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庫倫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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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曉的經幡
    1944年10月9日淩晨四點十七分,庫倫城外的草原上結著今冬第一場霜。桑布喇嘛的袈裟下擺掃過甘丹寺台階上的冰晶,發出細碎的聲響。他手中那尊傳承三世的鎏金經筒突然發出"哢"的異響——轉軸裏卡著粒未爆的日軍擲彈筒引信,這是去年日軍"慰問"寺廟時留下的。
    東方地平線上,車燈組成的銀河正撕破夜幕。領頭那輛道奇卡車的防撞欄上,用蒙漢雙語漆著"蒙漢團結"四個大字。駕駛室裏,司機老趙摸出懷裏的指南針——指針正瘋狂擺動,昨夜途經諾門罕戰場舊址時,這個繳獲自日軍參謀的指南針就開始失常。
    "排長!有情況!"警衛員突然指向路邊。晨霧中,十幾個蒙古包靜靜矗立,但所有氈房門簾都用馬鬃繩死死係住。向導巴特爾跳下車,他的靴尖踢到個鏽蝕的日軍九四式水壺,壺身上用刀刻著七八道豎痕。
    當第一縷陽光照上政府廣場的旗杆時,降旗的蒙古士兵突然跪倒在地——纏繞旗繩的銅滑輪組裏,1939年那場戰役留下的子彈殼正發燙冒煙。新來的文工團女兵踮起腳往滑輪裏倒了半壺馬奶酒,青煙倏然化作一隻展翅的遊隼,掠過廣場上那座喬巴山銅像的頭頂。
    賬本與哈達
    市長辦公室的壁爐裏,昭和十二年的《滿洲畜產要覽》正在燃燒。鄭國棟用刺刀挑開1941年的羊絨交易賬本,泛黃的紙頁上突然飄落一張照片:十幾個日本軍官站在成堆的羊皮上,背景裏幾個蒙古孩子正被軍犬追咬。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北支那方麵軍特別收購班留念"。
    牧民代表其木格老人解開褪色的蒙古袍,露出腰間猙獰的傷疤——那是日軍三二式軍刀特有的波浪形傷口。他獻上的哈達在火光中顯現出詭異的紋路:被拆解的日之丸圖案裏,隱約可見用血絲繡成的蒙古文"複仇"。
    "市長同誌..."秘書突然壓低聲音,"在日本商會地下室發現些東西..."
    鄭國棟踢開堆滿"大東亞共榮"標語的倉庫,手電筒照出牆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每道刻痕下方都用炭筆標注著日期和重量:"昭和17年3月12日 57公斤昭和19年8月3日 43公斤"...最深處的水泥牆上,嵌著半截兒童用的銀質長命鎖。
    手術刀與馬鞭
    手術台上的無影燈突然閃爍起來——這座由日軍野戰醫院改造的手術室,電路還沿用著昭和十五年的接線圖。林教授鑷子下的彈片突然發出"錚"的顫音,彈片上"大阪兵工廠"的銘文在燈光下泛著青光。
    "血壓驟降!"護士驚呼。麻醉師翻遍藥櫃,隻找到幾支標簽模糊的注射劑。器械護士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梅花烙印——這是71部隊的活體實驗標記。她利落地從發髻裏取出個小皮囊,倒出些褐色粉末混入生理鹽水。
    上尉的瞳孔突然放大。他渙散的目光盯著手術室角落那台收音機,那是用日軍九三式防空聽音器改裝的。當延安廣播的蒙語新聞響起時,他喉結滾動著吐出幾個音節。翻譯官手中的鋼筆"啪"地折斷:"他說...收音機...藏著..."
    爆破組在收音機電池倉裏發現了二十克烈性炸藥,起爆裝置連著個鏽蝕的懷表——指針永遠停在1939年5月11日,諾門罕戰役爆發當天。
    夜校的燈光
    夜校教室的黑板上,"人民"二字還帶著日文漢字特有的筆鋒。當老師擦到"軍"字時,粉筆灰簌簌落下,露出底層用蒙文書寫的"日本皇軍萬歲"標語。孩子們跟讀的聲音驚醒了梁上棲息的沙燕,這些候鳥的爪子上都係著褪色的布條——去年被日軍征用的信鴿。
    "老師!"小女孩寶音指著地圖上的窟窿,"東京的太陽會從這裏漏下去嗎?"
    教室後牆突然傳來"咚"的悶響。工兵們撬開夾層,裏麵整整齊齊碼放著數百本《蒙古語大辭典》——每本扉頁都蓋著關東軍特務機關的鷹徽章。辭典內頁被挖空,形成個能藏下一挺九六式輕機槍的暗格。
    火車汽笛聲傳來時,孩子們擠到窗前。月光下,剛通車的鐵軌像兩條發亮的馬刀,將草原劈成兩半。不知哪個戰士的口琴聲隨風飄來,吹的是《八路軍進行曲》,但音調裏混著馬頭琴特有的顫音。
    草原深處,一匹獨眼的老狼突然仰天長嚎。它的叫聲驚動了鐵軌旁的電線,那些架設在日軍遺留水泥電線杆上的銅線,正將庫倫的燈火,一節一節傳向北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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