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還溫順得不敢抬頭，說話也不敢大聲。
    下一秒便展示出了她的攻擊性。
    說老實話，很假。
    女孩連自己的麵部表情控製都不到位，更別說讓人感知到她生氣的情緒了。
    ——她就是想故意氣我，讓我別那樣關心她。
    夏澈借助她傳遞來的信息，也假裝發怒道，“你說不會連累我，就一定不會？到時候發生什麽事情你又控製不了，你以為我這兩天為什麽救你，還把你安置到家裏，純粹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許依然被夏澈吼了一下，縮了縮脖子，可反應過來後，又趕忙強嘴道，“我、我當然有我自己的辦法，反正我不用你管！”
    夏澈聽著，感到好笑。
    不連累我，何其之難？
    你死了，我就會重開。
    隻是你不知道，我們兩個已經完全綁定在一起了而已。
    夏澈想靠著遊戲活命，那麽許依然就不能出意外。
    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蘿莉，一旦被抓住，又如何……
    想著想著，夏澈忽然愣了一下。
    她看著許依然，對方已經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放在膝蓋的雙拳，攥得很死。
    一定不會連累我……
    夏澈腦海中忽然多出了一個想法，對方明明知道自己沒有本事，卻還是那麽堅定地說著一定不會連累自己。
    該不會……
    夏澈猛地想到，第一周目，自己沒有穿越過來之前，玩遊戲一直持續到第七天，許依然明明沒發生什麽事情卻還是忽然死亡。
    她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回想一下的話，難不成……自殺？
    夏澈猛地抓住了許依然的一隻手，語氣質問，“你該不會是想離開了我家之後，隨便找一個遠一點的地方，一死了之吧？”
    許依然的小臉出現了一絲的慌亂，強嘴大聲道，“我沒有！”
    “你還說沒有？”夏澈這次不再假裝，而是真的語氣冰冷，“你根本就不會說謊難道你沒看出來嗎，你是一死了之好了，也不連累我，可你把我對你的付出當作什麽了？”
    夏澈是真的生氣。
    不僅氣許依然，還氣這個七日女友這遊戲的弱智主線設計。
    她一直都沒發覺，許依然竟然有自殺傾向。
    那自己努力大半個月，度過一次又一次死亡事件，不斷刷好感，熬到一周目的第七天，以為要通關了。
    結果你跟我說，主角會自殺？
    然後一切再重來一次？
    光是想想，夏澈的血壓就上來了。
    麵對夏澈表現在臉上的怒意，許依然低下了頭，弱聲道，“我…我又沒說自己會輕生，如果我真的想死，那我為什麽還要逃跑，為什麽還要跟你回來被你救？”
    “我不好說。”夏澈雙手環胸，“求生是人的本能，我不管你會不會認為連累我的這種事，你想一個人走？我絕不答應。”
    “這是我的決定，你……你不能幹涉！”
    許依然又抬起頭，用最弱的語氣，說出最質疑的話。
    夏澈看著許依然，沉默了。
    如果一個人想走，想輕生，她無論如何都是無法阻止的。
    除非說把許依然綁起來，關在房間裏。
    吃喝拉撒都讓她自己無法自理的那種，就這樣放置一周，乃至一個月，不出什麽大意外，自然能完成遊戲任務。
    可，那樣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把許依然關小黑屋，直到對方崩潰？
    崩潰算死掉又怎麽辦，一次又一次輪回，自己就始終無法將主線做下去。
    而現實裏的身體，也會惡化，壞死。
    夏澈沒辦法將遊戲的事情說給許依然聽，對方隻是個遊戲角色，說了可能也聽不懂，或者大腦自動過濾。
    她歎了口氣，情緒漸起，“是，你的事情我不應該幹涉，你死活都是你自己決定的，甚至路過那小巷子的時候，我不救你，就不會有那麽多的事情，也不會和你成為共犯。”
    “但許依然，你清不清楚，人的行動力，很多時候就是源於衝動。”
    夏澈轉頭，直勾勾看著她的瑰麗的琥珀色眸子，“我說過，因為你很像我那個已經死去的前女友，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所以……我救了你。”
    “現在更是如此！”夏澈將先前撒的半個謊，繼續圓了下去，“看你講話，看你發呆，看你笑，看你難過。同樣是一頭白發，同樣的年紀大小，你又讓我怎麽把你放下？”
    許依然：“可我不是你的女友！”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夏澈自責厲聲，“可就算你不是那又怎樣，我沒保護好她，她死了，而現在你以同樣一個境地出現在我麵前，你又讓我怎麽置你於不顧！”
    “你不想跟我說你的秘密，我理解你，沒有追問。”
    “你總會冒出自己的想法，我沒拒絕你，因為於你而言，我終究隻是個陌生人。”
    “可你也至少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一下好嗎，你任性地說要走了，想死了，你讓我怎麽辦，你把我這兩天的付出當作了什麽？”
    “我把你當重要的人看待，你把我當日本人整？”
    “我們成為了共犯，出門我都要躲著警察，那麽這兩天，我問你一句話。”
    “我是不是沒有向你抱怨過任何事情，是不是沒有說過一句諸如你很麻煩之類的話！”
    她是真的有點生氣。
    圓的謊言是一半，可她真心實意的話也有一半存在。
    “別把別人的付出，視作無所謂的理所當然。”
    夏澈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指著門口，“門就在那裏，你要是想走你現在就可以走！”
    說罷，夏澈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房間。
    “砰”的一聲，房門巨響一聲，緊緊關上。
    獨留許依然一人，坐在這空蕩蕩的客廳沙發上。
    她看著夏澈走進門的背影，視線有些渙散。
    旁邊的餐桌，早餐還沒有吃完。
    陽光從窗外的陽台照進，帶著小區內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照亮整個客廳。
    可許依然，卻一點也沒感覺到溫暖。
    做錯了嗎？
    四個字回蕩在腦海。
    她雙腿曲起，雙手環過膝蓋，淚水又止不住地落下。
    “可是……跟我在一起的話，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