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晉綏軍的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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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山雨欲來
    臘月裏的呂梁山,北風像刀子似的刮得人臉生疼。陳長安蹲在戰壕裏搓著凍僵的手指,呼出的白氣在眉毛上結了一層細密的霜花。遠處的山巒在暮色中呈現出鐵青色,宛如一柄柄出鞘的利劍。
    "縣長!"王有田貓著腰小跑過來,棉帽耳朵隨著動作一扇一扇,"獨七旅的偵察兵在二十裏外轉悠三天了!今早還摸到了小李莊,把老鄉家的雞偷走了兩隻。"
    陳長安眯起眼睛,從懷裏掏出個粗布包著的小本子。本子邊緣已經磨得起毛,裏麵密密麻麻記滿了各種數據和草圖。他翻到最新一頁,用鉛筆在"獨七旅"三個字上畫了個圈。
    "閻老西這是要過年送禮啊。"李雲龍把大刀片往雪地裏一插,刀柄上纏著的邊區票被山風吹得嘩嘩作響。他吐了口唾沫,在雪地上燙出個小坑:"老子打太原的時候,這幫龜孫子躲在後頭撿洋落,現在倒精神了!"
    遠處山路上,幾個穿灰棉襖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往這邊張望。領頭的那個脖子上掛著副望遠鏡,鏡片在夕陽下反著光,活像夜裏狼的眼睛。
    趙政委抖開剛截獲的電報,紙上的字跡力透紙背:"...著令獨七旅即日肅清呂梁山匪患..."那個"匪"字寫得特別大,最後一筆的墨跡洇開了,像一把滴血的刀。
    指揮所裏,孔捷一拳砸在木桌上,震得茶缸裏的水濺了出來:"狗日的閻錫山!上個月剛簽了共同抗日協定,轉頭就來捅刀子!"
    丁偉悶頭抽著旱煙,煙鍋裏的火光在昏暗的油燈下一明一滅。陳長安注意到,這位平時最沉得住氣的團長,今天抽煙的頻率比往常快了許多。
    二、中伏
    天剛擦黑,山那邊突然響起爆豆般的槍聲。陳長安抓起望遠鏡一看——好家夥!獨七旅的灰棉襖正在山溝裏亂竄,活像被搗了窩的馬蜂。在他們身後,一片土黃色的潮水正從三個山口湧進來。
    "鬼子!"王有田嗓子都喊劈了,"是鬼子第四混成旅團的阪田聯隊!"
    原來閻錫山想抄八路軍後路,結果反被鬼子包了餃子。山溝裏頓時火光衝天,爆炸的氣浪把積雪掀上十幾米高的天空,又紛紛揚揚地落下,混著鮮血染紅了整片山穀。
    晉綏軍的捷克式機槍"嘎嘎"叫了兩聲就啞了——子彈打光了。有個軍官舉著駁殼槍往山上爬,剛露頭就被鬼子擲彈筒掀翻,像片破布似的飄下山崖。更遠處,一個背著電台的通訊兵被三個鬼子圍住,他死死抱住電台,最後拉響了手榴彈。
    "活該!"李雲龍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在雪地上燙出個小洞,"讓他們打內戰!這下嚐到滋味了吧?"
    陳長安一把拽住他:"老李!山溝裏可都是中國兵!"
    正說著,三個晉綏軍潰兵連滾帶爬逃到陣地前。領頭的少尉棉襖都被荊棘扯爛了,露出裏麵發黃的棉絮。他看見八路軍的刺刀,撲通就跪下了,結結巴巴地說:"長...長官救命...後麵...後麵..."
    李雲龍的大刀片往他脖子上一架:"打鬼子你們慫,打自己人倒挺狠?"少尉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褲襠底下慢慢洇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陳長安蹲下身,從少尉腰間摸出個牛皮紙包著的本子。翻開一看,是作戰命令,落款日期竟然是三天前。最下麵還有行小字:"務必全殲,不留活口。"
    三、雪夜馳援
    指揮所裏吵翻了天。孔捷拍著桌子,震得地圖上的小旗子直跳:"救個屁!上個月他們還端了咱們被服廠,十幾個傷員被活活燒死在屋裏!"
    丁偉悶頭抽煙,突然把煙鍋往桌上一磕:"老孔,你忘了三年前咱們被中央軍圍剿,是誰給傷員送藥的?"他指了指窗外,"現在山下躺著的,跟當年救咱們的是同一支部隊!"
    陳長安把茶缸往桌上一墩,熱水濺出來,在作戰地圖上洇開一片——正好蓋住了國共兩軍的對峙標記。"同誌們,"他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似的釘進人心裏,"山溝裏困著兩千多中國兵。他們可以對不起我們,但我們不能對不起中國人這三個字!"
    "我帶隊!"李雲龍突然站起來,大刀在油燈下閃著寒光,"二營跟我上!"他轉身時,陳長安注意到刀柄上那遝邊區票不知什麽時候換成了一截白布條。
    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片模糊了天地。八路軍戰士兩人一組,貓著腰往山溝裏摸,每人左臂上都纏著白布。有個新兵緊張得直哆嗦,被李雲龍踹了一腳:"慫包!白布是給飛機識別的!要是咱們的飛機來支援,別他娘的被自己人炸了!"
    山溝裏的慘狀讓久經沙場的老兵都倒吸冷氣。凍硬的屍體擺成各種奇怪的姿勢,有個小兵蜷縮在石縫裏,懷裏還抱著打空的機槍,手指頭都凍在了扳機上。更遠處,十幾個晉綏軍士兵圍成一圈,中間是具軍官屍體——他們是用身體護住長官的。
    突然,岩石後頭傳來微弱的呻吟聲。李雲龍撥開灌木,發現是個腿部中彈的晉綏軍上尉,正用繃帶往樹上綁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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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省吧!"李雲龍一把奪過手榴彈,"老子是八路軍!"
    上尉愣了半天,突然"哇"地哭出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我們...我們旅長說...說你們會補刀..."
    四、收容
    臨時救護所搭在背風的山坳裏,十幾頂帳篷在風雪中搖搖晃晃。陳嘉欣帶著婦女會的姑娘們正給傷員喂熱水,蒸汽在帳篷裏凝結成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有個滿臉是血的晉綏軍傷兵突然打翻碗:"滾開!!"
    "啪!"李雲龍反手一耳光,力道大得把對方打得歪在擔架上:"狗日的!救你命的是!喂你喝水的也是!"那傷兵捂著臉,看見李雲龍棉襖袖子上滲出的血跡——那是抬傷員時被岩石刮破的——突然不吭聲了。
    院牆根底下,百十個晉綏軍俘虜蹲成一排。王有田挨個發窩頭,有個老兵捧著熱乎乎的窩頭,突然哭了:"長官...我們旅長說你們往窩頭裏摻鋸末..."
    "放屁!"李雲龍氣得跳腳,從鍋裏撈起個窩頭狠狠咬了一口,"老子們自己都吃這個!你看清楚了,這是正經玉米麵!"金黃的窩頭在他黑乎乎的手裏格外顯眼。
    夜深了,陳長安查哨時聽見草垛後有壓抑的哭聲。摸過去一看,是白天那個少尉正對著月亮發呆,手裏摩挲著個鎏金懷表——表蓋裏嵌著張泛黃的全家福。
    "家在哪?"陳長安問,遞過去一根煙。 "太原..."少尉聲音發顫,接過煙的手抖得厲害,"兩年沒見了..." "想回去?" 少尉突然激動起來,煙頭在黑暗中劃出一道紅光:"回去幹啥?當漢奸?還是打內戰?"懷表"哢嗒"一聲彈開,月光照在照片上——穿學生裝的青年站在大槐樹下,背後是"國立山西大學"的牌匾。
    第二天清點戰果時,趙政委愁眉苦臉地拿著賬本:"糧食不夠吃了...傷員太多..."他忽然壓低聲音,"還有件事,昨晚有七個晉綏軍軍官偷偷跑了。"
    李雲龍正要發作,突然哨兵跑來報告:"俘虜營...俘虜營空了!"
    五、抉擇
    眾人趕到操場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愣住了——千餘名晉綏軍官兵整整齊齊地站著,雖然衣衫襤褸,但腰杆挺得筆直。那個上尉拄著拐杖出列,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報告長官!獨七旅二團請求加入八路軍!"
    他身後,千把條嗓子齊聲喊:"打鬼子!不打自己人!"聲浪震得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李雲龍嘴張得能塞進雞蛋。陳長安注意到,不少晉綏軍士兵偷偷把青天白日帽徽扯下來,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八路軍臂章——看來這場"投誠"早有預謀。
    山坡上,新入伍的戰士正在學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有個大個子總跑調,被教員罰唱十遍。細一看,正是昨天罵""的那個傷兵,現在唱得比誰都響亮。
    陳長安和趙政委站在崖邊眺望。遠處,鬼子的膏藥旗還在山口飄著,但已經不敢往前推進了。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新兵操練的場地上。
    "老趙,"陳長安突然問,"你說閻錫山現在幹啥呢?" 趙政委笑了,眼角擠出深深的皺紋:"八成在寫電報——"八路軍策反我部官兵"..." 兩人哈哈大笑,驚起一群山麻雀。鳥群飛過操練場,翅膀的影子掠過那些剛換上八路軍軍裝的年輕人。
    夜幕降臨後,李雲龍拎著酒壺來找陳長安。兩人就著花生米對飲,窗外的雪又下了起來。
    "老陳,"李雲龍突然壓低聲音,"你知道那七個逃跑的軍官去哪了嗎?" 陳長安搖頭。 "他們往太原方向去了,"李雲龍眼裏閃著光,"每人懷裏都揣著咱們的邊區票。"
    酒過三巡,李雲龍醉醺醺地摸出張嶄新的邊區票,對著油燈照了照。票麵上"抗日必勝"四個小字在燈光下泛著微微的紅光,像是暗夜裏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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