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燃燒的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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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潰兵
1945年7月25日正午,內蒙古戈壁灘上蒸騰著扭曲的熱浪。一支由237人組成的關東軍殘部正在死亡行軍,他們的影子在滾燙的砂石上縮成一個個顫抖的黑點。
佐藤大佐的軍靴每走一步都會陷進沙地裏,發出"咯吱"的聲響。三天前在張家口的那場突圍戰,讓他的左臂留下了一個貫穿傷。此刻繃帶下的傷口正在化膿,散發出淡淡的腐臭味。他摸了摸腰間的水壺——昨天就已經空了,隻剩下幾滴水在壺底晃動時發出誘人的聲響。
"大佐...求您...讓我休息一下..." 隊伍末尾傳來虛弱的哀求聲。佐藤回頭看見二等兵小林直樹跪在地上,這個十九歲的少年右腿纏著的繃帶已經完全被血浸透,在烈日下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
軍醫山田踉蹌著走過去,從醫藥包裏掏出一個空針劑瓶:"最後一點嗎啡...昨天給中島少尉用了。"他說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
隊伍突然騷動起來。前方偵察兵跌跌撞撞地跑回來,鋼盔歪斜地掛在頭上:"發...發現水源!就在兩公裏外!"
士兵們爆發出病態的歡呼聲。佐藤卻注意到偵察兵右手不自然地抽搐著——那是嚴重脫水的症狀。他悄悄解開手槍皮套,做好了隨時處決逃兵的準備。
當這支殘兵抵達所謂的"水源"時,迎接他們的是一片幹涸的河床。龜裂的泥土縫隙中,幾隻蠍子快速爬過。隊伍裏最年輕的士兵吉野突然發瘋似的用刺刀挖掘河床,直到刀刃"鏗"的一聲折斷。
"八嘎!"佐藤一記耳光將吉野打倒在地。少年兵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五道紫紅色的指印,混合著沙土和淚水,在臉上和成泥漿。
夜幕降臨時,他們在一處風化岩背後紮營。佐藤借著月光查看地圖,發現距離邊境線還有18公裏。地圖邊緣用鉛筆寫著一段潦草的文字:"蒙古境內有友軍接應——關東軍參謀部7月20日"。
他苦笑著收起地圖。三天前電台就失去了聯絡,誰也不知道這道命令是否還有效。遠處傳來壓抑的啜泣聲,佐藤數了數彈藥——手槍還剩7發,步槍彈匣兩個。他默默將最後一顆手榴彈別在了腰帶上。
獵人與獵物
八路軍騎兵連長趙鐵柱舉著繳獲的德製望遠鏡,鏡片上還留著上一任主人幹涸的血跡。他調整焦距,清晰地看到日軍隊伍裏那個跛行的軍官正在分發最後的口糧——每人半塊發黴的壓縮餅幹。
"第三天了,這幫鬼子還真能扛。"趙鐵柱吐掉嘴裏的草根,轉頭對蒙古縱隊的巴特爾說:"老巴,你看領頭的那個大佐,像不像去年在包頭..."
巴特爾臉上的傷疤突然抽搐了一下。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巴的傷痕泛出暗紅色,就像一條蘇醒的蜈蚣。"是他,"蒙古漢子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佐藤。"
趙鐵柱明顯感覺到身旁這個一米九的漢子呼吸變得粗重。去年包頭大屠殺的幸存者描述過,一個左撇子日軍軍官用軍刀連續砍殺了十七個蒙古牧民,最後還把受害者的耳朵割下來串成項鏈。
"按計劃,再放他們走五公裏。"趙鐵柱拍了拍巴特爾的肩膀,發現對方的肌肉繃得像石頭一樣硬。"等他們看見蒙古包的時候..."
通訊兵貓著腰跑過來:"報告!北平總部急電!"趙鐵柱展開電報紙,上麵隻有簡短的一行字:"確保二十人以上越境,斯大林需要新聞素材。"
巴特爾突然搶過電報,蒙古語漢語混雜著罵了一串髒話。他指著遠處蹣跚的日軍隊伍:"那些畜生去年把我妹妹..."話沒說完,這個鐵塔般的漢子突然哽住了。
趙鐵柱沉默地掏出配槍,退出彈匣——裏麵隻有三發子彈。他把槍塞進巴特爾手裏:"等行動結束。我什麽都沒看見。"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望遠鏡裏,佐藤大佐正在擦拭軍刀,一個日軍士兵倒在血泊中,身邊滾落著半壺清水——逃兵的下場。
邊境的火光
當關東軍殘部看到地平線上出現的蒙古包時,隊伍爆發出一陣嘶啞的歡呼。幾個士兵扔掉步槍,發瘋似的向前跑去,幹裂的腳掌在砂石上留下帶血的足跡。
佐藤卻突然停下腳步。太安靜了——沒有炊煙,沒有牧羊犬的吠叫,甚至連最常見的禿鷲都沒有。他本能地去摸腰間的軍刀,卻發現手掌已經被汗水浸得打滑。
"準備戰鬥!"他的警告被淹沒在士兵們的歡呼聲中。
第一支火箭彈拖著橙紅色的尾焰擊中隊伍中央時,時間仿佛靜止了。佐藤看見二等兵小林的身體在火光中分解,那個昨天還在哀求休息的少年,現在隻剩下半截手臂飛向天空。
緊接著是密集的槍聲。不同於日軍三八式步槍清脆的"啪勾"聲,這是波波沙衝鋒槍特有的"噠噠"聲,像撕布一樣連綿不絕。佐藤撲倒在地,看見無數馬蹄從沙丘後湧出,騎手們清一色穿著蘇式軍裝,卻高舉著成吉思汗的狼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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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民軍!"有人尖叫著。這個番號本該在兩年前就被關東軍剿滅的。
巴特爾一馬當先衝入敵陣。他手中的衝鋒槍噴吐著火舌,每一顆子彈都帶著刻骨的仇恨。那個串耳朵的少佐第一個倒下,巴特爾特意在他胸口補了整整一梭子,打得屍體像觸電般抖動。
趙鐵柱站在製高點,冷靜地觀察著戰局。他注意到約三十名日軍正拚命向蒙古境內逃竄——正好符合上級要求的人數。他舉起信號槍,向天空發射了一枚綠色信號彈。
槍聲立刻變得稀疏起來。蒙古騎兵們開始有意識地驅趕而不是射殺逃兵,像牧羊犬驅趕羊群一樣,將殘存的日軍趕過邊境線。
佐藤大佐在混亂中撿起一挺歪把子機槍。當他看清槍身上的編號時,突然愣住了——這是去年包頭戰役中繳獲的八路軍武器。這個發現比子彈更致命地擊中了他。
最後一刻,他看見一個臉上有疤的蒙古騎兵向自己衝來。佐藤下意識舉起軍刀,卻聽見對方用標準的東京口音說:"記得包頭的小卓瑪嗎?她是我妹妹。"
軍刀落地的同時,巴特爾扣動了扳機。
戰略的棋局
黎明時分,趙鐵柱和巴特爾在邊境線旁生起篝火。火堆裏燃燒的是日軍文件,其中一份作戰地圖上標注著"滿蒙邊境兵力部署"的字樣正在卷曲碳化。
"二十七個。"巴特爾往火堆裏扔了塊馬糞,"跑了二十七個鬼子。"
趙鐵柱展開最新收到的電報:"《真理報》記者已經就位,準備拍攝"蒙古人民英勇抗擊日寇"的新聞片。"他苦笑著補充道:"當然,不會拍到我們八路軍的裝備。"
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聲。三輛插著蘇聯紅旗的吉普車正駛向邊境,車上的攝影機鏡頭在晨光中閃閃發光。
"要演戲了。"巴特爾站起身,突然用蒙語罵了句髒話。他解下腰間的手槍——趙鐵柱昨晚給他的那把,輕輕放在地上。
趙鐵柱注意到槍裏的三發子彈一顆不少。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複雜的情緒。
當蘇聯記者架好攝像機時,巴特爾已經換上了傳統的蒙古袍子,他帶領騎兵們高喊著"烏拉"衝向邊境線。而在鏡頭拍不到的沙丘背麵,真正的蒙古縱隊正在接收八路軍移交的蘇製武器。
中午時分,趙鐵柱收到了北平總部的加密電報:"國際輿論形成,蘇軍出兵在即。你部即刻撤回張家口休整。"落款是龍飛鳳舞的簽名——那是一個在未來會改變中國命運的名字。
收拾行裝時,趙鐵柱在沙地上發現了一枚金色的紐扣。那是佐藤大佐軍裝上的,紐扣背麵刻著"昭和十五年 陸軍士官學校優等生"的字樣。他隨手將紐扣拋向燃燒的文件堆,火光中,金色的金屬迅速變黑、熔化。
在返回根據地的路上,電台裏傳來重慶方麵憤怒的聲明:"抗議蘇蒙聯軍擅自進入中國領土..."趙鐵柱關掉收音機,對通訊員說:"給北平發報,就說"狩獵行動"圓滿完成。"
吉普車駛過一片胡楊林時,驚起了成群的烏鴉。這些食腐的鳥兒撲棱棱地飛向北方,那裏,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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