存的火焰中偶爾可見扭曲的金屬框架。
    "這...這簡直是一場鋼鐵暴雨..."王鐵山喃喃道。
    陳長安放下望遠鏡,手指微微發抖。這不是恐懼,而是創造者看到自己作品發揮威力的震撼。那些火箭彈的推進劑是他用棉花和硝酸自製的硝化棉,彈體是兵工廠拉製的無縫鋼管,簡易陀螺儀確保了一定精度——所有材料都來自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現在它們以最暴烈的方式回到了侵略者身上。
    "記錄數據。"他的聲音異常平靜,"第一輪齊射散布半徑45米,覆蓋麵積約6000平方米,毀傷效果達到預期。"
    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李雲龍飛身下馬,滿臉通紅:"他娘的!老子在十裏外都看見火光!小鬼子肯定以為天塌了!"
    "李團長來得正好。"陳長安指向遠方,"明天天亮後,我需要偵察兵確認具體毀傷效果。"
    李雲龍咧嘴一笑:"還等明天?偽軍電話線都炸鍋了!剛截獲的通話,小鬼子在向太原求救,說什麽"蘇聯參戰了,前線遭到重炮襲擊"!"他拍腿大笑,"狗日的把火箭彈當成斯大林的大禮包了!"
    陳長安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日軍顯然沒料到八路軍會有這樣的重火力,這種誤判正是他想要的。但更重要的,是確認這種武器能否大規模量產。
    "彈體生產速度如何?"他轉向王鐵山。
    "無縫鋼管車間一天能生產二十發,但硝化棉供應跟不上..."
    "擴大硝酸生產,把新繳獲的棉花全部用上。"陳長安快速決斷,"優先保證火箭彈,暫停部分子彈生產線。"
    李雲龍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總部首長聽說這事,特意來電表揚。老總說...要準備個"大驚喜"給小鬼子。"
    陳長安心頭一動。聯想到近期各部頻繁調動和物資集結,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百團大戰要開始了。而這些火箭炮,將成為撕開日軍防線的最鋒利刀刃。
    太原,日軍第一軍司令部。
    岡村寧次麵前的桌上擺著幾塊扭曲的金屬碎片,那是從被摧毀的碉堡群廢墟中找來的彈片。與眾不同的是,這些彈片內側刻著一個小小的五角星標記——八路軍兵工廠的特有徽記。
    "確認是八路軍所為?"岡村的聲音冷得像冰。
    "嗨依!"情報課長低著頭,"彈體材料與之前鐵路襲擊中丟失的鋼軌成分一致。推進劑為硝化棉,純度不高但足夠使用..."
    "八嘎!"岡村突然暴怒,一把掃落桌上的彈片,"一群土八路怎麽可能造出火箭炮?!這明明是蘇聯的技術!"
    會議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八路軍真的掌握了這種武器,整個華北的治安戰將徹底改變規則。那些躲在山區的小股遊擊隊,一夜之間就擁有了堪比重炮團的火力。
    "閣下..."一位參謀小心翼翼道,"會不會是蘇聯暗中提供了技術支持?我們在彈片上檢測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微量元素。"
    岡村眼神一凜。這正是他最擔心的——蘇聯與八路軍秘密合作。諾門罕戰役的陰影還未散去,如果斯大林決定在華北開辟第二戰場...
    "立即致電關東軍司令部,請求調遣731部隊支援。"他陰沉著臉下令,"既然八路軍玩火,那就讓他們嚐嚐真正的"特種武器"!"
    參謀長臉色大變:"閣下,使用細菌武器可能會引起國際..."
    "閉嘴!"岡村厲聲打斷,"這是聖戰!為了天皇陛下,任何手段都是正義的!"他環視眾人,一字一頓道:"我要那個兵工廠周圍五十裏,雞犬不留!"
    陳長安蹲在小溪邊,用一塊粗布擦拭著火箭彈彈體。這種新型武器在首戰中表現超出預期,但也暴露出不少問題——推進劑燃燒不穩定導致射程波動,簡易發射架在連續射擊後變形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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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工!不好了!"一個民兵慌慌張張地跑來,"山下...山下劉家莊出事了!"
    陳長安心頭一緊。劉家莊是距離兵工廠最近的村莊,也是他們重要的糧食和情報來源。
    "怎麽回事?"
    "全村人突然發高燒,身上起黑斑...已經死了十幾個了!李團長讓你趕緊去看看!"
    陳長安丟下抹布就往山下跑。劉家莊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村口橫七豎八躺著屍體,有的已經呈現詭異的黑紫色。活著的人蜷縮在屋裏,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
    李雲龍站在村中央的老槐樹下,臉上蒙著浸過醋的粗布。看到陳長安,他一把拽住:"別靠近!這病邪門得很,碰著就傳染!"
    陳長安從口袋裏掏出兩片玻璃,疊在一起當簡易放大鏡,蹲下身檢查一具屍體。死者腋下淋巴結腫得像雞蛋,皮膚上的黑斑觸目驚心。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
    "鼠疫..."他聲音發幹,"日軍投放了鼠疫杆菌。"
    "啥?"李雲龍沒聽明白。
    "黑死病!"陳長安幾乎是吼出來的,"日軍在用細菌武器!"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傳來飛機引擎的嗡嗡聲。幾架日軍偵察機低空掠過,撒下無數細小的黑色顆粒。陳長安拉著李雲龍就往屋簷下躲。
    "那是跳蚤!"他指著地上微小的黑點,"帶著鼠疫菌的跳蚤!"
    李雲龍臉色瞬間慘白。作為經曆過山西大疫的老兵,他深知鼠疫的恐怖。一旦爆發,整個根據地都可能變成死城。
    "快!通知所有部隊和群眾,立即焚燒死者,活人隔離!"陳長安急聲道,"任何人不得離開村莊!"
    他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村莊,突然在一處倒塌的茅屋前定格——一個年輕母親抱著嬰兒蜷縮在牆角,兩人都已經沒了呼吸,但母親的手臂依然緊緊摟著孩子,仿佛這樣就能保護他免受傷害。陳長安的胃部一陣絞痛,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更深更原始的憤怒。
    "李團長,我需要你的全力支持。"他轉向李雲龍,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們要造藥。"
    "造藥?"李雲龍一愣,"現在去哪弄藥?"
    "自己生產。"陳長安指向遠處的玉米地,"用玉米漿培養青黴素。"
    兵工廠最隱蔽的山洞裏,一場與死神的賽跑開始了。陳長安將火箭炮項目暫時交給王鐵山,自己帶著醫療隊組建了簡易的"製藥車間"。
    "找所有發黴的食物!尤其是窩頭!"他指揮戰士們搜集原料,"青黴菌喜歡在玉米製品上生長。"
    山洞一角搭起了幾個木架,上麵擺滿了瓷碗和瓦罐。每個容器裏都盛著淡黃色的玉米漿——這是陳長安記憶中最早的青黴素培養基替代品。醫療隊的姑娘們用縫衣針小心翼翼地挑取黴斑上的青色孢子,接種到培養基表麵。
    "溫度必須保持在22到25度。"陳長安檢查著洞內的炭火盆,"太高會殺死菌種,太低生長太慢。"
    李雲龍帶著一隊戰士搬來幾個大缸:"按你說的,收集了全村人的尿。這玩意真能提煉出什麽酸?"
    "苯乙酸,青黴素合成的關鍵前體。"陳長安指揮將尿液倒入蒸餾裝置,"日軍封鎖了所有藥品渠道,我們隻能就地取材。"
    蒸餾出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但陳長安如獲至寶。他用竹管將液體導入裝有玉米漿的培養罐,然後加入之前分離的青黴菌菌種。
    "現在需要時間。"他擦擦額頭的汗,"72小時後,我們就能知道是否成功了。"
    洞外,鼠疫正在肆虐。短短三天,劉家莊及周邊已有兩百多人死亡。日軍顯然精心選擇了攻擊地點——這裏不僅是兵工廠的糧食來源,還是多條情報線路的交匯點。生化攻擊的目的不僅僅是殺人,更是要癱瘓八路軍的後勤和情報網絡。
    第三天清晨,醫療隊的小護士驚喜地發現培養液表麵形成了一層青色"毯子"。陳長安用竹片輕輕刮取,將菌絲體放入離心裝置——這是他用自行車輪改裝的手搖式分離器。
    "接下來是最關鍵的一步。"他小心翼翼地將分離出的液體倒入裝有菜籽油的容器,"青黴素會溶解在油相中,雜質留在水裏。"
    經過數次萃取和活性炭吸附,最終得到的是一種淡黃色的粉末。陳長安用蒸餾水將其溶解,然後注入一隻感染了葡萄球菌的兔子體內。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兩小時後,兔子的感染症狀明顯減輕。
    "成功了!"醫療隊長激動得聲音發顫,"真的是青黴素!"
    陳長安卻沒有慶祝。他看了看洞外排隊的感染者,又看了看手中這不足十毫升的液體,深知這隻是杯水車薪。
    "擴大生產,用所有能找到的容器。"他下令道,"另外,準備隔離區,輕重症分開處理。"
    石井四郎大佐站在山崗上,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村莊。作為731部隊"特別遠征隊"的指揮官,他對這次行動的效果相當滿意。村莊裏升起的焚屍黑煙,證明鼠疫正在按計劃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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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路軍的醫療條件如何?"他問身邊的漢奸翻譯。
    "報告太君,他們連磺胺都沒有,更別說血清了。"翻譯諂媚地回答,"上次受傷的八路都是用鹽水洗傷口,死了好多人呢。"
    石井滿意地點點頭。這正是細菌武器的妙處——不需要正麵強攻,就能讓敵人陷入癱瘓。等鼠疫在根據地全麵爆發,那個該死的兵工廠自然不攻自破。
    "再投放一輪感染跳蚤。"他下令道,"重點照顧水源地和農田。"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日軍士兵押著一個老漢走來,老漢懷裏緊緊抱著個布包。
    "抓到一個想逃跑的支那人!"士兵報告,"從他身上搜出這個!"
    石井接過布包打開,裏麵是幾個小瓷瓶,裝著某種淡黃色液體。他謹慎地聞了聞,有股奇怪的黴味。
    "這是什麽?"
    老漢倔強地閉著嘴。士兵一槍托砸在他背上,老漢痛呼一聲跪倒在地:"是...是藥...八路給的..."
    "藥?"石井瞳孔一縮,"什麽藥?"
    "說能治黑死病的...叫...叫青黴什麽..."
    石井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作為生物戰專家,他當然知道青黴素意味著什麽——這種盟軍剛剛投入使用的神奇藥物,正是細菌武器的克星!八路軍怎麽可能擁有這種高科技產品?
    "立即取樣送回哈爾濱化驗!"他厲聲命令,"同時準備第二波攻擊——這次用炭疽!"
    石井望向遠處的群山,第一次感到了一絲不安。那個神秘的八路軍兵工廠,似乎不僅能造武器,還能在絕境中創造醫學奇跡。這種能力,比火箭炮更令人恐懼。
    陳長安站在分叉路口,麵前擺著兩個筆記本。一本記錄著火箭炮的改進方案——更穩定的推進劑配方,更精確的導向裝置,甚至還有多級火箭的初步構想。另一本則寫滿了青黴素的生產工藝——菌種篩選、培養基優化、提取純化...
    左手是殺戮,右手是救贖。
    山洞深處傳來咳嗽聲。第一批接受青黴素治療的二十名重症患者中,有十五人已經退燒,其中五人能夠進食了。雖然產量仍然有限,但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
    "陳工,總部急電!"通信員匆匆跑來,"日軍在多地投放細菌武器,總部要求我們立即擴大青黴素生產,並派醫療隊支援各根據地!"
    陳長安點點頭。他早已預料到日軍會擴大生化攻擊,為此秘密培訓了三支醫療小隊,專門負責青黴素生產和使用。
    "告訴總部,我們需要更多玉米和培養容器。"他快速寫下幾行字,"另外,請求調派懂化學的技術人員支援。"
    王鐵山從火箭炮試驗場趕來,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陳工,新改進的推進劑成功了!射程提高了30,散布半徑縮小到25米!"
    陳長安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就在昨天,他親手為一個十歲女孩注射了青黴素,那孩子最終沒能挺過來。她的母親——那個在廢墟中保護嬰兒的婦女——已經全家死絕。
    "怎麽了?"王鐵山察覺到異樣,"出什麽事了?"
    "我在想..."陳長安輕聲道,"我們造的火箭炮殺了多少人,而青黴素又救了多少人。"
    王鐵山愣住了,顯然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通知各車間,"陳長安突然下定決心,"從今天起,每天抽出一半人力生產醫療物資。火箭炮很重要,但人命更重要。"
    他翻開第三本筆記本,開始繪製一種新型的蒸餾裝置。這將是提高青黴素產量的關鍵。洞外,暮色中的群山沉默如謎,既見證了最殘酷的殺戮,也將見證最堅韌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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