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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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爸!媽!”
    “哥!”
    “堯堯,我的孩子啊!”
    黃泥村中,一片哭嚎,家家戶戶都在哭新墳。
    他們甚至隻能給自己的親人立一個衣冠塚,連一把骨灰都沒有撈到。
    張芳林跪在張家祖宅之中,堂上擺著她父母、祖父母、還有姑姑、叔叔、親姐弟、堂姐弟,甚至是侄兒侄女的牌位。
    邊月站在門口,等雨停。
    張芳林終於跪夠了,踉蹌著走出來,向邊月伸手:“邊小姐,請問,能給我一支煙嗎?”
    邊月看了她一眼,從衣兜裏掏出煙盒,抽了一支給她,又給自己點了一支。
    潮濕陰冷的天氣中,有這麽一支煙,燃著微弱的火光,好像就還有一點兒溫暖一樣。
    張芳林沉醉在尼古丁帶來的短暫快樂中,但是抽完這支煙,她的神情更落寞。
    “煙沒有酒好。”
    邊月點頭:“是,酒能麻痹神經,短暫忘記人不願意記起的回憶。”
    隻是太影響神經,對邊月這種需要拿手術刀的人不好,所以她不經常喝。
    “魂珠,我們黃泥村會繼續養。”張芳林盯著邊月:“邊小姐有什麽吩咐嗎?”
    邊月搖頭:“你有什麽要求?”
    張芳林鬆了一口氣,她生怕邊月是個白老祖那樣,不服從就殺掉的殺神。
    “如今亂世將起,我希望邊小姐能承諾我。”
    “無論時局如何,至少保我黃泥村的孩子們一條生路。”
    邊月將香煙放在嘴邊吸了一口,吐出煙氣,渲染得她濃麗的五官多了一絲神秘。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回了一個“好”字。
    背負別人的命運,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可有些時候,你不把責任背在身上,就永遠達不到自己的目的。
    人活著,本身就累。
    隨著這一聲“好”字落地,張芳林猛烈的咳了幾聲,又吐出一口血來。
    “你的傷還沒好,需要臥床休息幾天。”邊月拿出一瓶藥給張芳林:“每日吃一粒,別多吃。”
    張芳林沒客氣,拿過藥瓶當場就倒了一顆出來,仰頭吃了下去。
    如果把自己比作牛馬,那這瓶藥,大約就是邊小姐給自己的“飼料”。
    命運早就注定好了,從一百多年前,白家老祖把他們張家拉進這個局中,教他們捉鬼、馴鬼的本事開始,他們就離不開了。
    不過是效忠的人從白老祖換成了邊小姐而已,張芳林很快就適應了。
    如今族中中堅戰鬥力都死在了群屍暴動中,張芳林麵臨的生存壓力更大。
    她不得不提拔起那些十五六歲,甚至十三四歲的小娃娃起來,捉鬼養珠,保衛家園。
    張芳林跟邊月說了幾句話,就必須要去忙自己的事了。
    邊月把煙頭扔地上踩滅,外麵的雨剛好停了。
    她來黃泥村的目的已經達到,張芳林也與她達成共識。
    沒必要跟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道別,邊月掃了一下大衣上濺到的雨水,回了山桃村。
    山桃村中,邊月的家裏,那幾個她親自選的人,還是每天都準時準點的來看書。
    這幾個丫頭小子挺珍惜這次學習的機會,識趣的沒給邊月惹任何麻煩。
    除了趙莊明那個戀愛腦給他的相好求了一點兒福利,其餘人都沒鬧出任何幺蛾子。
    “邊姐姐。”邊月是中午趕回來的,趙玉書看到她很高興:“你臉上的傷口淡了!”
    “嗯~”邊月脫下沾雨的大衣,趙玉書連忙接過來,掛在衣架上:“邊姐姐,吃了麽?我去給你做碗麵吧?”
    趙玉書煮了一碗分量十足的麵條,沒有肉,鹽也少,她自己坐在一邊兒悄悄的咽口水。
    邊月默不作聲的把麵吃完,問她:“家裏沒糧食了?”
    趙玉書尷尬:“是~”
    邊月忙著處理黃泥村和後山的事,已經好久沒開業了。
    沒有收入來源,邊家又不種地,米缸自然就空了。
    “有地方能買到糧食吧?”邊月又問。
    趙玉書點頭:“是。不過現在的糧食可貴了,並且他們還不收鈔票,隻要金銀,或者以物換物。”
    想了一會兒,趙玉書又補充了一句:“隻要有錢,現在什麽都能買到。”
    “以前那些不敢明著賣的,現在也能買到。”
    邊月點了一下頭:“一會兒去把李相源叫過來。”
    “好嘞。”趙玉書高高興興的去叫人。
    邊月上樓換了一身衣服,順便從戒指裏拿出一箱金子。
    白清音是個老古董,她跟不上時代,也不信任新時代紙幣,更別說電子貨幣了。
    所以,她給邊月留下的遺產都是金銀珠寶。
    想要讓邊月一輩子都耗在她白家要守護的秘密上,就得解決邊月的吃穿用度問題。
    邊月這些年在外麵拿到的專利也好,獎金也罷,甚至是公司分成。
    在白清音眼裏,都隻是一些零零角角的散錢。
    可能在她眼裏,邊月在外麵過得跟乞丐差不多,主要靠要飯為生吧?
    邊魔頭有召喚,李相源午飯都沒吃,就緊趕慢趕的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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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醫生,您找我有事兒?”
    邊月姿態有些隨意的扔了一隻手提箱給李相源,李相源拿過來一看:“這是民國時的手提箱了,老古董。”
    邊月手指敲擊著桌子,示意李相源開箱:“你帶著玉書去買一些糧食和日用品回來。”
    李相源被箱子裏滿滿當當的金條晃花了眼,心裏“臥槽”了一聲。
    邊魔頭這麽有錢,以前給他一個月一千塊的零花錢,真是小氣到家了!
    “您說的生活必需品,包括這個嗎?”
    李相源比了個“八”的手勢。
    邊月似笑非笑道:“你覺得呢?”
    李相源點頭:“明白了,您放心,保證讓您滿意。”
    邊月給趙玉書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著一起去。
    趙玉書看著那一箱金條,興奮得兩眼冒金光,等邊月上樓去之後,硬是把金條搶過來自己提著。
    李相源“嗬”了一聲:“這些分量可不輕,你提得起嗎?”
    趙玉書不樂意了:“我這些日子修行《太上感應經》也是有成效的好吧?現在我的體力強多了。”
    邊月不管這些人的吵鬧,徑直上樓開始修煉。
    這次去後山,經過一番戰鬥,她又有了新的感悟。
    隻是黃泥村的事太重要了,她才不得不放下修行,先趕去黃泥村。
    邊月坐在煉丹房,房門死死的鎖住,怕趙玉書來打擾,門口還掛著勿擾的牌子。
    然後運起《涅盤聖法》,全力衝擊第四層。
    修習這門功法,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灼灼的火靈力燒過經脈之後,再用大量的木靈力,讓經脈恢複如初。
    如此循環往複,生死不息。
    邊月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滾落,渾身經脈一陣一陣劇痛,努力屏蔽所有的痛感,專注靈氣在身體中的走向。
    終於,她的耳邊傳來“啵”的一聲,像是什麽被捅破了一般,大量的火靈力和木靈力湧入身體。
    耳邊傳來更遠,更細的聲音。
    村長在教他的孫子識字。
    趙玉書她媽在打她的耀祖兒子。
    趙明月又跟她嫂子吵起來了。
    趙莊明那個戀愛腦在跟他的相好說:“好人,你在家好好的,我媽找你麻煩,你別理她,等我回來跟她吵。”
    他那個男媳婦兒“哼”了他一聲:“你就知道和稀泥。”
    趙莊明冤枉:“我哪次不是向著你?我媽都快要上吊了。”
    王麻子在給他的孫子夾菜:“楠楠,多吃一點,別餓著。”
    王楠懂事的給王麻子夾了菜回去:“爺爺,你也吃。”
    邊月收回神思,舒了一口氣。
    《涅盤聖法》第四層了,她能煉的丹藥會更多。丹田中凝練的靈氣,形成一隻鳳凰的雛形。
    邊月衝洗幹淨身上的汗液,還有身體裏排出的一層油膩膩的黑油。
    洗幹淨下樓,趙玉書正坐在堂屋抱著書啃,看到她下樓,驚喜道:“邊姐姐,你出來了?!”
    “你在樓上都待了半個月了,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邊月點頭,趙玉書放下手裏的書,到廚房就是一頓“乒鈴哐啷”,邊月看了一下趙玉書在啃的書。
    那是一本千靈的日記,裏麵主要記錄了幾道驅散怨靈的符篆。
    很快,趙玉書折騰出來一碗南瓜粥,還有一個酸筍炒臘肉,一個清炒時蔬。
    “邊姐姐,我怕你等久了,做得有些簡單。”趙玉書解釋了一句,又興奮道:“您快嚐嚐,我的廚藝進步了沒有?”
    邊月沉默的吃飯,聽趙玉書嘰嘰喳喳的說著村裏的事。
    “咱們家老是不開業,村裏好幾個大嬸兒都在問呢。不過就算開業了,他們估計也不會來看病。”
    “現在又不收紙筆了,好多都是以物易物,村裏好多人都把糧食看得比命重要,有點兒病痛,都自己忍著,哪裏會來找您。”
    “村裏又是要組建民兵,又是要修圍牆的,大家糧食都好緊張。”
    “邊姐姐,組建民兵團,村長本來要求各家要交五十斤糧食。”
    “可咱們家的,村長一直沒上門來收,我要不要主動送過去啊?”
    趙玉書不清楚邊月家的人情往來,她也問過她媽,這個糧食要不要交。
    在趙玉書看來,組建民兵是為整個村子好的事,她所受的教育告訴她,應該交。
    但她媽媽卻讓她問過邊月再說:“你雖然在邊家,但做主的是邊醫生。這種事,你要問過她再做決定。”
    “萬一你三爺爺和邊醫生有什麽默契呢?”
    “你別自作主張壞了事,反倒落不了好。”
    趙玉書決定聽從她媽的建議,問過邊月再做決定。
    “不用。”邊月吃完飯,把碗筷放到一邊:“你告訴他一句話:可以讓趙莊明訓練民兵。”
    這句話,比五十斤糧食有用多了,村長會喜歡的。
    這個世道越來越亂,連黃泥村那種全村習武的村落,都差點兒堙滅在秦嶺深處。
    山桃村還不如黃泥村,誰知道能在這世道能存在幾年呢?
    手裏多一個能用的人,總是好的。
    她理解白清音為什麽創造出黃泥村了。
    如果黃泥村的人再遭重創,不能種魂珠了,就讓山桃村頂上吧。
    “對了,邊姐姐,我前幾天看見白綾姐姐了。”趙玉書高興的炫耀:“白綾姐姐誇我啦,她說我比以前厲害了好多!”
    邊月側頭看過去,示意趙玉書接著說。
    趙玉書繼續嘰嘰喳喳道:“白綾姐姐跟她的同事們又進入秦嶺了,不過這次跟著她的同事,我一個都沒見過。”
    趙玉書湊近邊月:“邊醫生,我總覺得跟著白綾姐姐的那些人不是什麽好人,比以前那些進山采風的“驢友”還賊。”
    他們這邊,在和平年代也不太和平,時常有人借故往山上竄。
    那些人,真正來旅遊的沒幾個,不是盜墓賊,就是偷獵的,或者是犯了事兒,躲通緝令的。
    有的村子裏還有人做陷阱,靠撿屍這些“驢友”發財呢。
    邊月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道:“玉書,我要出門一趟,你看好家裏。”
    亂世將起,盜賊橫行。
    有的人,對秦嶺的覬覦更加猖獗了。
    白清音,這就是你留給我的責任?
    令人厭煩,卻不得不去做的破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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