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貌合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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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風卷著鐵砂般的雪粒子,將金狼王旗撕扯出裂帛之聲。左賢王跛著右腿跨下戰馬,鎏金護膝磕在祭壇石階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一把扯開染血的狐裘,露出鎖骨處猙獰的箭瘡——那本該被霍去病射穿心髒的位置,此刻正隨著呼吸滲出黑褐色膿血。
    "長生天不收我......"他抓起祭壇上的青銅酒爵,將混著冰碴的馬奶酒潑向篝火。烈焰"轟"地竄起三丈高,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狼頭浮雕,每個眼眶裏都嵌著顆風幹的漢人眼珠。
    十步開外,薩滿搖響人骨法鈴。鈴舌碰撞頭蓋骨的脆響中,八個被反綁雙手的漢人俘虜被拖上祭台。左賢王抽出腰間彎刀,刀身映出俘虜們驚懼扭曲的臉——正是月前被他故意"放走"的幽州斥候。
    "本王要活的祭品。"刀刃貼著最年輕斥候的喉結遊走,左賢王獨眼掃向暗處的部落首領們,"剝皮時需得小心,這身人皮......正好給大單於製鼓麵。"
    牛油蠟燭將左賢王的影子投在整張雪狼皮製成的帳壁上,那影子隨著他跛行的步伐扭曲如鬼魅。他忽然暴怒地掀翻鎏金案幾,羊皮地圖與密信散落一地,某封蓋著"蕭"字鳳紋火漆的信箋正巧落在炭盆邊緣。
    "廢物!"他抓起銅骨朵砸向跪地的親衛,"三萬狼騎折在幽州,連朱權的汗毛都沒碰到!"
    親衛的顴骨應聲碎裂,卻仍匍匐著捧起份染血戰報:"各部首領要求重開庫裏台大會......大皇子的人已經到渾善達克......"
    左賢王獨眼突然眯起,抄起炭鉗夾起將燃的信箋。火苗舔舐著"貴妃手書"四字時,他喉嚨裏滾出瘮人的低笑:"告訴那些蠢貨,三日後祭天,本王要親自剜出朱權的心髒!"
    帳外忽然傳來馬匹驚嘶。左賢王掀簾瞬間,瞳孔驟縮——百丈外的雪地上,三百具匈奴戰士的屍體擺成巨大的"朱"字,每個死者口中都被塞滿了《孝經》殘頁。
    左賢王的金狼頭手杖叩擊在冰階上,發出空洞回響。地宮牆壁嵌滿人顱燈盞,綠瑩瑩的磷火映出正中那尊青銅巨鼎——鼎身纏繞的九頭狼浮雕,每個狼吻都叼著枚青銅虎符。
    "都退下。"他揮退隨從,獨眼死死盯著鼎內沸騰的黑水。水麵突然炸開氣泡,浮出半張被腐蝕的人臉,赫然是曹德忠!
    黑水中傳來扭曲的聲音:"......朱權已中毒......月圓之夜......狼神祭......"
    左賢王突然將斷指伸入黑水,潰爛的傷口遇水即冒起青煙:"再加三成幽州婦孺。"
    "不夠......"黑水翻湧成漩渦,浮現出朱權在城頭焚毀《孝經》的畫麵,"要他的......心頭血......"
    地宮突然震動,岩縫中滲出腥臭的黏液。左賢王踉蹌後退,撞翻了一盞人顱燈。燃燒的腦髓滾落黑水,瞬間化作九頭狼虛影撲出水麵,其中一頭竟生著石敬的麵孔!
    左賢王扯緊海東青的銀鏈,猛禽利爪在他皮甲上刮出刺耳聲響。他獨眼掃過雪原上零星的帳篷,突然鬆手放飛獵鷹。金瞳猛禽尖嘯著俯衝,利爪刺穿逃竄牧民的肩膀,將人提到半空撕成兩半。
    "好!"部落貴族們舉起彎刀歡呼。血雨落在左賢王臉上,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這才是我匈奴的鷹!"
    大皇子使者突然出列:"可汗有令,請左賢王即刻......"
    寒光閃過,使者頭顱滾落雪地。左賢王甩去彎刀上的血珠,刀尖挑起使者懷中的金狼符:"告訴大單於,待本王取了朱權首級,自會去龍城討教何為"王令"!"
    廟簷下懸掛的九百個人類頭骨隨風相撞,發出空洞的哀鳴。左賢王跪在狼神像前,將染血的戰報投入香爐。青煙扭曲成霍去病的模樣,手持陌刀劈開煙霧。
    "你以為贏了嗎?"他忽然暴起,金狼頭手杖砸碎神像前額。裂縫中滾出顆琉璃眼球,瞳孔裏赫然映著幽州城樓!
    廟外突然傳來騷動。左賢王掀簾刹那,瞳孔驟縮——三百裏加急戰馬口吐白沫倒地,馬背上插著支藍底白花旗,旗麵血書"誅狼"二字在晨光中刺目如瘡。
    "報!渾善達克部反了!他們......他們用王旗裹了漢人的犁!"
    三日前。
    單於金帳。
    風雪裹挾著鐵砂般的雪粒子,將金狼王旗撕扯出裂帛般的聲響。
    單於的王帳內,青銅狼首香爐噴吐著腥甜的麝香,混著血腥氣的味道在帳內彌漫。大王子阿史那坐在下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金杯邊緣殘留的胭脂印,那抹嫣紅像是幹涸的血跡,刺目而曖昧。他的目光時不時瞥向王座上的父親——金狼王冠下,那張被刀疤貫穿的臉始終陰晴不定,獨眼在燭火映照下泛著冷光。
    帳外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沉重而緩慢,像是某種猛獸在雪地上爬行。阿史那的脊背微微繃緊,他知道是誰來了。
    簾帳被粗暴地掀開,左賢王跛著腿踏入帳內,鎏金護膝刮過羊毛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的獨眼掃過帳內眾人,最終落在阿史那身上,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露出那顆鑲金的犬齒:"侄兒褲帶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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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史那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腰帶上竟沾著一抹嫣紅的口脂,顯然是昨夜與漢女廝混時留下的痕跡。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金杯。
    "父汗,"他喉結滾動,聲音有些發緊,"左賢王叔的敗報……"
    "啪!"
    單於突然抬手,金杯砸碎在阿史那腳前,酒液濺在他繡著狼圖騰的靴麵上,暈開一片暗紅。單於的獨眼在陰影中死死盯著他,聲音低沉而危險:"三萬狼騎折在幽州,你倒有閑心玩漢女?"
    阿史那的額頭滲出冷汗,他不敢抬頭,隻能死死盯著地上的碎片。左賢王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羊皮戰報,隨手甩在案幾上。羊皮卷"嘩啦"展開,露出朱權用匈奴文寫下的嘲諷——"多謝贈馬,烤全羊味道甚美。"
    阿史那猛地站起身,拳頭砸在案幾上:"混賬!我這就點兵踏平幽州!"
    "你?"左賢王嗤笑一聲,金狼頭手杖重重戳向阿史那的胸口,"連漢女肚兜都解不開的廢物,也配帶兵?"
    "夠了!"單於暴喝一聲,王帳內的燭火驟然一暗。阿史那這才注意到,父親王座下的陰影裏,竟壓著一把出鞘的彎刀,刀鋒在暗處泛著冷光。
    侍奴捧著鎏金酒壺走進來,單於親自斟滿三杯酒,推到三人麵前:"祭天在即,共飲。"
    阿史那盯著杯中浮動的酒液,忽然想起今晨父親喂給獵犬的那杯酒——那畜生七竅流血、抽搐而死的模樣仍曆曆在目。他的指尖微微發顫,酒液晃出杯沿,滴落在案幾上。
    "侄兒這是……怕了?"左賢王突然伸手奪過他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露出頸側那道猙獰的箭疤。
    單於的獨眼在兩人之間掃視,忽然抬手,將杯中酒潑向地毯。"嗤——"羊毛氈瞬間冒起青煙,酒液竟帶著蝕骨劇毒!
    左賢王咧嘴一笑,突然扯開大氅,露出背後血淋淋的人皮。阿史那瞳孔驟縮——那是渾善達克部首的刺青!
    "叛徒的下場。"左賢王將人皮擲向阿史那,刀尖挑起他的衣襟,"侄兒若想學朱權搞改革……"他的聲音陰冷如毒蛇,"叔父可以給你換張皮。"
    單於突然大笑,金冠上的狼睛在火光中迸出寒光:"既如此,明日祭天由阿史那主刀。"他隨手拋來一把鑲寶石的匕首,"就用朱權派來的細作祭旗。"
    阿史那接住匕首的瞬間,指尖觸到刀柄上刻著的漢文——那正是他私通幽州的密信暗號!他的心髒幾乎停跳,冷汗浸透後背。
    子時梆響,阿史那獨自坐在帳內,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匕首上的寶石。帳簾被風吹動,一張染血的《孝經》殘頁飄了進來,落在他的膝上。朱權的筆跡猙獰如刀:"殺左賢王,幽州贈馬十萬。"
    帳外突然傳來皮革撕裂的聲響,伴隨著淒厲的慘叫。阿史那猛地掀開簾帳,看到左賢王正用彎刀活剝一名漢人斥候的臉皮。那斥候的臉皮已耷拉到胸口,卻仍在嘶吼:"朱王爺……萬歲……"
    "聽見了嗎,侄兒?"左賢王將血淋淋的耳朵扔進阿史那懷裏,咧嘴笑道,"這才是匈奴的鷹!"
    阿史那攥緊匕首,突然發現刀柄上的寶石鬆動脫落——裏麵竟藏著一粒朱權特製的硝石丸!
    翌日祭壇上,阿史那的匕首抵住細作的咽喉。單於的獨眼眯成一條縫,左賢王的金狼杖重重頓地:"動手!"
    "如您所願。"阿史那突然旋身,硝石丸彈入篝火。
    "轟——!"
    爆炸的氣浪掀翻九頭狼祭旗,左賢王在烈焰中發出非人的嚎叫。單於踉蹌後退,卻感到後背一涼——王座下的那柄彎刀,不知何時已深深插進他的後心!
    煙塵中,朱權送來的最後戰報在火光中浮現,血字扭曲成一句預言:"誅狼者,必為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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