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朱門酒肉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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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城樓。
    正午的驕陽炙烤著幽州城樓,朱權按劍立於雉堞前,玄鐵戰甲在烈日下泛著冷冽的寒光。
    城外蜿蜒如黑龍的凱旋隊伍緩緩靠近,霍去病銀甲白袍行在最前,身後孫奎、白起、李旌、呂綺玲四員大將一字排開,每人馬鞍旁都懸著七顆匈奴首級,鮮血在黃土官道上拖出數道暗紅的痕跡,宛如一條條血色長龍。
    "萬歲!萬歲!"
    城下百姓的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聲浪震得城樓上的旌旗獵獵作響。
    白發老嫗們跪地叩首,壯年漢子們高舉農具,孩童們騎在父親肩頭揮舞著藍底白花布——那是用繈褓縫製的義軍旗幟。
    一陣突如其來的疾風掠過城頭,扯散了朱權束發的玄綢。
    發絲飛揚間,露出他耳後那道三寸長的陳年箭疤——疤痕邊緣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正是初入幽州城密室時石敬暗箭所傷留下的毒痕。
    朱權不自覺地用指尖撫過傷疤,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那個雪夜...
    "殿下好大的威風啊!"
    尖細的嗓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打斷了朱權的思緒。
    監軍太監高進忠捧著描金漆盒緩步上前,紫金蟒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十名錦衣衛按刀緊隨其後。
    "這"萬歲"的呼聲,怕是要傳到長安城去了吧?咱家聽著,怎麽像是要造反呐?"
    朱權緩緩轉身,鎏金護甲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高公公今日氣色不錯。"
    他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卻冷得像冰。
    "想必是昨夜收了不少孝敬?"
    高進忠臉色一沉,尖聲道。
    "皇後娘娘說了,幽州百姓這張嘴......"
    他故意拖長聲調,肥胖的手指輕撫漆盒上的鳳紋。
    "該管管了。殿下若是不管,咱家少不得要代勞。"
    "哦?"
    朱權劍眉微挑,指尖仍停留在耳後的箭疤上。
    "高公公且看這城樓下粟米拚的字,像不像個"萬"字?"
    他不待對方回答,突然提高聲調。
    "來人!取火把來!"
    高進忠臉色驟變,尖叫道。"殿下這是要做什麽?!咱家可是奉了皇後懿旨......"
    "轟!"
    三支浸滿火油的火把同時落在粟米上,熊熊烈焰騰空而起,熱浪逼得高進忠連退三步,險些跌坐在地。
    他身後的錦衣衛慌忙拔刀,卻被霍去病帶來的神射手用箭矢指著咽喉,動彈不得。
    "這是民意。"
    朱權冷冷道,玄色披風在熱浪中翻飛如鷹翼。
    青煙繚繞間,八個焦黑的大字赫然顯現:"朱門酒肉,路有凍骨"。
    圍觀的百姓中爆發出震天的哭聲,幾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跪地長嚎,聲音淒厲如刀。
    高進忠臉色鐵青,尖著嗓子道。"反了!反了!殿下是要造反不成?!娘娘的懿旨......"
    "啪!"
    朱權突然抬腳,鎏金戰靴重重踹在高進忠膝蓋上,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那閹人"撲通"跪倒在地,疼得冷汗直流,紫金蟒袍沾滿了塵土。
    "勞煩公公,"
    朱權俯身,聲音輕柔卻透著刺骨寒意。
    "將這幅字拓下,呈給陛下......好好品鑒。"
    他鎏金護甲掐住高進忠的下巴,強迫他看向城下歡呼的百姓。
    "順便告訴蕭皇後,幽州百姓的嘴,她管不起。"
    "嗖——"
    一支白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射斷高進忠的玉冠纓帶。
    束發金冠"當啷"滾落,露出內裏縫著的藍底白花布——正是石府特供的料子。
    "喲。"
    朱權拾起金冠,指尖輕撫發黑的緞麵內襯。
    "這不是浸了狼毒汁的料子嗎?"
    他突然湊近高進忠耳邊,聲音如毒蛇吐信。
    "戴久了...會爛頭皮呢。"
    高進忠麵如死灰,渾身抖如篩糠。
    朱權直起身,玄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傳令!即日起,幽州免賦稅三年!開倉放糧!"城下頓時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至於高公公..."
    朱權冷笑。
    "既然這麽喜歡石敬的料子,就賞你穿著遊街吧!"
    他一揮手,親衛立刻扒下高進忠的紫金蟒袍,給他套上一件浸過狼毒汁的藍底白花囚衣。
    "不!不要!"
    高進忠殺豬般嚎叫,卻被鐵鏈鎖在囚車上。
    百姓們紛紛撿起石塊,憤怒地砸向這個昔日作威作福的閹黨。
    朱權轉身望向遠方,長安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蕭貴妃,這才剛剛開始..."
    幽州大牢。
    朱權獨自舉著火把踏入幽州大牢時,潮濕的黴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火光照在斑駁的牆麵上,映出無數道深淺不一的抓痕,像是無數冤魂留下的最後印記。
    "嗒、嗒、嗒——"
    他的鎏金戰靴踏在青石板上,在寂靜的地牢裏格外清晰。
    每走三步,就能聽到遠處鐵鏈拖地的"嘩啦"聲,伴隨著不知從哪個牢房傳來的痛苦呻吟,在幽深的甬道裏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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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
    隨行的侍衛剛要跟上,就被朱權抬手製止。
    他解下腰間佩劍,連帶著玄色大氅一起扔給侍衛。
    "在外麵候著。"
    地牢最深處,一個纖細的身影蜷縮在角落。
    聽到腳步聲,那人猛地抬頭——左眼處的琉璃假眼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轉動時發出"哢哢"的碎響。
    "姑娘。"
    朱權蹲下身,鎏金護甲與地麵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刻意放輕了聲音。
    "你的珍珠步搖呢?"
    歌姬沒有立即回答。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輕輕拂過朱權耳後那道疤痕,指尖冰涼。
    "殿下這裏的傷...還疼嗎?"
    朱權眸光微動,從懷中取出一支鎏金步搖。
    步搖上的珍珠已經泛黃,垂下的流蘇卻依然完好。"本殿宮記得,這是去年賞你的。"
    "咯咯咯......"
    歌姬突然笑起來,聲音像是用指甲刮擦陶器般刺耳。
    她歪著頭,殘缺的手指突然戳向自己的左眼——
    "哢!"
    琉璃眼珠應聲彈出,落在朱權掌心。
    中空的眼窩裏,藏著一卷羊皮紙。
    "殿下要的東西..."
    她湊近朱權耳邊,吐息如毒蛇般陰冷。
    "都在這裏了。"
    朱權展開羊皮紙,火光照出上麵密密麻麻的名錄。
    每個匈奴使者的名字旁邊,都詳細標注著弱點——阿史那部的首領懼高,骨咄祿可汗對桂花過敏...
    "石敬每殺一個人......"
    歌姬突然抓住朱權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她咧開滲血的嘴,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牙床。
    "就往金磚裏嵌一枚人牙。"她伸出舌頭,露出空蕩蕩的牙槽。
    "我的牙......也在裏麵呢......"
    朱權瞳孔微縮。
    他反手握住歌姬的手腕,拇指在那道陳年鞭痕上輕輕摩挲。"本宮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歌姬突然傾身向前,殘缺的手指撫上朱權的臉頰.
    "那殿下......要怎麽謝我?"
    她的唇幾乎貼上朱權的,卻在最後一刻被避開。
    "姑娘說笑了。"
    朱權站起身,鎏金護甲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琉璃眼珠,輕輕放回歌姬手中。
    "這雙眼睛......本宮記得。"
    歌姬渾身一顫,像是被戳中了痛處。
    她猛地後退,蜷縮回陰暗的角落。
    "殿下請回吧......"
    聲音裏帶著幾分哽咽。
    "再待下去......我怕控製不住自己......"
    朱權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火把的光亮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幽深的甬道盡頭。
    牢房外,霍去病抱劍而立。見朱權出來,他眉頭微挑。
    "問出什麽了?"
    朱權沒有回答。
    他抬手為霍去病拂去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指尖在那道箭傷上停留了一瞬。
    "回去吧...今夜的風...有些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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