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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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桃村本村的村民和後來逃難來的,是涇渭分明隔開的。
    本村的村民因為大多有姻親關係,聚族而居,每天吵吵嚷嚷,但日子也還過得去。
    外村的村民就不行了,他們中有一些是政府還有能力時送來的南方災民,有的是附近城鎮中的居民。
    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地方,彼此不知根不知底,有的甚至有仇。
    別說群居,就是隔得近一點兒,都擔心別人半夜把自己給害了。
    席軍家附近,就沒有任何一個外鄉人敢停留。
    這一晚又是鬼哭狼嚎,席軍罵了一句:“大冬天都不得安寧,怎麽沒凍死這些畜生?”
    房間裏,席軍的老婆正在燒火,用的就是白天席軍搶過來的那些柴火。
    “老公,這點兒柴不夠燒幾天的呀~”席軍的老婆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看著比席軍小了十多歲。
    席軍罵了一句髒話:“柴火不夠你就燒人啊!去年不是就這麽過來的嗎?”
    “可是今年人家懷了寶寶嘛,跟去年不一樣了。”席軍老婆撒嬌嘟嘴:“人燒起來一股味兒,還有很多有害氣體產生。”
    “我一個人倒是沒什麽,要是影響了席家的兒子,這可怎麽辦?”
    一個冬天,會凍死很多人。
    山桃村的村民還好,有門路搞到煤炭,再萬一,還有天沒冷的時候,砍的柴火堆在門口。
    大家聚在一起,就算偶爾有人小偷小摸,把柴給偷了,也不至於熬不過那個冬天。
    可那些才逃過來的人就不行了,他們連個落腳點都沒有,冬天隻能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還要隨時擔心被同伴捅刀子。
    沒有柴火燒,他們就燒人。
    人體水分多,又被凍得硬邦邦,沒那麽容易燃起來,但是把那些屍體的衣服扒下來引火,還是能燒一會兒的。
    屍體上的衣服太破了,且一般的衣服在這種環境下,已經不保暖了。
    像席軍家裏這般,他更需要冬天能發出熱量的東西。
    席軍摸了摸自己老婆的肚子,罵了幾句:“明天老子再去外麵看看。”
    “山桃村那些土農民,修房子倒是挺快的。”席軍罵了兩聲。
    要還跟以前一樣散居,他冬天也能去偷一些柴火回來。
    搶他倒是不敢,民兵團的那些人背後好像有高人,不好對付。
    但他要是用偷的,那些半大小子抓不住他,就拿他沒辦法了。
    “篤篤篤……”席軍家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這種年月,深更半夜,有人敲門,誰都不敢去開門,席軍也一樣。
    他提起門後的西瓜刀,大聲問道:“是誰?!”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還是敲門。
    席軍把西瓜刀放下,拿起放在堂屋一角的桃木劍。想了想,不放心,他又翻出一張黃符貼在自己身上。
    “老公~”席軍的媳婦兒抱著他可憐楚楚:“別開門了吧?外麵有桃木劍掛著,那東西進不來的~”
    “女人家,就是膽小!那些鬼東西,老子又不是沒殺過!”席軍一腳踢開女人,撩開釘在門上的棉被打開門。
    他要殺了那些敢來他家鬧事的鬼!
    鬼怕惡人。
    席軍在亂世之初,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把自己老婆扔到門外活活熱死了。
    後來眼看家裏的糧食不夠,又把自己的兒子扔扔門外熱死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天誅地滅。
    但是他沒想到,被他害死的老婆孩子會變成惡鬼回來找他。
    那個時候,桃木劍還沒在市麵上流通。
    不過因為他在城裏,為了跟人搶吃的,連捅了好幾個人,身上形成了煞氣。
    被他害死的老婆孩子就算回來找他,一時也拿他沒辦法。
    席軍一路逃到山桃村,發現這裏有能對付鬼魂的桃木劍,簡直欣喜若狂。
    一開始他想直接上手搶,在亂世混了幾個月之後,連怎麽當人他都忘了,更別說買東西要給錢這種基本規則。
    在他看來,他搶了東西,不殺原主,已經是心地善良了。
    結果遇上李相源那個硬茬子。
    他被李相源打斷了一條腿給扔出來,差點兒沒死在之前的仇人手裏。
    好在他足夠凶悍,愣是安全度過了養傷期間。
    之後他不敢搶李相源那裏的桃木劍,但是他可以搶別人用錢買來的桃木劍啊~
    一對母子的桃木劍被他搶了之後,他用這把桃木劍把自己老婆孩子的鬼魂全滅了,在山桃村安家下來又有了現在這個老婆。
    這個老婆不是他搶的,是主動傍上來的。
    他現在的老婆年輕漂亮,但是找了一個小白臉兒,沒本事,讓她吃不飽。
    於是,就聯合席軍把小白臉兒給殺了。
    現在的房子,就是小白臉兒的。
    小白臉兒是第一批來山桃村的難民,那時候政府還沒完全失去作用,給難民安排了分房子。
    後來就便宜席軍了。
    外麵的敲門依舊不緊不慢,“篤篤篤”,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席軍的心上。
    席軍有不太好的預感,但他當慣了惡人,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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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獰笑一聲,冒著風雪把大門打開。
    席軍最後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記憶是一道銀光,還有一雙高傲眼睛,那雙眼睛看著他,仿佛在看爬蟲、螞蟻這些低等生物一樣。
    席軍開門的一刹那,脖子被手術刀割斷。這個動作相當幹脆利落,劃出來的線條也很流暢。
    鮮紅的血在噴湧出脖頸的那一瞬間被凍結,如同豔麗的紅豆般滾落在雪地裏。
    席軍跪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脖子裏發出“嗬嗬”的聲音,他的氣管兒被割斷,掙紮幾下就死了。
    趙玉書跟在邊月身邊,臉色蒼白如同遊魂。
    邊月戲謔道:“白天你不還恨不得殺了他麽?現在看到他的屍體,你怎麽不高興呢?”
    趙玉書使勁兒咽著唾沫:“我是覺得人不應該在絕境中,用自己同類的性命取樂,但我也沒想殺人……”
    她連殺雞都由她媽代勞,更別說殺人了。
    邊月搖頭:“進去吧。”
    席軍家裏的屋簷下,堆著幾具凍僵了的屍體。這幾具屍體被脫得光光的,半片布料都沒給他們留下。
    也不知是生前被脫了衣服凍死的,還是死後才被扒了衣服。
    邊月闖進堂屋,一個女人“啊”的驚叫了一聲,倒在門後。
    剛剛席軍的媳婦兒想把門栓住,結果被邊月一腳踹開,她自己還被踹飛出去。
    風雪呼呼的灌進房間,屋裏燒著的火盆很快熄滅。
    席軍的媳婦兒跪在邊月麵前,拚命的求饒:“小姐饒命,小姐饒命……有什麽事你找席軍,跟我沒關係啊~”
    趙玉書怒道:“你叫誰小姐呢?!”
    席軍的媳婦兒立馬改口:“大姐饒命,大姐饒命!席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跟他有仇,別找我啊!”
    趙玉書又怒:“你叫誰大姐?!”
    席軍媳婦兒:“……”
    邊月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兒,看到牆角還有幾把桃木劍,另一間房子裏,米缸裏滿滿的大米,灶台上鍋碗瓢盆俱全,甚至還有一把小青菜。
    邊月隨意從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出來,扔給趙玉書:“殺了她,我們要回去睡覺了。”
    那口吻,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我們來吃白菜吧。
    趙玉書:“……邊……邊姐姐……席軍都死了,她死不死的,也無所謂吧?”
    席軍媳婦兒更是哭天搶地:“求求兩位姑娘……女俠!別殺我!別殺我!席軍的事兒與我無關,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趙玉書動容:“邊姐姐……”
    “你哪來兒那麽多廢話?”邊月不耐煩道:“她沒有吃席軍搶回來的米?沒有燒席軍弄回來的柴?”
    “席軍明顯是一個粗人,能想出以餅為餌,騙那些走到絕路的人,大冬天上山去給他砍柴嗎?”
    “她是狼狽為奸的狽,為虎作倀的倀,該不該殺?”
    “該!”趙玉書一咬牙,撿起邊月扔到她麵前的菜刀,狠狠的切進席軍媳婦兒的脖子裏。
    席軍的媳婦兒軟軟的倒在她麵前,她才捂著嘴,迫使自己不要尖叫出聲。
    但是手是麻的,腳也是軟的。
    太可怕了~她要媽媽~
    邊月皺眉:“別吐,別把與你有關的任何證據留在現場。”
    趙玉書趕緊擦掉眼淚,站在原地手足無措:“邊姐姐,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自然是搶了他的糧食離開。”邊月沒多拿,就拿了廚房米缸裏的幾斤米。
    出門的時候,特意將席軍家的大門敞開。
    今夜風吹雪,大雪會覆蓋她和趙玉書的腳印。
    現在這個年月,又沒有專業警察,她們又沒在現場留下任何證據。
    沒有人會想到,村頭那個邊醫生半夜會閑得沒事兒,帶著人來席軍家殺了他全家。
    不,席軍死亡的消息說不定都不會大範圍傳播。
    人們會下壓疑問,悄悄的將席軍家能用得上的東西都搬走。
    看,這不就拔了一棵刺藤,給它周圍的其他雜草騰出了生存空間?
    趙玉書跟著邊月恍恍惚惚的回家,手裏拎著那袋米:“邊姐姐……席軍的老婆一定得死嗎?”
    “或許她也不想這樣,但為了活下去,也是沒辦法的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可奈何,你該不會覺得今夜殺席軍,你就是正義的化身吧?”邊月嗤笑一聲。
    “殺他,隻是因為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氣,讓我覺得很不舒服。”邊月聲音陰冷:“殺他老婆,是因為她看到了我們的臉啊~”
    “我為什麽晚上帶你出門?”
    “因為我們做的事,同樣見不得光。”邊月撫摸著趙玉書的頭,然後將一本書砸到她懷裏:“看完之後,告訴我,今晚我們犯了其中的哪幾條。”
    趙玉書抱起這本書一看,竟然是《華夏共和國憲法》。
    趙玉書:“……”
    不是……她現在研究憲法,這合適嗎?
    跟著邊姐姐,感覺好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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