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克伊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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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公爵夫人,伊莉莎·馮·艾森伯格,正如她“端莊守禮”的名聲所昭示的那般,並未對克伊特展露絲毫刻薄或敵意。
    相反,她更像是一位被命運之手強硬地塞進這出悲劇裏的、格格不入的旁觀者。
    她謹守本分,如同一台精密校準的儀器,一絲不苟地履行著公爵夫人的職責安排府邸運作,出席必要的社交場合,維持著公爵府表麵的體麵與平靜。
    她從不試圖取代艾莉婭在任何人,尤其是凱恩公爵和克伊特心中的位置,也小心翼翼地避免任何可能被視為“越界”的溫情舉動。
    她像一道無聲的影子,穿著符合身份、卻總是略顯寬大、仿佛要將自己藏起來的華麗裙裾,在公爵府冰冷的大理石走廊裏安靜地移動。
    克伊特能“感知”到她內心的複雜情緒一種淡淡的無奈,一絲對自身處境的清醒認知,以及…對眼前這個破碎家庭,特別是對那個銀發藍眸、如同易碎琉璃般少年的,深藏的、克製的同情。
    一個清冷的月夜,克伊特獨自坐在母親生前最愛的花園露台上,銀發在月光下流淌著清輝,淺藍的眼眸望著虛無處,仿佛要穿透這華麗的牢籠。
    伊莉莎夫人悄然出現,厚重的裙擺拂過冰涼的石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她沒有靠近,隻是選擇了一個不遠不近的石凳坐下,與他共享這片寂靜的月光。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疲憊
    “克伊特少爺。”
    她並未使用更親昵的稱呼。
    “有些事…就像這夜空的星辰,看似無序地散落,軌跡卻早已在創世之初便被刻下。
    它們運行、碰撞、熄滅…非人力所能更改。
    我們身處其中,渺小如塵埃,所能做的…唯有接受。
    逆流而行,隻會被洪流碾得粉碎。
    逆來順受…並非怯懦,有時…隻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方式。”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冰冷的雨滴,敲打在克伊特早已冰封的心湖上,泛起微不可察的漣漪。
    他能“感知”到她話語中的真誠,那份沉重的、對命運無力感的共鳴。
    他理解她的處境,理解她話語中那份試圖傳達的、近乎悲憫的勸慰。
    他沉默著,沒有反駁。
    理解,但絕不接受。
    他無法接受她坐在母親曾經的位置上,哪怕她無辜。
    他的家人父親凱恩公爵、比他年長幾歲、性格更像父親的姐姐也默契地維持著這種疏離的平衡。
    他們對伊莉莎夫人保持著貴族應有的、無可挑剔的禮節,但那份骨子裏的隔閡與冰冷,如同公爵府終年不散的寒氣,彌漫在每一次目光交匯、每一次公式化的問候之中。
    家,早已名存實亡,隻剩下冰冷的秩序和壓抑的沉默。
    然而,克伊特並未尋求家人的慰藉。在母親死後,他如同受傷的幼獸,開始本能地、病態地疏遠僅存的至親,他的父親和姐姐。
    他將母親的死,沉重地、固執地背負在自己身上。
    那雙能看透“惡”的眼睛,成了他自我折磨的刑具。
    他無法擺脫一個念頭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不祥”,母親就不會成為靶子,不會成為敵人用來打擊父親的弱點!
    他才是災禍的源頭!這份深植於心的、扭曲的自責,如同毒藤般纏繞著他,讓他卑微地蜷縮在自我構築的囚籠裏,試圖用徹底的疏離和隱藏,來“保護”僅剩的家人不再因他而受害。
    他厭惡自己的存在,厭惡這雙眼睛,厭惡這頭刺眼的白發。
    他將自己封閉起來,用冷漠和疏離築起高牆。
    任何試圖靠近、試圖窺探他內心傷痛的人,都會被他用無形的尖刺狠狠刺傷,拒之千裏。
    但,偏偏有這樣一個人,無視所有尖刺,毫無顧忌、甚至有些蠻橫地闖入了他的世界。
    文森特·萊因哈特。
    他的舅舅。
    母親艾莉婭唯一的弟弟。
    玄瀾帝國赫赫有名的騎士,綽號『不羈騎士』。
    他並非玄瀾帝國本土培養的騎士,而是從古老而超然的『騎士聖殿』中脫穎而出,以狂放不羈的戰鬥風格和難以捉摸的行事作風聞名。
    後被凱恩公爵招攬,成為公爵麾下最精銳騎士團的團長。
    文森特是個極其矛盾的存在。
    他擁有著萊因哈特家族標誌性的深邃輪廓和如同熔金般的燦爛金發,碧綠的眼眸總是閃爍著玩世不恭的光芒。
    他會突然出現在克伊特房間的窗外倒掛著打招呼;會在嚴肅的家族晚宴上,用麵包屑在餐桌上堆砌滑稽的圖案逗弄侍從;
    會穿著沾滿訓練場泥濘的盔甲,大大咧咧地衝進公爵的書房匯報軍情,留下一串泥腳印。
    在所有人眼中,包括克伊特那感知“惡”的能力中,文森特的行為都充滿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混亂和無厘頭。
    然而,克伊特卻能穿透這層喧囂的表象,“看”到舅舅內心深處那如同無底深淵般的悲傷。
    那是失去至親姐姐的劇痛,被刻意用誇張的嬉鬧所掩蓋的、永不愈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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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森特看向克伊特的眼神,總是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貪婪的溫暖。
    對於失去了姐姐的文森特來說,克伊特,這個擁有著姐姐銀發和純淨眼眸的孩子,是他在這冰冷世界上僅存的、血脈相連的家人,是他唯一想要守護的光。
    可即便如此,克伊特依舊固執地緊閉著心扉。
    他感激舅舅帶來的片刻喧鬧和溫暖,卻更加恐懼。
    他害怕舅舅的親近會招致不測,害怕自己這“詛咒”的陰影會籠罩在舅舅身上。
    他像一隻受驚的蚌,用堅硬的殼將自己和舅舅那真摯的關懷隔絕開來。
    更深的絕望,來自他自身力量的“缺失”。
    在他因感知到母親遇害而劇烈衝擊暈倒的那天,在無盡的冰冷“惡”意和父親那焚盡世界的痛苦烈焰衝刷下,他並非毫無所得。
    在意識的深淵裏,他模模糊糊地觸碰到了某種東西一個核心,一個源頭,一個仿佛蘊藏著無盡可能性的…雛形。
    那是他『元力』的種子,覺醒了!
    然而,諷刺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顆種子的存在,它就在他靈魂深處沉睡著,散發著微弱卻真實的光芒。
    可無論他如何嚐試呼喚,如何集中意念,如何按照帝國基礎元力引導術去冥想,都無法調動哪怕一絲一毫的力量!
    那感覺就像一個擁有無盡財富寶庫鑰匙的人,卻發現自己是個全身癱瘓的廢人,隻能眼睜睜看著寶庫大門,連抬起手指轉動鑰匙都做不到!
    沒有元力!空有雛形,卻無法發芽!
    這比從未覺醒更令人絕望!
    這殘酷的現實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克伊特。
    它無情地印證了他最深沉的恐懼他不僅是個“不祥”的災星,更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一個連保護自己、保護身邊人都做不到的累贅!在未來的風暴中,當家人再次遭遇危機時,他隻能像母親遇害時那樣,無力地旁觀,痛苦地感知,然後…再次失去。
    這種認知,將他拖入了更深的自我厭惡與封閉的泥沼。
    就在克伊特沉溺於這無邊的黑暗與自我放逐中,如同一株即將在華麗囚籠裏徹底枯萎的幼苗時,一道熾烈如火、足以焚毀一切陰霾的身影,帶著不容置疑的狂傲與力量,闖入了他的生命,也徹底改寫了他的軌跡。
    她的名字,如同劃破夜空的旭日,帶著焚盡一切腐朽的威勢。
    『奧羅拉·萊茵斯諾娃』
    她的到來毫無預兆,亦無禮數可言。
    那是一個沉悶的午後,公爵府正因一場例行而乏味的元老院使節來訪而氣氛緊繃。
    克伊特如同往常一樣,將自己隱沒在議事廳厚重的帷幕陰影之後,像一道無聲的幽靈,冷眼旁觀著父親與那些虛偽老者之間冰冷的交鋒。
    突然,一股極其霸道、如同實質熱浪般的氣息,蠻橫地撕裂了議事廳外壓抑的空氣!
    沉重的橡木大門並未被推開,而是在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中,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從外麵硬生生轟成了漫天飛濺的木屑碎片!
    硝煙與木塵彌漫中,一道身影踏著破碎的門扉,如同降臨人間的火焰魔神,昂然步入這象征著玄瀾帝國最高權柄與森嚴規矩的殿堂!
    『奧羅拉·萊茵斯諾娃』
    她並非高大的女子,身姿卻挺拔如燃燒的長矛,每一步踏下,都仿佛有烈焰在地麵烙印!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頭如同熔岩奔騰、又如旭日初升時最熾烈雲霞般的赤焰長發!
    長發並未束起,而是狂放不羈地披散在肩頭與背後,隨著她行走的動作肆意飛揚,仿佛有真實的火焰在發絲間流淌跳躍,散發著灼人的熱浪與光暈!
    她的麵容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柔美,而是如同被烈火精心雕琢過,輪廓深邃而鋒利,帶著一種野性難馴的侵略性美感。
    尤其令人心悸的,是她的雙眸,如同兩輪熊熊燃燒的、純粹的旭焰之瞳!
    瞳孔深處並非人類眼眸的構造,而是如同兩團不斷坍縮爆發的微型恒星,熔金般的赤紅中流淌著熾白的耀斑,目光所及之處,空氣仿佛都在扭曲、灼燒!
    此刻,這雙蘊含著焚天之怒與無盡威能的眼眸,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嘲諷,掃視著廳內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狼狽的元老們。
    她並未穿著象征騎士聖殿莊嚴肅穆的製式鎧甲,也沒有穿戴符合貴族禮儀的華服。
    一身緊身的、由某種暗紅色、仿佛龍鱗般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奇異皮革製成的勁裝,將她矯健而充滿爆發力的身軀勾勒得淋漓盡致。
    肩甲是猙獰的、如同展翼火鳥般的赤金造型,護臂與戰靴線條流暢而銳利,上麵蝕刻著古老的、如同火焰圖騰般的符文,隨著她的動作流淌著熔岩般的光芒。
    這身裝扮,華麗得近乎囂張,狂野得徹底踐踏了玄瀾帝國一切關於著裝禮儀的規矩!
    腰間懸著一柄造型古樸、劍鞘卻如同燒紅烙鐵般散發著高溫與紅光的長劍,更添幾分凶戾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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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臉上沒有憤怒,反而掛著一抹狡詐而張揚的笑容,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露出雪白尖利的犬齒,仿佛一頭盯上了獵物的火焰凶獸,充滿了掌控一切的自信與戲謔。
    “喲,挺熱鬧啊,老家夥們?”
    奧羅拉的聲音清亮而極具穿透力,帶著火焰爆裂般的質感,在死寂的議事廳裏回蕩,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隔著幾條街就聞到你們身上那股子陳腐發黴的規矩味兒了,熏得我頭疼!
    我是來徹查『不羈騎士』的姐姐也就是前公爵夫人一案的。
    這裏真悶嗨,晦氣!”
    她話音未落,隨意地一揮手。
    轟!
    議事廳一側巨大的、描繪著帝國輝煌曆史的彩繪琉璃窗應聲爆碎!灼熱的氣流裹挾著無數晶瑩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入!
    狂暴的勁風瞬間吹散了沉悶的空氣,也將那些元老們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和胡須吹得淩亂不堪,華貴的袍服獵獵作響!
    “放肆!”
    “大膽狂徒!”
    “衛兵!衛兵!”
    短暫的死寂後,元老們爆發出驚怒交加的咆哮!他們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在帝國核心的議事廳,被一個女人破門碎窗,肆意羞辱!
    門外的公爵府精銳護衛早已被驚動,此刻如同潮水般湧入,鋒利的兵刃閃爍著寒光,瞬間將奧羅拉團團圍住!
    為首的護衛隊長臉色鐵青,厲聲喝道“拿下這個擅闖公爵府、襲擊元老院的狂徒!”
    克伊特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護衛身上瞬間飆升的殺意和元力波動!這個女人…她瘋了嗎?她會被撕碎的!
    然而,麵對數十倍於己的精銳護衛和洶湧的殺氣,奧羅拉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燦爛,那雙旭焰之瞳中的光芒也更加熾烈!
    “蠢貨。”她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清脆卻帶著令人膽寒的穿透力。
    “其實聖殿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你們的宗主國,我可以認為你們在……向騎士聖殿發起挑釁?”
    話音未落,她動了!
    沒有拔劍!僅僅隻是左腳向前,看似隨意地在地麵一踏!
    嗡——!!!
    一股肉眼可見的、金紅色的熾熱衝擊波,以她落腳點為中心,如同狂暴的熔岩海嘯般轟然炸開!
    地麵鋪就的堅硬黑曜石板寸寸龜裂、熔化、向上翻卷!狂暴的熱浪裹挾著碎石和熔岩碎片,如同毀滅的颶風,瞬間席卷了整個議事廳前半部分!
    “啊——!”
    “我的眼睛!”
    “燙!燙死我了!”
    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些氣勢洶洶撲上來的精銳護衛,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被這股純粹由力量爆發形成的衝擊波狠狠掀飛!
    他們身上的精鋼鎧甲在接觸到衝擊波的瞬間,就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塊般扭曲、軟化、甚至部分熔化!
    滾燙的金屬貼在皮膚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聲和焦糊味!
    護衛們慘叫著倒飛出去,撞在牆壁、柱子上,筋斷骨折,瞬間失去了戰鬥力!整個議事廳前半部一片狼藉,如同被隕石撞擊過!
    衝擊波在距離凱恩公爵和元老們所坐的主位前數尺處,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戛然而止,隻留下滿地狼藉和翻滾哀嚎的護衛。
    死寂!絕對的死寂!
    隻剩下護衛痛苦的呻吟、熔岩滴落的“嗤嗤”聲,以及奧羅拉腳下那一片熔融地麵散發出的恐怖高溫和紅光。
    凱恩公爵依舊端坐主位,深藍的眼眸死死盯著奧羅拉,手背上青筋再次暴起,但身體卻紋絲未動。
    元老們則麵無人色,渾身篩糠般顫抖,看向奧羅拉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如同看著從地獄爬出來的魔神。
    奧羅拉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旭焰之瞳帶著戲謔,掃過那些癱軟在地的護衛,最終落在驚魂未定的元老們身上,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大廳
    “配合一下會死?”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你們引以為傲的規矩?精心編織的秩序?對我來說…”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團純粹由金紅色能量構成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烈焰憑空燃起,跳躍著,將她的麵容映照得更加妖異而危險。
    “…脆弱得就像這地上的破木頭渣子!” 她五指猛地一攥!
    噗!
    那團毀滅烈焰瞬間湮滅,隻留下一縷青煙。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火焰長鞭,狠狠抽打在每一個元老的心上
    “聽說你們在給騎士聖殿門過來的騎士製定規矩啊,還是一些極其不合理的條約。
    啊,當然了,我並不否定規矩的存在。
    規矩?那是給弱者製定的枷鎖,是強者用來統治羔羊的工具!
    你們坐在這個位置上,玩弄權術,製定規則,不是因為你們代表了什麽狗屁真理和正義,僅僅是因為我,奧羅拉萊茵斯諾娃
    『騎士聖殿』現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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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暫且還能容忍你們。”
    她嗤笑一聲,充滿了不屑。
    “但記住,”
    奧羅拉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極地寒風刮過熔岩。
    “我對你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的目光掃過地上哀嚎的護衛,掃過破碎的大門和窗戶,最終定格在凱恩公爵那深沉如淵的臉上,意有所指。
    “…我對您的遭遇深表哀悼,但我絕不會姑息,任何一個人傷害『騎士聖殿』庇護之下的子民。”
    她的聲音如同洪鍾大呂,每一個字都帶著火焰的灼熱與金屬的鏗鏘,狠狠砸在克伊特的心上!他站在陰影裏,渾身冰冷,卻又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從靈魂深處湧起!
    他“看”著那個女人,看著她以最蠻橫、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將玄瀾帝國森嚴的等級、繁複的規矩、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體麵,如同垃圾般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他“看”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元老們眼中純粹的恐懼!那是對超越規則的力量最本能的敬畏與臣服!
    他“看”到了父親眼中那冰層下驟然亮起的、如同被點燃的火種般的某種被壓抑許久的渴望!
    他更“看”到了奧羅拉身上那如同旭日般熊熊燃燒、焚盡一切陰霾、純粹到極致的——力量!那不是元老們玩弄權術的“力”,而是打破規則、重塑秩序、守護(或毀滅)一切的…絕對實力!
    這一刻,奧羅拉·萊茵斯諾娃用一場震撼到極致的暴力表演,給克伊特·玄瀾上了畢生難忘的一課
    在這冰冷而殘酷的世界裏,一切的規矩、體麵、甚至所謂的命運,皆是建立在絕對的實力之上!
    若沒有絕對的實力作為基石,一切規矩都是搖搖欲墜、一觸即碎的浮雲!
    與其將希望寄托在脆弱不堪、充滿算計與背叛的人性,不如將一切賭注,壓在自身所能掌握的、絕對強大的實力之上!
    隻有力量,才能守護你想守護的,打破你想打破的!
    這粗暴而直接的真理,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印在克伊特冰封的靈魂之上,將他長久以來的迷茫、恐懼、自我厭惡,灼燒出一個巨大的、透出光亮的窟窿!
    奧羅拉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帷幕,精準地鎖定了陰影中那個銀發藍眸的少年。她臉上那狂放狡詐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旭焰之瞳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如同發現璞玉般的欣賞。
    她邁步向前,無視滿地狼藉和哀嚎,徑直走到克伊特藏身的帷幕前,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她微微俯身,那雙如同熔融黃金般的眼睛直視著克伊特冰藍色的瞳孔,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如同火焰低語的誘惑力
    “小子,你叫什麽?你這雙眼睛…有點意思,像冰封的湖,底下卻藏著火種。”
    她伸出帶著暗紅皮革手套的手指,似乎想挑起克伊特的下巴,但最終停在了半空。
    “窩在這個華麗腐朽的鳥籠裏,把自己凍成冰塊,太浪費了。
    跟我走,加入騎士聖殿。
    我,奧羅拉·萊茵斯諾娃,『旭日騎士』,親自教導你。”
    她的邀請,如同在克伊特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顆燃燒的隕石!騎士聖殿!
    那是舅舅文森特出身的地方!一個超然於帝國之外,以力量與信念為尊的聖地!
    而眼前這個女人,擁有著焚毀一切規則的力量!她能教他…掌握力量?!
    希望!一種前所未有的、滾燙的、足以融化堅冰的希望之火,在克伊特冰藍色的眼底猛地燃起!
    他的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幾乎要破膛而出!他張了張嘴,感覺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但那份渴望,那份被點亮的、對力量的極致渴望,幾乎要從他眼中噴薄而出!
    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畢竟眼前這個腳踢公爵元老院,拳打精英護衛隊的瘋女人,他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然而,就在他即將開口拒絕的瞬間
    “很好!眼神不錯!”
    奧羅拉臉上的狡黠笑容瞬間放大,甚至帶上了一絲得逞的意味。
    她根本不等克伊特說出那個“不”字!
    克伊特隻覺得眼前一花,奧羅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貼近!他甚至沒看清她的動作,隻感覺後頸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精準無比的酥麻!
    “呃…” 克伊特眼前瞬間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意識如同斷電般徹底熄滅。
    在徹底失去知覺的前一秒,他最後的念頭不是憤怒,而是荒謬
    這…這哪來的瘋女人?!綁架?!
    當他再次恢複意識,鼻尖縈繞的早已不是公爵府那混合著熏香與冰冷石塵的空氣,而是陽光、汗水、鋼鐵、皮革以及某種…熾熱能量殘留的獨特氣息。
    他躺在一張堅硬的石床上,透過簡陋窗戶看到的,是陌生的、高聳入雲的、刻滿古老符文的巨石建築輪廓,還有遠處訓練場上傳來的、充滿力量感的呼喝與金鐵交鳴之聲。
    這裏,是騎士聖殿。
    回憶的洪流如同退潮般迅速斂去,那些冰冷華麗的牢籠、壓抑的沉默、滔天的惡意、自我厭棄的泥沼、以及那如同旭日般焚盡一切闖入他生命的火焰身影…瞬間被拉遠,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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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克伊特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麵般劇烈地喘息著!
    心髒在胸腔裏狂跳,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回響。
    冷汗浸透了額前的銀發,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他下意識地、帶著一絲驚魂未定的慌亂,左右張望。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玄瀾帝國公爵府那冰冷的穹頂,也不是騎士聖殿訓練營簡陋的石屋。
    而是聖殿廢墟深處,他熟悉的訓練場。
    粗糙的石壁,跳躍的篝火餘燼,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灰燼和夜露的氣息。
    他的目光流轉,最後定格在身旁。
    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他身邊,裹在略顯寬大的毯子裏,隻露出小半張臉。
    白金色的發絲如同流淌的月光,散落在枕畔。
    臉上覆蓋著那層神秘的暗黑色綢帶,呼吸均勻而綿長,睡得無比安詳。
    正是烏。
    看到烏安靜沉睡的側臉,感受到身邊傳來的、微弱卻真實的暖意,克伊特那因噩夢而緊繃到極致的神經,如同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撫過,驟然鬆弛下來。
    狂跳的心髒漸漸平複,冰冷的汗水似乎也帶走了噩夢的餘悸。
    他重重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將肺腑中積壓的所有陰鬱和恐懼都傾吐出去。
    他抬起手,有些疲憊地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指尖還在微微顫抖。
    沉默了片刻,克伊特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嘴唇,低聲咒罵了一句,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一絲對那遙遠夢魘的煩躁
    “媽的…又做噩夢了。”
    ……
    ……
    ……
    高燒,老實了,一邊打針,一邊唯唯諾諾趕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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