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黑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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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4月的長白山腳下,積雪剛化,黑土地冒著熱氣。炊事班長老馬正蹲在河邊洗蘿卜,突然"哎喲"一聲:"這蘿卜咋一股子火藥味?"他使勁兒搓著蘿卜上的泥,搓著搓著發現泥裏摻著黑乎乎的顆粒,聞著跟過年放的炮仗一個味兒。
偵察連長趙鐵柱舉著望遠鏡看了半天,突然罵了句:"他奶奶的,這夥人走路跟貓似的,不是鬼子就是..."話沒說完,遠處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雪地裏冒出二十幾個穿得跟狗熊似的人影。這幫人身上裹著五花八門的棉襖,有日本軍大衣改的,有老百姓的花棉襖,還有個瘦高個兒頭上頂著個破鐵鍋當鋼盔。
"站住!口令!"哨兵小劉把槍栓拉得嘩啦響。對麵領頭的突然扯著破鑼嗓子唱起來:"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調都跑到姥姥家去了,最後一個"爾"字愣是唱出了驢叫的動靜。
"自己人!"丁偉從戰壕裏蹦出來,差點被自己的綁腿絆個跟頭,"這是朝鮮同誌!"他扭頭衝老馬喊:"快,把留著過年的臘肉燉上!再不開封都要長綠毛了!"
老馬一邊往鍋裏削土豆一邊嘀咕:"好家夥,這幫兄弟咋瘦得跟麻杆似的?"他瞅見有個朝鮮戰士盯著鍋眼都直了,趕緊從兜裏掏出塊硬得像磚頭的餅子塞過去。那小夥子接過來"哢嚓"就是一口,差點把門牙硌掉。
金隊長摘下狗皮帽子,腦門上全是汗,頭發都黏成了綹。他從棉襖裏掏出張地圖,那地圖皺巴巴的,上麵沾著黑乎乎的指印和可疑的褐色斑點。"丁團長,我們在鹹興發現個大家夥。"他指著地圖上一個畫著骷髏頭的地方,"這兒,鬼子建了個比養豬場還大的毒氣工廠,外頭還種著白菜地打掩護。"
陳長安湊過來看,老花鏡片上全是霧氣。他掏出手絹擦了擦,突然眼鏡腿"哢吧"斷了,隻好拿根繩子綁在耳朵上。"好家夥,這廠房布局..."老頭眯著眼睛,"跟哈爾濱731部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前頭辦公樓,後頭大煙囪。"他突然指著地圖角落:"等等,這畫的小火車是幹啥的?跟小孩玩具似的。"
"運屍體的。"金隊長掏出個鐵皮煙盒,裏頭裝著幾顆發黃的牙齒,還有半截小手指骨。"我們救出來個勞工,說每天半夜都有專列往長白山運死人。車皮上寫著"特種肥料",其實都是被毒氣熏死的朝鮮人。"他說著說著突然咳嗽起來,咳出的痰裏帶著血絲。
丁偉趕緊讓衛生員小王過來看。小王剛掏出聽診器,金隊長就擺擺手:"沒事,在工廠附近潛伏時吸了毒氣,養兩天就好。"說著從懷裏掏出個油紙包,裏頭是幾塊黑乎乎的糖:"給孩子們分分,從鬼子實驗室順出來的葡萄糖。"
半夜開聯歡會,朝鮮同誌唱起了《國際歌》。老馬捅捅小王:"他們這詞兒咋跟咱們唱的不一樣?調子倒是挺耳熟。"小王撓撓頭:"人家唱的是"全世界的無產者",咱們唱的是"全中國的勞苦大眾"...哎你看那個大胡子,唱得脖子青筋都暴出來了!"
金隊長突然站起來,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我們兩邊一起唱!"頓時山洞裏炸了鍋,漢語朝語混著唱,有個朝鮮小戰士唱到"英特納雄耐爾"時破音了,逗得大夥直拍大腿。老馬敲著飯盒打拍子,敲著敲著把飯盒底給敲漏了。
陳長安悄悄跟丁偉說:"老丁,我琢磨出個事兒——這調子一樣,詞兒不同,可意思都是讓窮人翻身..."丁偉望著跳動的篝火,火光在他臉上明暗交錯:"是啊,黑土地黃土地,長出來的都是莊稼。日本鬼子欺負朝鮮人跟欺負咱們中國人,不都是一個路數?"
角落裏,小劉正跟個朝鮮戰士比劃著交流。倆人一個說漢語一個說朝語,居然聊得熱火朝天。原來那朝鮮戰士會寫漢字,正用樹枝在地上畫呢。畫著畫著突然畫了個王八,寫上"東條英機"四個字,逗得周圍人哈哈大笑。
天亮前,金隊長帶著新補充的彈藥往北走了。丁偉望著雪地上雜亂的腳印,突然發現有個小戰士掉隊的鋼筆,筆帽上刻著"昭和十八年"幾個小字,筆尖還沾著墨。
"團長,追上去還給他們吧?"小劉問。丁偉把鋼筆揣進兜裏,摸到兜裏還有半塊朝鮮同誌給的糖:"不用,等打跑了鬼子,我親自去平壤還。"他望著遠處長白山的方向,朝陽正從雪峰後麵爬上來,照得漫山遍野的雪閃著金光。
老馬收拾鍋灶時,發現土灶台底下壓著張紙條,上麵用炭筆畫了幅簡筆畫:一個鬼子兵跪在地上,腦袋上頂著個大叉。背麵歪歪扭扭寫著幾個漢字:"一起,打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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