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番外:各懷鬼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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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千年古樹繁花盛放的光輝如同神跡,將夜幕渲染成白晝,磅礴的生命氣息與馥鬱芬芳幾乎凝成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整個翡翠山穀之上。
    屋簷下,逼仄的角落裏,空氣卻凝滯得令人窒息。
    凱莉還死死攥著烏的手腕,指尖殘留著對方皮膚冰涼的濕意和那轉瞬即逝的、血液交融時的奇異溫熱。
    她劇烈地喘息著,胸腔因方才極致的恐慌和怒吼而灼痛,大腦被窗外那棵瘋狂綻放的古樹所帶來的視覺與靈魂的雙重衝擊攪成了一片空白。
    她茫然地、一點點地轉動僵硬的脖頸,目光從窗外那近乎神跡的景象,緩緩移回近在咫尺的精靈臉上。
    烏依舊被她牢牢禁錮在牆壁與她身體之間,淺金色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臉頰和纖細的脖頸上,雨水和淚水混合著,沿著他精致的下頜線不斷滴落。
    他看起來依舊那麽脆弱,那麽狼狽,像一隻被暴風雨摧殘得奄奄一息的珍蝶。
    四目相對。
    凱莉的心髒猛地、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冰錐刺穿。
    那雙淺藍色的眼眸……變了。
    那裏麵的驚惶、懵懂、無措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迅速褪去、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凱莉從未見過的、深不見底的幽邃。
    仿佛冰封了萬年的海麵,表麵平靜,其下卻湧動著無法估量的暗流與寒冰。
    然後,那淡玫瑰色的、總是微微顫抖顯得無比柔軟的唇瓣,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地向上彎起一個清晰的弧度。
    那不是他慣有的、帶著怯懦和討好的、小心翼翼的笑容。
    那是一個……充滿了無盡戲謔、玩味,甚至帶著一絲慵懶而殘忍的揶揄的笑容。
    銳利,冰冷。
    “看來……”烏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舊帶著一點淋雨後的微啞,卻徹底褪去了所有怯懦和柔軟,語調平緩,帶著一種奇異的、敲冰戛玉般的清冷質感,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凱莉耳膜上。
    “契約……終於完整了。”
    他微微偏頭,目光掠過凱莉瞬間煞白的臉,輕飄飄地落在那隻依舊被凱莉死死攥住的手腕上。
    他的手腕纖細,皮膚下的血管清晰可見,那處被匕首劃破的細微傷口早已在精靈強大的自愈力下消失無蹤。
    凱莉像是被他的目光燙到,猛地鬆開了手,踉蹌著向後倒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另一側冰冷的牆壁上,才勉強支撐住發軟的身體。
    她的聲音幹澀得可怕,如同砂紙摩擦。
    “什麽意思?”這句話問得艱難而破碎,帶著連她自己都無法置信的顫抖。
    烏緩緩站直身體。
    盡管渾身濕透,形容狼狽,但某種內在的、巨大的變化讓他整個人的氣場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轉。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蜷縮在幹草堆上、小心翼翼看她臉色、用眼淚和歌聲換取漿果的弱小精靈。
    一種無形的氣息從他身上彌漫開來,悄無聲息地填滿了這狹小的空間,壓得凱莉幾乎喘不過氣。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凱莉的問題,而是慢條斯理地抬起手,指尖輕輕拂開黏在臉頰上的濕發,動作優雅從容,帶著一種刻入骨子裏的高貴與疏離。
    那雙淺藍色的眼眸,此刻如同最純淨也最寒冷的冰晶,將凱莉所有的驚慌、恐懼、難以置信盡數收於眼底,仿佛在欣賞一出早已編排好的戲劇的高潮部分。
    他終於再次開口,聲音平緩無波,卻帶著千鈞之力。
    “你可真不好騙”
    他向前輕輕邁了一步。
    凱莉下意識地又向後縮了一下,背脊緊緊抵著冰冷的木板牆,無處可逃。
    “眼淚?歌聲?”烏的唇角那抹戲謔的弧度加深了些許,眼底卻毫無笑意,隻有一片冰冷的嘲諷。
    “那確實是很方便的能力,不是嗎?足以讓一個貪婪的、自以為聰明的藥劑師,一步步深陷,欲罷不能。”
    他的目光掠過凱莉蒼白如紙的臉,像是在欣賞一件有趣的藏品。
    他的聲音壓低了些許,帶著一種蠱惑般的、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他又向前一步,已經離凱莉極近。
    凱莉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上未幹的雨珠,能聞到他身上清冷的氣息混合著窗外古樹傳來的磅礴生命芬芳,這氣息此刻卻讓她感到無比的恐懼。
    “……真有意思,不是嗎。”他輕輕吐出最後幾個字,目光落在凱莉不斷顫抖的指尖。
    凱莉的呼吸徹底停滯了。過往的每一個畫麵都在她腦中瘋狂閃現。
    她揪著他的耳朵命令他落淚,她藏起漿果威脅他歌唱,她拿著那份又一份的契約逼迫他簽下名字,她為每一次力量的獲取而心花怒放……
    原來,所有她自以為的掌控和利用,所有她沾沾自喜的算計,從頭到尾,都在對方冷漠的注視下,一步步走進了早已設好的囚籠……
    “那你的眼淚…”凱莉的聲音嘶啞,幾乎聽不見。
    “哦,那個啊……”烏像是才想起什麽,微微歪頭,那個動作依舊帶著一種天真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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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笑一聲,那笑聲冰冷而動聽,“很幸運,你最後的反應,雖然粗暴了些,但……恰到好處。”
    凱莉眼前一陣發黑,巨大的眩暈感席卷了她。她不是獵手,她從一開始就是落入陷阱而不自知的獵物!
    她所有的貪婪、急躁、甚至那最後一點連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不忍他自傷的保護欲……全都成了對方計劃中的一環!
    “所以……”她艱難地吞咽著,喉嚨裏一片腥甜,“現在的契約……”
    “完整了。”烏好心地為她解答,他再次抬起手,這一次,指尖輕輕點向屋內桌麵上那卷散發著柔和金光的羊皮契約。
    仿佛受到無形的召喚,那卷契約自動緩緩浮起,平穩地飛至烏的掌心之上,靜靜懸浮。
    那些焦黑的邊緣似乎都在金光下顯得莊重起來,中央那行巨大的金色誓言灼灼生輝,散發著不可違逆的法則之力。
    “你現在是我的奴隸哦~”烏看著那行字,慢條斯理地解讀,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凱莉心上
    “意味著生命、力量、乃至靈魂都屬於我了哦……”
    他的話音微微一頓,淺藍色的眼眸終於再次聚焦在凱莉臉上,那裏麵的冰寒瞬間加劇,戲謔的笑容也染上了一絲冰冷的銳利。
    最後一聲呼喚,他刻意放柔了嗓音,卻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炸裂的、絕對掌控的意味。
    凱莉渾身一軟,沿著牆壁滑坐在地,冰冷的雨水浸濕了她的裙擺,她卻毫無所覺。巨大的震驚、恐懼、被愚弄的憤怒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瞬間將她吞沒。
    她完了。
    她不僅失去了所有自由,她甚至……連自己都徹底輸掉了。
    烏垂眸看著跌坐在泥水中的她,那雙冰藍色的眼睛裏飛快地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隨即又被更深沉的冷漠覆蓋。
    他緩緩蹲下身,與凱莉平視。
    懸浮的金色契約在他身側散發著威嚴的光輝。
    “現在,”他伸出一根修長白皙、卻帶著無形壓迫感的手指,輕輕托起凱莉的下巴,迫使她失神的雙眼看向自己。
    他的指尖冰涼,帶著雨水的濕意,卻像烙鐵一樣燙傷了凱莉的皮膚。
    “笑一個吧……”他湊近她的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如同情人間呢喃般的低語,冰冷地命令道
    “凱莉”
    這個名字,如同第一道驟然勒緊的絞索,讓她清晰地意識到,從這一刻起,過往那個傲慢、貪婪、自以為掌控一切的藥劑師凱莉,已經死了。
    烏的手指依舊托著她的下巴,力道不容抗拒。
    他那雙近在咫尺的冰藍色眼眸裏,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沉寂的、映不出絲毫光亮的寒冰,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窗外,古樹繁花的光芒透過雨幕,在他完美的側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使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冰冷而遙遠的神隻,而非那個曾在她幹草堆上蜷縮的脆弱精靈。
    真正的名字?
    凱莉的大腦一片空白,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
    “我……我不知道……”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劇烈的顫抖,“凱莉……就是……”
    “不。”烏淡淡地打斷她,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一種絕對的、令人絕望的權威。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凱莉痛得瑟縮了一下,卻無法掙脫。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凱莉猛地感覺到一股冰冷而強大的意識,如同無形的觸手,通過某種剛剛建立的、深不見底的鏈接,強勢地探入了她的精神世界!那感覺陌生而恐怖,帶著絕對的掌控力,在她混亂的思緒和靈魂深處粗暴地翻攪、探尋!
    她驚恐地試圖抵抗,精神劇烈地掙紮,卻如同螳臂當車。
    在那絕對的力量麵前,她的意識脆弱得像一張紙。
    劇烈的痛苦從靈魂深處傳來,仿佛有什麽最核心、最隱秘的東西被強行觸碰、拉扯。她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痛苦和被迫的敞開中,一個奇異的、從未被她知曉的音節,如同沉埋在淤泥深處的珍珠,被那強大的外力硬生生地撬動、剝離出來,清晰地浮現在她的意識之海。
    那音節古老而拗口,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意義,仿佛生來就刻在她的靈魂裏。
    烏冰藍色的眼眸微微閃動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了她靈魂深處浮現的那個印記。
    他收回了那強大的精神探觸。
    壓力驟然消失,凱莉如同瀕死的魚一樣大口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本就濕漉漉的衣衫。
    她癱軟在地,眼神渙散,靈魂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屈辱的淚水混合著雨水,從凱莉眼角滑落。
    她死死咬著下唇,試圖做最後的抵抗。
    在名字被說出的刹那,感覺到靈魂深處猛地一緊,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永恒的烙印,伴隨著這個名字,被深深地打在了她的本源之上,徹底將她束縛。
    烏的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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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鬆開了鉗製她下巴的手指。
    “我之後再為你取”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癱軟在泥水中的她,第一次用這個名字稱呼她。
    那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卻讓艾莉亞感到刺骨的寒冷。
    “記住你現在的身份。”他淡淡地宣告,轉身,不再看她一眼,向著木屋門口走去。
    懸浮的金色契約安靜地跟隨著他,如同最忠誠的仆從。
    他推開破舊的木門,走了進去。
    門外,千年古樹的光芒依舊璀璨,雨聲淅瀝。
    凱莉獨自一人跌坐在冰冷的泥水中,感受著靈魂深處那道新鮮的、屈辱的烙印,和那種無處不在的、令人絕望的聯結感。
    她失去了一切。
    自由,尊嚴。
    屋內的烏,站在依舊簡陋卻幹燥的木屋中央,指尖輕輕拂過懸浮的金色契約,感受著上麵流淌的、強大的共生法則之力。
    窗外繁花的光芒透過縫隙,落在他看不出情緒的側臉上。
    契約的代價,才剛剛開始支付。
    她所代表的過往、驕傲、算計,在此刻看來都成了一個巨大的、可笑的笑話。
    木屋的門並沒有關嚴,留下一條縫隙,透出屋內煉金燈昏黃的光線和幹燥溫暖的氣息。那光線像是一種無聲的嘲諷,映照著她此刻的狼狽與絕望。
    她不知道在冰冷的雨水中癱坐了多久,直到四肢都凍得麻木,靈魂的劇痛才稍稍平息,轉化為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麻木。
    “……進來。”
    清冷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敲打在凱莉的神經末梢。
    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抗拒的念頭剛剛升起,靈魂烙印處便傳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抽痛,如同被無形的鞭子警告性地抽打了一下。
    屈辱的淚水再次湧上眼眶,卻被她死死咬住嘴唇忍住。
    她掙紮著,用凍得僵硬發麻的手臂支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每動一下,都感覺無比艱難,仿佛這具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她推開那扇虛掩的門,踉蹌著跨了進去。
    屋內的溫暖空氣撲麵而來,卻讓她感到一陣針紮般的不適。
    烏正背對著她,站在那張唯一的木桌旁,低頭看著桌上懸浮的金色契約卷軸。
    他換下了一身濕衣,不知從何處找來一件簡單的白色亞麻長袍穿上,寬大的袖口和衣擺更襯得他身姿挺拔,淺金色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發梢還帶著些許濕氣。
    僅僅是這樣一個背影,就散發著一種難以接近的、靜謐的氣場。
    凱莉僵立在門口,雨水從她身上滴落,很快在腳下匯聚成一灘小小的水窪。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
    仆從?她該做什麽?
    “把門關上。”烏沒有回頭,聲音平淡地吩咐。
    凱莉沉默地、僵硬地轉過身,將吱呀作響的木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麵冰冷的雨夜和那棵過分燦爛的古樹光芒。
    屋內似乎更加安靜了,隻剩下煉金燈芯燃燒的劈啪聲和她身上雨水滴落的輕響。
    “生火。”第二個命令接踵而至。
    凱莉的目光移向壁爐。那裏堆積著一些幹柴和引火物。
    她挪動凍僵的雙腿,走過去,蹲下身,拿起火石和火鐮。
    她的手指因為寒冷和內心的震蕩而不聽使喚地顫抖,試了好幾次,才終於點燃引火物,橘紅色的火苗躥起,逐漸點燃幹柴,帶來一絲真實的暖意。
    她蹲在壁爐邊,看著跳躍的火焰,一時有些怔忡。
    曾幾何時,這些都是烏的工作。生火、準備食物、打理草藥……她隻需要享受成果和發號施令。
    “過來。”
    第三個命令傳來。
    凱莉身體一僵,慢慢站起身,轉過身。烏已經坐在了桌邊唯一的那把椅子上那是她平時常坐的位置。
    他姿態慵懶地靠著椅背,一隻手肘支在桌麵上,指尖輕輕抵著側額,另一隻手的食指,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點著懸浮在桌麵上的金色契約卷軸。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正平靜無波地看著她。
    凱莉挪動腳步,走到桌子前,停下。她依舊低著頭,視線落在自己沾滿泥水的靴尖上。
    “抬起頭,凱莉。”他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凱莉的指尖猛地掐入手心,劇烈的心理掙紮再次引動了靈魂烙印的抽痛。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一點點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依舊冰冷,如同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蒼白、狼狽、強忍著屈辱和恐懼的臉。
    “冷嗎?”他忽然問,語氣甚至稱得上平和。
    凱莉抿緊嘴唇,沒有回答。
    這算什麽問題?她渾身濕透,剛從冰雨中進來,怎麽可能不冷?
    他的指尖在契約卷軸上輕輕一點。
    靈魂烙印再次傳來明確的壓迫感。
    “……冷。”一個字從她齒縫裏擠出來,聲音幹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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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的唇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他伸出手,拿起桌上一個原本屬於她的、粗糙的陶土杯子。
    裏麵不知何時盛滿了清澈的水。然後,在艾莉亞驚愕的目光中,他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指尖悄然凝聚出一滴極其微小、卻晶瑩剔透仿佛蘊藏著星輝的液體。
    那是他的一滴眼淚。
    他將那滴淚墜入杯中。
    “喝了它。”
    他將杯子推向桌子的另一邊,示意凱莉拿走。
    “驅寒。”
    艾莉亞看著那杯融入了他眼淚的清水,胃裏一陣翻騰。
    曾幾何時,她千方百計、甚至不惜揪他耳朵才能獲取的東西,如今被他如此輕易地、如同施舍般賜予。
    而這賜予,並非關懷,隻是為了讓她更好地適應“仆從”的身份,更好地服務於“共生”的契約。
    抗拒感再次升起。
    但靈魂烙印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違逆的代價。
    她顫抖地伸出手,拿起那個冰冷的陶杯。
    杯壁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
    她閉上眼,如同飲下最苦的毒藥,仰頭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液體清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柔力量,迅速滑入喉嚨,流入四肢百骸。一股溫和的暖流隨之擴散開來,迅速驅散了體內的寒意,甚至連疲憊感都減輕了不少。
    然而,與此同時,一種清晰的、外來的能量感也伴隨著暖流在她體內蔓延,如同無聲的宣告,提醒著她彼此之間已然建立的、無法分割的聯結。
    這感覺讓她感到恐懼,卻又奇異地帶給她一絲……虛弱的安全感?
    不,這隻是契約的力量,是麻痹仆從的毒糖!
    她猛地警醒,狠狠將陶杯放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烏對於她略顯粗暴的動作不置可否,隻是淡淡地看著她臉上變幻的神色。
    “從明天開始,”他移開目光,重新看向那卷金色契約,仿佛在閱讀上麵的條款,“學精靈語”
    學習精靈語?凱莉猛地抬頭。
    “為什麽……我……”她下意識地想質疑,她隻是一個人類藥劑師!
    烏的視線重新掃向她,冰冷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因為我說了需要。而你的意願,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他頓了頓,補充道。
    “另外,你的藥劑學知識還有用處。我需要你繼續煉製一些基礎的藥劑,材料和比例我會告訴你。
    但最終成品,需要經過我的確認。”
    他不再給她發問的機會,站起身
    “今晚你就睡在壁爐邊。那裏有幹草。”
    他指了指壁爐旁那塊地方那是之前自己睡的位置。
    命令下達完畢,他不再看她,轉身走向屋內唯一那張簡陋的床鋪那是她曾經的床。
    他和衣躺下,背對著她,似乎準備休息。
    那卷金色的契約在他躺下的瞬間,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凱莉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又看向壁爐邊那堆粗糙的幹草。
    巨大的身份落差和屈辱感幾乎將她淹沒。
    她從屋子的主人、發號施令者,一夜之間變成了隻能睡在壁爐邊的仆從,甚至連學習和發展能力,都隻是為了更好地服務於主人。
    火焰在壁爐裏劈啪作響,溫暖著她的身體,卻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內心。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壁爐邊,屈膝坐在了那堆幹草上,抱緊了自己的膝蓋。
    屋外,雨不知何時停了。千年古樹的光芒似乎也收斂了許多,隻有細微的、柔和的光暈透過窗戶縫隙滲入。
    寂靜中,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以及……隔著不遠處的床上,傳來的、烏平穩清淺的呼吸聲。
    一種深刻的、無力的絕望,如同黑夜般將她包裹。
    然而,在這絕望的穀底,一絲極其微弱的、不甘的火焰,卻仍在靈魂深處頑強地閃爍。
    aelia……這就是她的真名嗎?
    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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